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邊城棄徒
西風有些凜冽,或許它一向如此,但只有今日站在這裡邊龍才會這樣認為。但孤獨被打破之後,那麼接踵而來的就是不堪一擊,曾經那些一笑而過的風浪,再也無力承受!
邊龍靜靜的望著遠方,從日出到日落能夠保持同樣的姿勢凝望一個地方,這已經是一件很難的事,有人認為只有心無雜念的人才能做到,但事實恰恰相反只有萬千思緒縈繞不得解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表面寧靜。
這幾日,溫雲峰一直待在那座茅草小屋也沒有出來走動,他並不知道在邊城發生了些什麼?這些未知和突如其來溫雲峰絕不會想到,也不會有絲毫的準備。
今日的殘陽異常美麗,紅如血、壯如景、美如畫,或許是太久沒有仰望了,溫雲峰對今日之夕陽尤為眷戀,目視著遠方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想什麼,就想這樣靜靜的仰望而已!
歸家之際,溫雲峰對藍林說道:「林兒,這次回來都有半月了,也不知道邊龍大哥那邊怎樣了?」
藍林笑了笑說道:「就知道你閑不住,上次你突然失蹤邊龍大哥也挺著急的,你回來這麼久了也應該去看看。」
說罷,溫雲峰便向著邊城的方向走去。
望著溫雲峰離開的背影,藍林似乎想起什麼吞吞吐吐的說道:「溫大哥,記得早點回來!」
溫雲峰迴過頭溫暖的笑了笑,這樣的交代過於平凡,但若是恰到時候、恰到場景,無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剛好溫雲峰也需要這樣的交代,畢竟他只是劍客還不是浪子!
溫雲峰點了點頭,便繼續向著邊城的方向走去。
日夕暮,天色漸漸暗淡下來,邊城百姓也忙碌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家。
走在大街上的溫雲峰,望著這般這番暮歸安詳的景象心中也是無比的欣慰,但是很快他就收起了這份欣慰。
溫雲峰望著這些與自己擦肩的路人,同樣這些路人也望著與他們擦肩的溫雲峰。要說起上一次見到這樣的目光,還得是溫雲峰剛來邊城之時,那些大家都不認識他;而現在溫雲峰經常出入邊城,在這裡也算不是陌生人,為何這些人還會這樣看著他?
溫雲峰很快從這些路人的目光中讀懂了一絲鄙視、排斥和憎惡,當然溫雲峰寧願相信是自己理解錯了,但同時他也知道他絕對不會錯。
終於有人壓抑不住了,指著溫雲峰的背影罵道:「哎喲,這不是叛徒溫雲峰嗎?他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裡?」
又有人迎合道:「聽說此人武功高強,就連城主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還是少說兩句吧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只要有人開始嘀咕,那麼接二連三的聲音就會不約而至,儘管大家都還是很隱晦的竊竊私語,但溫雲峰又不是聾子怎會聽不到?
突然背上叛徒這個名號,溫雲峰有些不知所措,他曾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一張口這樣說還能安慰自己是聽錯了,如今千百張口這樣說又拿什麼來安慰自己?
為了儘快逃離這裡的輿論聲,溫雲峰加快了腳步朝著西城樓的方向走去,那裡沒有人、自然就不會有流言蜚語,但一切已經發生了逃避是沒有用的,但無奈的是溫雲峰就算想要去面對也找到該以何種姿態去面對?畢竟這一切來到太突然了,而且又是溫雲峰剛為邊城死裡逃生之際,這個時機、這個關口、這樣的誤會,看來永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來到西城樓時,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已經消失凈盡。
凝望著寂寥巍峨的城關,溫雲峰舉步不前,他有些害怕、害怕站在這座城樓之上遠處黑夜盡頭傳來的無邊孤寂,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害怕孤獨的人,那是因為他的心從未真正孤獨;而今深陷謾罵和責難之中,誤會他的不是被人而是那座他為之生死兩忘的城池,這樣的孤獨對於他來說應該也是第一次。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還?」悠遠的詩篇再次劃破黑夜的寂寥,人生處處不乏初識,恢弘詩篇讓溫雲峰響起了那個初識邊龍的夜晚,這番回憶也給了他無限的力量,所以他最終還是決定上去看看。
爬上西樓、月光如洗,冷風揚起黃沙,夜幕之下不見塵埃只覺刮臉之痛。
溫雲峰並未壓低自己的腳步,那麼邊龍就應該知道他來了,邊龍也應該回頭,但應該發生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似乎永遠都不會再發生。
邊龍靜靜的站在城樓邊上望著遠處,身旁放著一酒袋、酒袋鼓鼓的,想必裡面應該仍盛滿了酒。
溫雲峰也沒有想那麼多,走上前去拿起酒袋就豪飲起來,他們見面應該會有說不完的話,但如今邊龍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質問溫雲峰、批判溫雲峰、甚至殺了這個叛徒等等,這些事彷彿沒有一件邊龍能夠做到!
酒不醉人,人卻想醉,這樣只會出現一個結果就是越喝越清醒!
終於還是便邊龍開口說道:「你來了!」
邊龍的語氣有些不太對,但似乎溫雲峰並未聽出來。
溫雲峰苦笑著說道:「對啊!我來了!在這個地方喝酒怎麼可能少了我?」
邊龍冷冷的笑道:「放心以後都沒人和你爭了,能夠在這個地方飲酒的人也只有你了!」
溫雲峰擦了擦嘴角,仔細的思量了邊龍這番話,他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溫雲峰笑了笑說道:「邊龍兄想說什麼?」
邊龍也不隱晦,暗含諷刺的說道:「如今你可是永戰身旁的紅人,邊城遲早是你們的囊中之物,以溫兄的蓋世武功和機智聰慧定會大紅大紫,真是時勢造英雄啊!」
溫雲峰放下酒袋,靜靜的仰望夜空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將心中的悲憤和委屈壓制住了。
他沉思了片刻說道:「邊龍兄,想必你已經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語。」
邊龍冷冷的說道:「我不太願意相信!」
溫雲峰笑了笑說道:「但是你已經信了!」
邊龍低下頭說道:「我沒有選擇,必須相信!」
溫雲峰笑了笑說道:「心置於你的胸腔之下,你若是不信誰能逼你?」
邊龍低著頭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他現在心裡也很糾結,他希望溫雲峰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他也很清楚就算溫雲峰怎麼解釋他也絕對不會相信,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溫雲峰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邊龍終於按耐不住了,說道:「你難道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溫雲峰停了下來,回過頭微笑著說道:「邊龍兄,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解釋?你又想聽怎樣的解釋?如果可以我很想去解釋,但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
說罷,溫雲峰將最後一絲微笑留給了邊龍和這座孤寂的城樓,帶著悲憤和委屈離開了。
望著溫雲峰離開的背影,邊龍心中也很不是滋味,或許有那麼一瞬間他就快要相信溫雲峰了,但這一瞬間的信任終究還是敵不過身後這座城池的命運,即便是在朋友面前做罪人,他也必須堅持這份固執。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永戰和邊城的約定也到期了,邊城又將迎來新一輪的挑釁,這一次邊城不會再有上一次的運氣了,因為上一次是因為溫雲峰在,而這一次溫雲峰還會不會再出現?
這日,西城樓下擠滿了義憤填膺的百姓,他們手拿棍棒鋤頭嚷嚷著要衝出城去和清軍決一死戰,卻被幾名守城弟子用身體擋了下來。
西城樓外發生了什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將不會再是意外,所有的結果也不會有意外,邊城的命運又被推上了毀滅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