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護金之死
青葉看著他沒有說話,萬白站起來道:「現在這個時候,你把護木放走,如果出了什麼事,你一個人保護的過來嗎?特別是,少夫人中毒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主子那邊。」
萬白走到她的身邊接著道:「雖然主子對我們很寬容,但那也是在事情沒有出大錯的情況下。」
「所以呢?」青葉錯開他,走回床邊坐下,「你有這個時間擔心倒不如好好的想想怎麼解開她中的毒。不要對不起主子的期望。」
雖然已經對不起了,沒有及時的趕到沈銀秋的身邊,如果不是他們躲在馬車底下,如果對方有心滅口,那麼他們趕到的時候將面對兩具屍體的可能。
萬白倒了杯茶水給青葉,「我要等他們取回箭頭才能研製出解藥,說來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
青葉皺眉,但很快就鬆開道:「應該是半路被什麼耽擱,沒事的。」
萬白在心裡悄聲道,希望吧。
又過了一個半時辰,護木回來了,是從門口推門進來的,背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子,一步步的走進房間。
兩個人都低著頭,萬白青葉看不見他的神情,但是心裡都有種不妙的預感。
為什麼……會有種悲傷的氛圍?
護木背著人走到青葉的面前,頓了頓慢慢跪下,嗓子十分的沙啞,「青葉,護金他……」他猛地抬頭看著她,眼眶通紅,痛哭過的痕迹。
「他……」
萬白第一個反應過來,從他背後扶護金下來準備挽救,但護金顯然一點意識都不存在,壓的他站不住腳,成年男子的體重……還是青葉上前扶住了他。
兩人,一個探脖頸,一個探脈象。
抬頭對視的時候,眼神都有些顫抖,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或者說掩飾下去更合適。
護金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脖頸上沒有致命傷,但是胸前冰涼窟窿已經昭示了發生什麼事。玄色的衣裳遮掩住了那本該奪目的鮮艷,只留下沖鼻的血腥味。
護木紅著眼睛站起來,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我去到的時候,發現他坐在路旁遮著的樹榦下,低著頭,地上青青草地上沾染著紅色,手裡緊緊的握著箭頭,另一隻手捂著胸口,武器已經不見了。」
青葉靜靜的聽著,輕輕用手指拭去護金臉上的鮮血,但是凝固了並不那麼容易的擦拭掉,他的眉頭皺著,大概是因為任務沒有完成而擔心著。離開前信誓旦旦說著放心很快回來的眸子已經變成了灰暗。
所以啊,生命是多麼的脆弱,並不是強大的意志力可以支撐下去的東西。
護木抬手捂眼,「我想帶著他去江南。」
並不想讓護金和其他人一樣,隨便找個地方安葬,沒有名沒有冢。
「帶吧。」青葉輕聲說道,生怕驚醒了誰。也許這麼多年,大家心裡都是累的。
難過的是活著的人,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會安慰別人的人,如果少夫人醒著,她會怎麼跟護木說呢?
可是她沒有醒。
她不會說。
護木也不需要,安慰不能讓護金活過來。
萬白抓著護金的手臂靜默不語。因為沈銀秋,他們這段時間相處的時間很多,彼此也變的很是熟稔。
護金的離去讓他們心裡都有些發堵,他們還不能報仇,接下來最重要的事,是保證沈銀秋的平安。
護木從護金的懷裡翻出箭頭,跟萬白道:「把他交給我吧,你先去研製解藥,儘快把少夫人的毒給解了。」
萬白頜首,接過箭頭放開護金,看著他背著他離開這個房間。
他低頭看著完全完全被鮮血染紅的箭頭,忽然想把這個東西扔掉,如果他不提出去那麼遠的地方找箭頭該有多好?
青葉冰涼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聲道:「集中精神給少夫人解毒,其他事不要分神。」
暗衛其實都活的不久,就算躲過了每場任務的危險,受傷留下的病根也會讓下半生痛苦折磨。如果有下半輩子的話。
不都是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嗎,包括她。
如果她死了,其實也不會怎麼樣,就是不能保護少夫人,不能幫主子做事了。也許還有人會記著她的吧。
萬白去研製解藥,道理誰都懂,他們是以什麼為重的。
青葉守在屋子裡,護木很長時間都沒有出現。但是到了飯點,有端著他煮的東西送來給他們吃。
沉默的面孔,詢問幾聲關於沈銀秋的身體情況,然後再離開。
這裡的消息很快的傳到了還在京城的万俟晏手中,他身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萬三萬童他們都被他叫去護送沈銀秋。
萬三萬童還沒有到達,護金就出事。
万俟晏握緊了手掌,目前他卻不能離開京城。
侯府已然蕭條,長公主已經很久閉門不出,加上他讓人每晚替換她屋子**香,這下也離崩潰邊緣差不多了。死了個万俟晟對他們的打擊可真大。
「主子!南候爺他們忽然增派了大部分的人手追查少夫人的行蹤!」負責傳遞消息的十六彙報的時候語氣都急了幾分。
万俟晏眯起眼睛問他道:「大部分人手是大概多少人?」
「起碼過百!」十六抬頭看了眼万俟晏然後低頭說道。
過百?
幌子。
「少將軍和三皇子那邊有消息了嗎?」万俟晏忽略過沈銀秋的安全問題,轉問別的道。
十六雖然心裡覺得詫異,但也還是立刻回答道:「已經有部下潛伏在其中,等待機會取得他們的證據。另外,主子,三皇子那邊已經和我們假扮的辛子國人聯繫上了,有林公子的人手幫忙,三皇子對此深信不疑。」
林澤身邊的手下都是真正的辛子國人,在万俟國上很罕見,當然會很容易就讓三皇子相信。
不過他們的腦子都進水了嗎?為了個皇位,三皇子可以理解,陸護君平時應該做不出這種危險的事情。和三皇子走的太近,三皇子又跟辛子國的人有勾結,查找下去,遲早連根拔起。
「據點已經轉移了?」
「是!舊據點已經全部銷毀。」十六確定道。
万俟晏跟他道:「秘密把少夫人他們接回據點安頓,找幾個人易容成他們繼續前行去江南。」
十六立刻去執行。
万俟晏看著一旁下到一半的黑白棋盤,忽然將之掀翻在地,棋子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的讓人心煩。
滿地的旗子剛安靜下來,門外就有人敲響房門請示道:「世子,侯爺……在外面院子里,想見您一面。」
万俟晏沒有什麼心情,但他在這裡乾等著也見不到沈銀秋,索性就出去看看那個人有什麼好說的。
幾天不見,万俟司徒像似老了十多歲,這不是說他憔悴的原因,而是他的鬢角已經爬上了白髮。
「有什麼事?」万俟晏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樣子,完全沒有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當做父親尊敬。
万俟司徒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他的兒子病好后忽然就換了個性子,也許就跟他猜想的一樣,是被沈銀秋那個妖女迷惑的吧。如果不是娶了她進門,他的兒子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態度。
他就剩下這麼一個兒子了啊。
「晏兒,晟兒已經出事了,長公主也已經神志不清,你能不能別在沉迷進去,皇上最後是不會放過你的,別再幫他做事了。」
万俟晏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是我出手把万俟晟送進牢房的,也知道我在長公主的香爐中替換別的東西,可是你從來都不阻止。爹,你說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他現在已經不恨万俟司徒了,万俟司徒這個人可能從戰場退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這是万俟晏闊別多月以前第一次叫他爹,可是万俟司徒卻完全沒有高興不起來。他想要的是什麼?
万俟晏繼續道:「你口口聲聲的說喜歡我娘,可你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娘被長公主暗害致死,也能容忍她持續對我下毒。就跟我現在對他們做的一樣,你不覺得你很可憐么。你找不到活著的意義。為了尋找這個意義,自以為是的對我娘情深。害怕我病好讓你失去照顧我的意義而縱容長公主下毒。」
他直視著万俟司徒的眼睛,笑著說:「其實我們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你只是不敢死卻不知道怎麼活。」
「我……不是這樣。」
万俟晏收起笑意變得冷然道;「長公主以前太強勢讓你無法從她身上得到活著的意義,現在有了,你可以帶著她繼續活下去。不用謝我,就當是我毀了你小兒子的賠禮。慢走,不送。」
万俟晏說完也不再看万俟司徒迷茫的雙眼,轉身進了房間。
侯府的事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聽過那個女人悲戚絕望的哭聲之後,他已經達到了報仇意義。你現在過去跟她說,你知道万俟晟在哪兒,她立刻就可以跪下來求你告訴她。
万俟司徒恍恍惚惚的轉身離開長安院,看了眼那個葡萄架子,他的腦海中原本可以很清晰浮現出來的過去,已經變的模糊了,是誰曾在那個葡萄架下坐著飲酒賞月?
万俟晏回到屋子,還是忍受不了這樣坐著等沈銀秋消息,他換上夜行衣,易容,親自去取三皇子通敵叛國的證據。
万俟晟已死,軍機大臣不再鬧騰。但是,其他的大臣還是不曾對已經『證據確鑿』的長公主提出任何的處罰。
當然也正和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