第十九章
過了兩年,何曜廷對她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她也覺得很理所當然。但交往的過程中,何曜廷卻讓她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愛意,她開始懷疑何曜廷跟她交往的真正理由,雖然幾個月後他們就分手了,但唐俞凡還是不死心,不相信自己的魅力竟然對何曜廷無法奏效。
隨著時間過去,證明了何曜廷就是沒辦法對她動心,唐俞凡雖然放棄了他,但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就算沒辦法拜倒在自己裙下,也不能錯過他,她決定跟何曜廷當最好的朋友。
大學畢業后,兩人一同進入何爸爸美國友人的公司工作。不知情的眾人還以為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但其實唐俞凡只是常利用何曜廷甩了她的把柄,對他盡情使喚。
她對何曜廷也逐漸失去做戀人的執著,深具魅力的她接連換了好幾個男朋友,在美國過鍀如魚得水。當何曜廷回國繼承公司,邀嬉當自己的助理時,她還覺得不太願意,但為了彌補一下這幾年折磨何曜廷的虧欠,才答應回國。
在回國的這段期間,她才漸漸看到她所不知道的何曜廷的另一面。
她印象中的何曜廷,總是冷冷的沉默不語,要不是與生俱來的霸氣凌人,唐俞凡會以為他有自閉症或憂鬱症什麼的。
跟任薇媛你一句我一句劍拔弩張的畫面,實在太令人不敢置信了,難道那女孩就是何曜廷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
「何曜廷,看來那個女孩對你而言真的很特別啊!竟然還拿我當擋箭牌,你自己都不覺得好笑嗎?」
「唐俞凡,不要以為我不說話,你就可以隨便這樣消遣我。」
何曜廷瞪了唐俞凡一眼,後者故作害怕的閉上嘴,但沒過兩秒,還是忍不住竊笑起來。
「好啦,說真的。」唐俞凡收起不客氣的竊笑,「我沒猜錯的話,你早就喜歡人家很久了吧?真搞不懂你幹嘛這麼矜持?自從我們回國后,我才發現原來你可以有這麼多情緒變化,要不是那個女孩的話,你應該還是冷得像冰塊吧!」
忽視何曜廷臉上寫著「閉嘴」的表情,唐俞凡繼續說:「難道你真的要等到人家被別的男人追走,你才來後悔嗎?到時候,我可不會把肩膀借給你哭喔!」
何曜廷對唐俞凡的話沉思了一會兒,才沙啞著低聲說:「要是她有喜歡的對象,我也沒資格阻止她,只要對方能好好對待她就夠了。」
唐俞凡驚訝的看著何曜廷,他的表情雖然很灰暗,但似乎是很認真的說出這些話,她在心裡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明明就沒辦法忍受別人跟任薇媛在一起嘛,還嘴硬什麼啊?
何曜廷跟任薇媛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以至於現在連心平氣和的相處都做不到啊?唉,看來只有他們本人才會知道了。
豆大的雨珠不停落在任薇媛身上,典雅可愛的金色小禮服被大雨全淋濕了,她奔跑在雨中不曉得有多久,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她只想忘了自己從哪裡來,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想把心裡的鬱悶藉著狂奔與大雨宣洩個乾淨。
他要結婚了,他要結婚了……
任薇媛腦中有個聲音不停在重複這句話,她覺得好痛好痛。
腳下一個踉蹌,她膝蓋著地的跌倒在地上,濕泥把小禮服弄得髒兮兮的,她感受不到膝蓋傳來的疼痛感,只是愣愣的看著身上的禮服,捧起上頭的蕾絲薄紗,一幕幕回憶的場景浮現在眼前。
那是個稚幼嬌弱的小女孩,看著自己身上被泥水濺濕的嶄新粉紅色碎花小洋裝,小女孩彷彿遭受了天大的打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在她的身邊,有個小男孩不耐煩的站在一旁,他抿著嘴角像是在憋笑,可是沒有笑出來,他拉過小女孩的手,哄著她回家。
然後,過了幾分鐘,那是他們第一個吻。
任薇媛抬頭看看周遭,不熟悉的街道一片灰暗,只有雨聲不停地奏著無情的立晨付。
她在哪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她跟何曜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從牙牙學語開始,就知道跟對方鬥嘴,何曜廷會把濕黏的小青蛙丟到她身上,然後她會大哭著跟何媽媽告狀,他就會受到一頓斥責。可是何曜廷明知道會被懲罰,卻從來沒學乖過,還是不停找機會捉弄她。
十五歲的自己,一心想逃離有何曜廷出現的生活,她戰戰兢兢的躲在柱子后、樓梯間,只因不遠處何曜廷的身影。她以為自己討厭他討厭得要死,可是當聽到別人對何曜廷負面的批評,她卻為他不平,好似全世界只有她最了解何曜廷,別人都察覺不到何曜廷好的那一面。
她忘了自己有多討厭他,也不顧自己會被拳頭波及,一心想阻止何曜廷的瘋狂行為。而看到他手上的血,她驚慌的想快點替他療傷,不顧眾人的眼光,強勢的拉著他去保健室。
她是他的誰?任薇媛也不知道,她下意識的逃避這個問題,何曜廷卻不放過她,傾身吻住毫無防備的她。
她迷惑了,她究竟是何曜廷的誰?
隨著時光流逝,任薇媛漸漸的不討厭這個壞小孩了,她為他打架擔心,為他包紮傷口,她連自己跟何耀廷說大道理時,他那總是毫不在乎的笑臉都喜歡。
她曾一心想逃離何曜廷,現在卻想盡辦法只為見他一面。
十八歲那年,在何曜廷溫柔的親吻中,她明白了,自己有多麼喜歡眼前這個男孩,她想要牽著他的手,細數他身上的傷痕,兩個人嘻笑鬥嘴直到永遠。
可是她等待了十年的那個男孩,現在卻要跟別人結婚了。
他攬在唐俞凡腰間的手,是那麼自然而親昵,他們是那麼的相襯,自己就像個局外人,難堪的站在那裡,她只想從那裡逃開,所以她越走越快,跑到了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只為拋開那對人人欽羨的男女。
而那個只在她面前表現出不為人知的一面的何曜廷,十年後的現在,似乎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把她推離開他的生活。
也許他找到了那個真正能懂他的女人,而她,過去只會勉強他,對他洗腦那些大道理,她從來不曾真正理解他。
沒錯,也許她從來就沒了解過何曜廷。
她不曉得十年前他為什麼忽然變得冷漠,又在半夜跑來找她,只為了問一句「她究竟是他的誰」,然後給了她一個畢生難忘的吻,隔天就不告而別的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懂。
她只是憤怒的責怪他為什麼不說一句就離開:責怪他為什麼對她冷漠得像冰塊;責怪他為什麼不聽她說一句「我愛你」,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他知道嗎?她好想好想他,這十年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念著他的身影。
她的心好酸好酸,好像有人緊抓著她的心臟不放,讓她難過得都快窒息了,誰來救救她?她好想把過去的一切都刪除,這樣她就能忘掉有關何曜廷的一切,只是無知的笑著。
眼淚和著雨珠順著臉頰涔涔而下,這次,何曜廷不會為了阻止她哭泣而吻住她的唇,她只有孤伶伶一個人,跌坐在雨中。
任薇媛跑出會場的畫面,一直在何曜廷腦中揮散不去。
算了,袁桀才不是跟在她後面一起離開了嗎?應該沒事吧!
何曜廷雖然對衝動說出要和唐俞凡結婚的謊言感到後悔,但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他的人生已經太複雜,何必讓任薇媛再攪和進來,更何況,她身邊已經有了別人。
只是任薇媛離開的背影,實在讓他放心不下,他這麼做錯了嗎?就像十年前,他以為時間跟距離可以沖淡一切,可是這十年來他卻從來忘記過任薇媛,他希望這次不會又是個錯誤的選擇。
把轎車開到路邊停下,何曜廷搖了搖頭,試圖不再去想有關任薇媛的事。
「Jason,等會兒拜訪完三聯食品的余董后,還要再去友和製藥跟他們總經理討論續約的事,你等一下盡量別拖太長時間喔!」
唐俞凡坐在副駕駛座,一邊確認著手上的行事曆,一邊囑咐何曜廷。
何曜廷點點頭,解開身上的安全帶。
沒錯,還是專心在工作上吧!
才剛這麼告訴自己,何曜廷就發現附近的街景很眼熟,原來是上次載唐俞凡來東區買禮服的精品店附近。
想到上次在精品店前任薇媛跟袁桀才互動親密的模樣,何曜廷的心情又陰沉起來。
「Jason,三聯食品就在前面,車子停這邊就可以了吧?反正只是要去打個招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