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域少林

第四章 西域少林

儘管知道何足道闖少林的日子就在這幾天,但潘天耕、方天勞、衛天望三個西域少林俗家弟子在倚天屠龍記里的存在感實在太過薄弱,林淡秋除了記得他們原本曾被郭襄誤認為崑崙三聖以外,再無任何印象,所以他直到方天勞打起招呼,都還沒想到這三人身份。

郭襄聽得此言,知道自己和林淡秋暗中比劃已被人家看在眼裡。她是個好事之人,此時已對於眼前三個老者極為好奇,當下問道:「不敢,卻讓前輩見笑了,請問三位老前輩尊姓大名啊?」

紅臉老者笑嘻嘻地指著那黃臉老者道:「這位是我們的大師哥,他姓潘,名字叫天耕。我是二師兄,姓方,叫方天勞。」手指青臉老者道:「這位是三師弟,姓衛,名叫天望。我們師兄弟三個,排行中都有一個『天』字。」

郭襄見他和藹可親,心中先多了三分親近,向三人施過禮后,也便自報姓名道:「小女子郭襄,這位是我的師弟林淡秋。」

林淡秋到此時仍對這三個名字沒什麼反應,就只是向三位老者抱拳行禮。卻見潘天耕師兄弟三人互相對望一眼,殊無特異表情,方天勞仍是一臉笑容地問道:「看二位的身手,也是武林中人,不知去沒去過少林寺?我師兄弟三人本在西域定居,此番初來中原,有事要上少林寺一趟,卻於地理不甚熟悉,想和你問問路。」

這話問得甚是奇怪,雖說郭襄的武功名望,原也沒什麼驚人之處,但武林中十之**都知她是郭靖、黃蓉的女兒,自經楊過傳柬給她慶賀生辰之後,旁門左道之士幾乎也是無人不曉。此番三人聽她自我介紹之後,卻絲毫沒有感覺,反而問她是否武林中人,最近幾年,實屬罕見。

林淡秋思及此事,突然覺醒,心中猛地跳了一下,終於想起了三人是誰。

現在他最不想扯上關係的就是少林寺,此時卻跳出這三個人來,叫他如何不驚?但還尚未想到該如何開口,郭襄已先答了,她道:「少林寺嗎?我雖沒去過,不過我這師弟倒是認識路的。」

方天勞目光望向林淡秋,見他神色微微有異,心中奇怪,卻也不做太多想法,問道:「這位小兄弟,可否告知道路?」

林淡秋是個冷靜的人,此時雖然依舊心下揣揣,表面上卻已漸漸平靜下來,心說若只是指點個路徑,那也談不上和少林沾上關係,反而可以快點打發走這三個老頭。如此一想,他反而熱情起來,便從方天勞那裡接過地圖,指指點點地講述起來。

此地與嵩山只有一天路程,道路也不甚複雜,林淡秋言語清晰,幾句話之間,已將路途說得清清楚楚,本以為便可將這三個衰神送走,誰知心思未泯,就聽身邊郭襄絮絮叨叨地提起了他現在最不想提起的事情。

郭襄好奇地問道:「卻不知三位前輩上少林寺去做什麼?難道是要和大和尚們比試武藝么?」隨即忽然一愣,又喃喃地道:「嗯,說起來,寺里有一位無色大師,是大哥哥的朋友。對啦,他說不定知道大哥哥的去向呢?」

她忽然想起此事,心中多了一絲希望,不禁歡喜起來,拍手道:「是啦,我原該早些想到的。前輩,我也想起些事情,不如我們一道同行,一起去那少林寺一遭。」

……林淡秋的臉色要多難看又多難看。

潘天耕等人雖然沒來過中原,但少林寺一些名宿耆老的名字卻是知道的,聽她提起無色的名字,不禁神情微動,卻沒人注意到林淡秋的表情。方天勞問道:「小姑娘也認識無色師兄?」

郭襄笑道:「我雖沒見過他人,但是卻和他神交已往。我還帶著他送我的生日禮物呢!」說罷從懷中掏出當年無色交給人廚子轉贈的鐵羅漢。這小玩意精巧之極,郭襄甚是喜愛,外出之時,也經常隨身帶著。

西域三人互相對望一眼,那青臉老者衛天望點頭道:「確是咱們少林之物。」方天勞道:「那再好不過了,我們師兄弟三人是西域少林的俗家弟子,此番要去少林,固然是和人比武,但對象卻不是僧人。」

西域少林於中原武林名聲不響,郭靖黃蓉固是從來沒提起過,郭襄也是無處知曉,她奇道:「西域少林?這少林寺也開分號么?」

她大奇之下,這話問得有點不走腦子,可以說甚是無禮。林淡秋輕輕一拉她袖子,圓場道:「師姐,那西域少林是六七十年前,少林寺一位法名苦慧的高僧前往所創。少林武功本是由達摩祖師自天竺傳到中土,在我中原發揚光大之後,再傳播至西域,卻是一件好事。」

郭襄明白過來,臉上微紅,歉道:「小女子年幼無知,不敬之處,還望前輩們見諒。」

西域三人見她知錯即改,都覺她甚是乖巧,倒是誰也沒有怪罪,目光卻齊刷刷地轉向林淡秋。方才一直沒再開口的潘天耕道:「這位小兄弟知道的倒是不少,苦慧大師正是我們兄弟三人的師父。」

林淡秋忙道失敬,郭襄笑道:「我這師弟以前一直久居西域,這三年來拜在我爹爹門下習藝,一直未再走動,若非此事提起,我都忘了他是那邊人。」

五個人又寒暄了幾句,衛天望脾氣急躁,道:「既已決定,那麼便早日上路,也好早在那人前面趕到寺里,提前做些準備。」

潘天耕點頭,轉向郭、林二人,問道:「二位可有什麼隨身之物要帶?我兄弟三人急著趕路,時間卻不充裕。」

郭襄道:「行李是沒有多少,不過我弟弟和兩位姑姑正在南頭那家客棧,三位前輩若是不妨,便稍候片刻,我們在東門集合,同上少林。」潘天耕等三人允了,五人便暫且分開兩路。

林淡秋愁眉苦臉地跟著郭襄跑回客棧,方才進門,卻見程英等三人已經收拾停當,嚴陣以待。

郭林二人目瞪口呆,郭破虜揚著一張薄薄的人臉面具笑道:「姐姐這次還算有良心,沒像當年那樣把我們扔下不管,直接跟別人跑路。」

兩人恍然,郭襄去抓弟弟的耳朵,佯嗔道:「好你個破虜,先前的姑且不論了,居然還敢跟蹤,看我不撕裂你嘴巴。」

郭破虜笑著逃開,道:「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可沒那麼大本事。」說話之間,已經躲到程英背後。郭襄還待再抓,被陸無雙一把抱住,笑道:「二小姐,再不動身,可來不及了。」

五人便即趕至東門,潘天耕三人早已做好準備,兩撥人匯在一起,簡單招呼兩句,便都上馬向東趕去。

西域少林三人之中,潘天耕和衛天望都不甚愛說話,但方天勞卻十分健談。幾個人一路趕,一路聊,十幾里路的功夫,已把這三人此番前來中原的來龍去脈講得一清二楚。

程英等人最初聽到他們提起「崑崙三聖」的名字時,也以為是三個人,待到聽說竟是一個人以「琴聖、棋聖、劍聖」號稱「三聖」時,都是大為驚訝。

西域少林三人以此人為敵,言語中自然加入許多不屑與貶低,郭襄這邊五人除了林淡秋以外,都是第一次聽說「崑崙三聖」的名頭,觀念中不免有些先入為主。尤其是程英,她直接師從黃藥師門下,除了劍法以外,更是琴棋書畫樣樣兼學,聽得此人狂妄,不禁大是反感。

林淡秋卻對何足道沒什麼敵意,他道:「在下先前居於西域之時,也聽說過此人名頭,其人學識如何,傳聞不可足信,自然不知,但聽說此人已改了個名字,叫做足道,加上他那稱號,連在一起卻是『崑崙三聖何足道』,在下覺得,他縱然狂妄,倒也略有自知之明。」

這番言論,程英等人聽了不覺如何,那暴躁的青臉衛天望卻先怒吼起來,他道:「胡說,胡說!若有自知之明,為何不放出話來,改個名頭?他這番做作明是自嘲,其實卻是故作姿態,此人狂妄之極,不給他點苦頭,卻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話言之成理,林淡秋也不知該如何去反駁,他對此三人毫無感覺,自也樂得看個熱鬧,一路之上,不再說話,只是尋思次日到了少林,卻該如何分說。

當晚眾人過了洛陽,距離少室山已不足百里。天色漸晚,馬匹也已逐漸疲累,便找了家客棧打尖。吃過晚飯之後,各自練功的練功,養神的養神。

郭破虜挑燈苦讀,郭襄不再打擾他思路,便纏著程英一同練劍。她學武十幾年,此時已練到玉簫劍法,林淡秋就算想去,卻也幫不上忙,鬱悶之下,只好找了個清靜之地,狂舞長劍,胡亂使了兩招,方才開始按部就班地練起落英劍法來。

他雖然從黃蓉那裡學了桃花島的武功,但每每練劍,心中想的卻大多是獨孤九劍的劍理。他也知道自己功夫尚淺,硬要在劍法中套上這些意識極為困難,但這誘惑實在太大,若要他不去做絲毫嘗試,絕不可能。

那獨孤九劍確實是天下至高的劍理,林淡秋雖然只得九牛之一毛,卻也於他學劍有極大好處。黃蓉有時見他自行改變原來招數套路,初時呵斥,後來漸漸的竟也有所思索,師徒互相探討,幾年下來,林淡秋所會的這份落英劍法與當年黃藥師所創時已有所不同,略為疏狂,卻更是瀟洒自在。

他這一套劍法使將下來,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好劍法!」。回身看去,那紅臉老者方天勞正側於一旁,撫掌叫好。

林淡秋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禮,方天勞撿起一根堅硬樹枝,道:「來來來,小兄弟,咱倆練兩招。」

林淡秋還劍入鞘,道:「不敢勞煩前輩。」

方天勞卻不和他來什麼繁文縟禮,笑道:「怎麼,瞧不起我這糟老頭子么?我看你劍法很好啊,老頭子見獵心喜,若是不妨,咱們便來上兩招,只比招數,不拼內力。」

林淡秋見他毫無架子,倒是多了幾分好感,又想試試看自己功夫如何,便即答允,將長劍解下放在一邊,也撿起一支差不多大小的樹枝。

方天勞一愣,笑道:「我不用真劍,你便也不用真劍么,好個倔強的小子,還真看輕了你。」

林淡秋抬起樹枝,挽了個劍花,笑道:「在下不敢在前輩面前動劍。再說,在下那柄劍是有那麼些鋒利的,若是和前輩真刀真槍的動手,固然會被前輩勁力盪開,但若都不用內功,卻是佔了太大便宜。」

方天勞贊道:「好小子,劍來了!」他想林淡秋定然不會先行動手,呼喝一聲,便揮樹枝刺去。

林淡秋見他來勢,知道是達摩劍法一脈的變招,他猜不出後面有什麼變招,不敢隨便應對,向後微微一退,手中樹枝划個圓圈,向前遞去,卻是晚輩向前輩過招的一式起手禮。

黃藥師生性疏狂,不以禮法為拘束,什麼落英劍法、玉簫劍法中都沒安排過這種花架勢,但武林中人大多要維持這些禮儀,林淡秋看上一次也就記住了,此時使出來不為傷敵,只是禮貌。

方天勞哈哈大笑,道:「不必客氣,有什麼本事,都使出來吧!」放過林淡秋這一招的空隙,待他調整好姿勢,又暴風驟雨般攻了過去。

達摩劍法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烈如火,快如電,每一招一式都具有極大威力,方天勞有意試試林淡秋功夫,雖然不用內力,但招數間的速度卻是快捷無倫,他本以為林淡秋年紀輕輕,功力雖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也並無太過驚人之處,劍法也該只是那麼回事而已,豈料數招一過,對方卻瀟洒自如,毫無慌亂之處,在自己這般快攻之下,仍能七分守、三分攻,並非一味挨打。

他卻不知林淡秋非但不會慌亂,反而未盡全力。林淡秋單論劍法已不弱於任何尋常武林高手,此時兩人都不用內勁,方天勞的優勢便顯不出來,林淡秋守多攻少,卻是因為不熟悉達摩劍法的套路,謹慎小心。若是全力對攻,既恐有失,又怕折了方天勞面子,不太好看。

他知道這西域少林三人比起何足道實是有天差地別,此時見方天勞招數雖然精妙,但比起桃花島基礎武學尚有差距,不禁頗喜。

他不願上少林固然是怕給自己找麻煩,但內心之中,想得更多的卻是不願讓郭襄與那何足道和張君寶見面。

這兩人都是未來的一派宗師,也是自己潛在的情敵。

原作之中何足道敗給張君寶后,便即遠走西域,創下崑崙派,張君寶逃出少林,也雲遊四方,成立武當派,至於郭襄自己則最後出家為尼,開創了峨嵋派,此後三人似乎再未見面,但何足道對郭襄的好感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張君寶更是一百多年以後還隨身揣著郭襄送他的鐵羅漢。

雖然現在形勢大變,何足道能否和郭襄談棋論琴尚在兩說,張君寶可能也根本拿不到那鐵羅漢,學不著拳法,也許一輩子都只能當小廝。

但林淡秋仍然不放心,他對這兩人的印象,已經烙入內心,遠非先入為主四個字能形容的程度。

情敵之間,是非常喜歡比較的,即使表面上看不出來。

林淡秋終究不能免俗。

現代社會中,人們比的大多是車子房子票子臉蛋子,到了金庸的世界中,比的一般是武功,雖然這些東西與愛情的直接關係按說不大。

但誰愛誰到什麼程度很難通過簡單的比較來計算,所以大家比較的還是這些俗套上的東西。

林淡秋在現代社會,條件是極好的。回到古代,雖然吃了不少苦,但現下憑藉自身的優勢,已經成為小一輩人才中的佼佼者,所以他表面上雖然謙遜,但同那何足道類似,都在骨子裡有一種驕傲。

但現下和他們兩個人比較起來,林淡秋卻彷彿感覺不出有什麼優勢。何足道性格才學與自己頗有相似之處,但比起豪爽氣概卻要張狂得多了,至於張君寶,張三丰的名氣實在太大,就算他現在再怎麼不起眼,林淡秋也不敢小窺於他。

所以他的內心之中,別的方面還好,武功一項,曾是很有那麼一點自卑感的。

他平時沒什麼機會和外界高手交手,至於師父師娘的功夫卻又實在太高過頭了,完全沒有獲勝的可能,所以一直對自己具體進境不太清楚。

但經此一役,終於信心大增,知道自己就算火候不到,只要稍假時日,也可趕上。

待得兩人交手將近百招,他已大致摸清了方天勞的武功套路,知道再打下去也就只等於駁了方天勞的面子,毫無意義,便故意放鬆,招數漸漸散亂,又過得十幾招,被方天勞一個橫掃,擊中右臂,算是就此輸了。

他滿臉恭謹,向已是大為驚訝的方天勞拱手道:「前輩武功高強,在下受益實是良多。」

這話說得語氣誠懇,他確是從這一場比試之中,獲得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

——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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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鵰俠侶之雁丘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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