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冥冥天意
(最近有不少朋友給我提議,說書越寫越無聊了,蒼藍承認,進入第二部以來,風格變化,從旁觀抒情變成參與敘事,拖沓了許多,確實沒有頭十章那種感覺了,外加少林寺部分幾乎來回來去調換重組原著情節,可能讓許多朋友看著心煩。當然,接下來的故事大家已經不可能再看到原著的情節,而蒼藍拜前天和幾位書友在書評區論戰一事所賜,也終於徹底悟到了自己以後該怎麼面對作品,面對作品里的人物和情節,所以還是會堅持自己的想法繼續寫下去。蒼藍在此拜謝大家的支持,如果蒼藍讓大家失望了,只能說一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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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兔起鶻落,勝敗只在一瞬間便已分曉。
方天勞看看地上的劍,再看看自己的手,似乎仍是不敢相信。
他的袖子破了個口子,但腕上就只有一點紅印,何足道那一劍恰到好處,竟未傷其肌膚,不論是招數之精,內勁之巧,實屬罕見。
他當下抱拳道:「閣下確是技藝驚人。」也不去撿劍,就此轉身返回。
何足道點點頭,卻不答話。他雖獲勝,卻殊無歡愉之意,反而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潘天耕見兩個師弟都被他輕易擊敗,知道彼此差得太遠,此時再去挑戰,無非自取其辱,但若不戰而退,便失去了此番趕來中原的意義,更不必說什麼壓倒中原少林之事了。他猶豫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一言不發,緩緩踱向場內,向何足道抱了抱拳,抽出長劍。
誰知何足道竟不理他,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向程英道:「姑娘好眼力。」
程英和郭襄幾人說的話聲音不大,除了身邊之人,就只有何足道一人憑藉深厚功力聽清,他驟然冒出這一句話來,連程英等人都沒想到,所有人都是一愣。
潘天耕大怒,但覺此人今日行事,已將自己師兄弟三人的面子削得一乾二淨不說,此時還要如此羞辱於我。他心火一起,本來尚且平和的面色登時寒了下來,手中長劍一抖,便朝何足道后心疾刺而去。
郭襄見他偷襲,驚道:「小心!」
她話音未落,卻見何足道看都不看一眼,右手背過身去,長劍畫了個圈,已將來劍擋開。潘天耕一招無功,更不言語,又如暴風驟雨般狂攻過去。
何足道仍不回頭,單手隨意揮灑,便聽叮叮叮的連串長響,已將潘天耕的數十招厲害攻勢盡數化解。
他一邊背對著應付潘天耕,一邊對程英等人說道:「何某愛劍如痴,現在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幾位成全。」
程英幾人面面相覷,既驚訝他武藝之強,又想不通他找自己所為何事。隔了片刻,陸無雙道:「請講吧。」
何足道說道:「何某不遠萬里來到中原少林,為的便是兩件事,其一是和這三位朋友比試一番,現下已經做了,其二便是要代一位朋友來此傳話,待此間大事了卻,何某也想向幾位請教一二。」
何足道同時號稱琴棋劍三聖,無論對哪個都是極愛的,他得於奇遇,以三十歲之齡便具深厚功力,更是天資聰穎,於劍術一道也有大成,但他天性張狂,不願事事順應天道,硬是以自己胸中學識創出一套嶄新劍法,雖由天地陰陽兩儀之道衍生而得,但卻逆其道而行之,是為「反兩儀劍法」。
他於此道極為自信,此番前來中原,自信可以一鳴驚人,豈料出手不過數招,自己武功之源已被旁人看破,此等眼力之強,卻叫他如何不驚?他久居西域,不知桃花島一脈的厲害之處,只在左思右想之下不得其解,便欲與程英等人動手,親自一試。
這邊幾人卻均知不是他對手,不知他怎會如此突發奇想,難道竟是如老頑童一樣愛武如痴,見誰都要打?
程英抱拳道:「何先生武功絕高,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這比試卻是不必了。」
何足道只道她故意隱藏鋒芒,哈哈大笑道:「何某何足道哉!這『先生』之稱再也不必。姑娘眼力如此高超,卻又怎麼如此謙虛?」他狂氣陡露,右手勁力驟然加強,身後潘天耕只覺一股凜冽無比的劍氣迎面而來,大驚之下,一個側翻,滾地避開,再起來時,已是狼狽不堪。
何足道再也不去管他,笑道:「比武既完,那便趕快辦第二件事好了,敢問方丈,貴寺可有一名覺遠禪師么?」
按何足道打算,將這西域少林三弟子擊敗之後,本該還要和少林寺里的大和尚們好好過上兩招,既試劍法,也立名聲。但他已看出寺中並無更高的高手,又見到了程英等人,自是不願意再在此處浪費時間。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話音尚未落下,已見山下三人急奔上來,帶頭的乃是無色剛才派出去的那名僧人,後面跟著的卻正是覺遠和張君寶。幾人奔到寺門,帶頭的僧人向無色道:「稟首座,覺遠師叔已經來了。」
這一下湊巧之至,何足道也不由得一愣,大笑道:「大師動作好快,難道佛祖竟能預知未來么?」
覺遠幾十年間少出寺門,連寺內僧眾都不大識得他,此時見無色和何足道先後找他,都不禁好奇心起,朝他望去。
覺遠仍扛著他那一對三百來斤的大鐵桶,卻不知為何一臉慚色,看了看林淡秋幾人,又望向天鳴、無色等人,道:「小僧覺遠,參見各位師兄、居士。」
無色道:「這便是蔽寺藏經閣領事的覺遠師弟,此番我叫他來雖是另有其事,但何施主既然也找他有事,那便請先好了。覺遠,你將鐵桶放在一邊,過來聽何施主訓示。」
何足道看看覺遠,道:「有一位叫做尹克西的居士要我轉告你一句話,叫做『金在油中』,他說只要告訴你此話,便可理解。」說著又將自己去年遇到尹、瀟二人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那尹克西死前舌頭實在大得可以,這何足道的官話卻又偏偏說得純正無比,兩下一湊合,除了林淡秋以外,竟是誰也沒猜出其中道理來。
林淡秋忽地一凜,心道:「若是能把這秘密告知他們,或許也可緩和一些事情。」正猶豫著如何開口,那邊何足道卻不等他們一幫人愁眉苦臉地思索,長聲笑道:「如此便罷。西域少林這三位朋友不過如此,那麼我看少林本家也就不必再比了。」
他話音剛落,卻見寺門再開,先頭又是十幾名僧人魚貫而出,分左右站在先前的少林弟子後面,然後從門內緩緩走出七個老僧,俱是耄耋之年,老的已經近百,最年輕的也有七十餘歲。他們這一出來,所有在場的僧人一同行禮,神色恭敬無比。
當中一名老僧沉著臉色,喝道:「是哪個狂人說我少林不過如此的?」聲音枯啞,極是難聽。
林淡秋見到如此場面,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此番再上少林,由於先前種種形勢變化,許多事件已經變得一團混亂,未來也完全不知會往何處發展,這七個老人想來便是少林寺中的心禪七老,雖然在原作之中沒來得及動手就過去了,但在此時卻極有可能會和何足道幹上一架,自己先說后說都是一樣,那便不如先看看熱鬧。
何足道是個天生的犟脾氣,若是別人客客氣氣,那他也謙虛有禮,但若別人強壓於己,那便是天塌下來他也要扛回去,此時聽那老僧喝問,卻是壓根不去理會,還劍入鞘,又問程英等人道:「不知幾位可否滿足何某之求?」
程英尚未答話,卻聽身後有人大喝道:「我師叔問你話呢,你怎敢不答?」聲若洪鐘,正是達摩堂首座無相。
他早已無法忍耐何足道的張狂,此時終於爆發,向前踏上一步,便欲動手。
誰知他尚未出招,旁邊卻閃過一道身影,竟是剛才被何足道擊敗的衛天望。但見他胸肌鼓鼓脹起,所發掌力也是強勁絕倫,似是準備許久,將畢生掌力凝聚於此一招。
何足道遠遠感到掌風,知道這次非同小可,他此時已來不及運氣調息硬抗,待掌力近身,忽地向後退開半步,右手嗖地抓住衛天望手腕,大喝一聲,竭盡全力將他遠遠地甩了出去。
衛天望方向改變,但勁力絲毫不減,被他這一帶,竟不由自主地朝著旁邊的覺遠衝去,嘭的一聲,實打實地擊中了覺遠胸口。
寺中諸人大多以為他不會武藝,正都大驚失色,豈料卻是衛天望狂噴出一口鮮血,右臂折斷,倒著彈了回去,砸落地上。那邊覺遠雖是猝不及防,但他內功已練到身心合一,見有危險襲來,自動的便鼓足了內勁向抗,根本不必動腦子。此時他見衛天望倒地,兀自摸不著頭腦。
這一下變故實是大出許多人的意外,何足道見他這份內功高深至極,實是生平僅見,突然間又來了興趣,他此時正好站在方天勞脫手的那柄長劍旁邊,此時一腳將之踢到覺遠旁邊,自己也抽出長劍道:「大和尚,你好深厚的內功,來來來,把你那勞什子的鐵桶扔了,我領教領教你的劍法。」
聽到這句話,旁邊林淡秋當即大叫不妙,心說難道冥冥中自有天意,繞了這麼一大圈故事,竟又能繞回原處么?再要去找張君寶,卻見他站在覺遠身後,和自己整站了個對面。
此時何足道正不由分說地攻向覺遠,他二人橫佔了大半個山道,自己想要繞過去,已來不及。他心念急轉,想道:「怎麼辦?我要出手阻止他們么?我阻止得了么?那何足道武功太高,說不定條件反射,便這麼把我先砍了。可難道說就任憑這場亂架這麼打下去,最後讓覺遠帶著張君寶逃走?是了,少林寺此時只有三十幾人可以圍堵,覺遠也不用照顧郭襄,就算他們逃走,或許也不會有原來的悲劇發生?」
他這一下猶豫,那邊何足道已經吃了張君寶一掌,該來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