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第304章 不是這個人搞的鬼
等她洗漱完,換了身乾淨的衣衫,再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的用完晚膳,夜,已經深了。
拾起一旁早已擺放著的手帕拭了拭嘴角,目光淡淡瞥向一旁站著一臉兢兢戰戰的老管家,唇角微微一揚,狐三兒輕聲詢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回,回將軍的話,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準備妥當了,可要現在呈上來?」
「行,你拿上來吧。」
「把東西給將軍拿上來。」老管家支支吾吾的應完,轉身沖著身後的下人連忙擺了擺手,吩咐了兩句,話音剛落,立馬便有人急急忙忙的手提兩個盒子彎著腰小跑上前,將那包紮得精緻的盒子擱放在了狐三兒腳下。
一手頗顯悠哉的拖著自己的側頰,伸出腳輕輕踢了踢那兩個盒子,那模樣直看得一旁站著的老管家是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不知……將軍您還滿意?」
「還行。」
恬淡的嗓音略帶些許玩味,話音剛落,狐三兒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般的開口補充道,「對了,管家大人如何稱呼?」
我便坐在一旁,手裡端著一杯清淡的茶水,看狐三兒話剛說完的那一剎那,老管家只像是受了偌大的驚嚇一般,猛的彎下腰,顫著聲音回答,「將軍莫要折煞老奴了,老奴不過是一介下人又哪裡當得起大人一說,老奴名喚宋寶德,將軍是主子,喊什麼自然是主子決定的……」
不難看出來,這個宋老人家對於狐三兒很是畏懼,這情緒幾乎都快寫在臉上了。目光忍不住那丫頭身上看了一眼,想必她應當也看出來了吧。
「德叔莫怕,我總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
這話一出,可不止那個『德叔』便是連一眾下人們都給嚇得猛的一哆嗦。狐三兒見此情景略顯無奈,只輕笑著搖了搖頭,卻再不得說過什麼。
最後,只對德叔交代說不用等我們回來以後。扯著我一起,她兩手輕鬆提起盒子便三步並做兩步的往外走去。
跟在她背後,我問,「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一聲淺笑從她唇畔溢出,她步子不做停頓的揚了揚她手裡所提著的那兩個盒子,「自然是去還禮啊。」
話音落下,狐三兒卻已顧自御起輕功,身輕如燕的跳上房頂,一身白衣宛若仙娥入世,那時,她就站在瓦頂,我便站在檐下。她回眸一笑,顧盼生姿撞入眼中,那副畫面……美得足夠人銘記於心底,直到永恆。
「可要跑快點,莫要走丟了。」俏皮的對著我眨了眨眼,扔下這句話,她頭也不回便已朝那濃重的夜色當中奔赴而去。伸手利索,眨眼功夫便跑沒了蹤影,下方掠過椒城的繁花似錦,燈火輝煌,正當夜深,然這城中卻是熱鬧依舊。
等看著狐三兒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貓著腰趴在那高牆之上,雖是有些疑惑但還是忍不住放輕了動作,跟著她悄悄趴在一起,目光朝前看去。
燈火通明的大院子里,不少的帶刀侍衛在來來往往的巡視著,將目光看向身旁的小丫頭,卻見她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處,不解的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卻只見有人影綽綽倒映在紙窗之上,從身形上看,是個男子。
右相……無疑是我腦海里第一個冒出來的人。
「你想做什麼三兒?」
「你能變一把弓箭嗎桑。」
雖然是被她這突然問出的話給弄得一頭霧水,但想了想后還是如實點了點頭。「嗯。」
「那你幫我變一把出來,箭要結實些的。」
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如她所願的話將弓箭幻出,弓臂送到她面前,也沒問她具體是想做什麼,只待她繼續向我伸出手的時候,我這才不急不緩的將自己手裡的箭羽交給她。
兩手接過埋頭便鼓搗起來,只見她動作利落的將那其中一個裝有人頭的盒子系在箭身上。接著,側身站起將弓弦拉出一個有力的弧度,狐三兒動作可謂一氣呵成,不過剎那,箭在弦上直指那抹投在紙窗上的人影,那一瞬間,狐三兒的視線頓時都跟著變得銳利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還禮?」砍一顆人頭,跑這麼遠送過來,這丫頭葫蘆里是在是賣著什麼葯?我有些看不明白啊。
「嗯哼。」她挑了挑眉輕輕應了我一聲,動作微微調整似瞄準了目標。
「有什麼用意呢?」
聞言,她將眼角的餘光看向我,卻是勾起了嘴角神秘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只聽利箭離弦,尖銳破空而去,直直朝那窗戶方向射出,下一刻,穩穩的便帶著那個裝有人頭的盒子,穩穩噹噹的釘在了那扇被掩得結實的木門上。
「有刺客!!!」
「保護大人!!」下方院子中的寂靜瞬間被打破,便像是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而掀起了巨大浪花。
被眼尖者看到了身影,只聽那其中有人扯開了嗓子喊,「刺客在那!給我拿下!」
他的手,正是指著我與狐三兒所站著的這一塊牆頭。聽一聲令下,在那伙人還沒追過來之前,狐三兒只快速的收回了自己拿著弓箭的手,轉而快速投身鑽進我的懷抱。
我知道她的意思,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她想要我幫她做些什麼我呢過不知道嗎?無需多說,單單一個眼神便已足夠。
抬手涌住她纖細的腰肢,她則是順勢將自己的雙臂環上了我的脖頸,鼻息間忽然湧入那淡淡的白蘭花香,隨之而來的是少女柔軟的軀體,緊緊貼在我了我的身上。
她將頭放到了我的肩膀,柔軟的鼻息就撲在我的脈搏上,直讓人心底一陣痒痒,耳根子發了燙,急忙收斂起心緒,不敢再細想下去,尤其是將異樣小心掩好,特別是身體上的變化,若是叫狐三兒察覺,那可真就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深吸上一口氣抱著她將身形隱藏於黑暗當中,侍衛翻身上來查找了一番並無結果后,這才跳下去對著那個頭領模樣的人回稟道,「回稟大人,上方未見人影!」
「給我搜!府里上下,一個角落都不得給我放過!」
「是!」
整齊而洪亮的聲音響徹在院子上空,待一群侍衛全部四散下去,那個首領模樣的人這才快步到那門前抬高手臂一把將盒子取下,看模樣那雙眉毛幾乎都快擰到了一起。
「大人沒事了,您出來吧。」
雙手捧著那個經過精心裝扮而顯得貴重無比的檀木盒子,那人將自己的身子湊到門前沉聲喚道。
聲音落下后好一會兒,片刻過去了那扇門這才從裡邊被人緩緩打開,那個分明瘦弱卻兩眼不斷有精光閃現的男子,不是右相的話又還會是誰?
身著一身白色的裡衣只將外袍披在了身上,伸手攏著外衫,泛寒的目光落在頭領身上,他沉聲質問卻掩不住眸子深處的那抹慌張,「刺客人呢?!」
此話一出只將那頭領給嚇得直接跪了下去,雙手托著盒子舉過頭頂,他極力低下自己的頭顱,做出了最為卑微的姿態,「屬下已經派人去四下尋找了!」
右相面色凝重,攥著衣衫的骨節泛著幾分慘白。而也就在這時,懷裡的狐三兒卻緩緩的抬起頭來,並未離開我的懷抱,只是伸長了自己的脖子,同時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那院子里的方向。
再看回去,右相的視線終於是落在了頭領手中的盒子上,頓了片刻,聲音一沉,他問手下,「這是何物?」
頭領依舊將頭垂得極低,像不敢多看右相半眼,那樣子就像是怕惹惱了他的主子一樣。
「是有人將此物綁在羽箭上從高處射下來,時間緊迫屬下還未打開,目前也不曉得這盒子里所裝著的是何物。」說話間,在先前四散出去的侍衛們紛紛從四面八方小跑回來,他們帶回來的答案都無不例外,全是不見可疑。
畢竟我和狐三兒都還在這裡好好的站著呢,他們能找到什麼可疑?也是有趣。
右相聽了沉吟片刻,一雙視線落在盒子上彷彿思索了許久,微垂的眼帘抬起,他開口,聲音當中卻叫人聽不出情緒,「打開。」
「是。」
應話的是那位頭領,得令后不敢怠慢的連忙將那舉過自己頭頂的盒子放下,置於地上。單膝跪在右相面前,伸手解開盒子上的綢緞,將那層絢麗的油紙一層層解開,待盒子掀開的那一剎那,足以清晰的聽見,整個院子里的人都無不冷冷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中便是包括那位頭領,都不例外。
精緻的盒子當中,鋪灑了厚厚一層的新鮮桃花,而也就在那桃花之上,所放著的,竟是一顆人頭。血淋淋,雙目大大睜開溢滿驚恐的人頭,而此時此刻,那顆人頭的眼睛,正是直愣愣看著那個已然一臉泛白的右相……
「我欣賞德叔這樣的人。」狐三兒在我懷中突兀開口,語氣當中儘是藏不住的笑意。她何出此言?就憑她眼裡那萬分得意的神色便可想而知,德叔這禮物啊,給她準備的很是襯她心意。
朝她手裡還提著的,另一個同樣精緻的盒子看了過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卻還沒等我來得及發表上一些看法,狐三兒便已經連忙扯了扯我的衣袖,聲音當中全是掩蓋不住的興奮說道,「桑你快看!那老東西的臉色,哈哈哈……」
一陣爽朗得如同漢子一般的笑聲響在耳畔,眉心一跳,有些泛疼。但卻因這已經很少再見到的孩子氣,終究是沒忍心開口揶揄她。
目光隨著她的手所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赫然見右相身子顫抖,臉色鐵青,一腳踹翻了那個擺放在他面前的盒子,染血的桃花瓣散落出來在地,伴隨著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愣是滾了好一段距離。
「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
一眾人人紛紛下跪,幾乎都要將自己貼到了地上,右相怒不可遏,模樣顯得有些癲狂,就像是給這『禮物』給嚇得不輕。
「找!給我找出來!給我找出送這東西的人來!」
「給我找!!」
聲音當中透著些許的歇斯底里,他急得團團轉,面色上更是透著死灰。
「我們走吧,桑。」
狐三兒笑完了,戲也看完了,離開我的懷抱,小丫頭站穩身子,再掂了掂自己手裡的另外一個盒子后,方才看向我笑著說道。
「嗯?」
「我們去下一家,不是這個人搞的鬼。」
「什麼意思。」
「那些刺客的身上搜不出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可見是有備而來,在我看來能這麼記恨我的,除了右相之外,便就只剩下沈長空了,那個人對我有敵意,我能感覺的出來。當然……似乎我對他也沒好到哪裡。」狐三兒說得雲淡風輕,話音落下的同時不忘無謂的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我仍舊是聽得雲里霧裡的,而狐三兒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一般,淡淡一笑后又接著補充道,「要刺殺我的人,並不是右相派來的。」
對於她這篤定的語氣,我忍不住蹙了眉頭,「何以見得?」
「換做是我,若是我派出去刺殺別人的手下反過來給人殺了,最後人頭還是被別人送到了自己面前來,我想……我的反應,應當不會是驚恐的吧。」
「……」
對於她這樣換位思考的推理我有些無法理解,訕訕一笑,我緩緩開口說道,「也許……不驚恐的,只是你狐三兒而已吧。」
我也就是想告訴這丫頭,每個人都是不同的,當然想法也就不同,你永遠也無法用一個人去衡量另外一個人。然而這種大道理吧,在我看來想要和狐三兒捋個清楚的話,還是算了吧……
一聲輕哼,她扭過頭去再不看我一眼徑直從高牆上跳下去,等穩穩落地,她回頭揚起那張滿是傲氣的小臉,「反正我說了,派人的不是右相,就肯定不是!」
跟著穩穩落在她身邊,我無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行行行,你說了算,你說不是就不是。」
沒曾想她一把拍開了我的手,卻是撇了撇嘴說道,「那換個說法,我的直覺告訴我另有別人,這總行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