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番外:你在笑……你在笑我,李初然你簡直是個――
299,番外:你在笑……你在笑我,李初然你簡直是個――
李初然正往卓太傅之子那邊走去,他穿著綉著金絲線的靴子,慢慢悠悠的朝男人走去。
他站在男人的面前,然後輕輕地抬起了腳,往男人撐在地面上的手,重重的踩去。
隨即響起的,是卓太傅之子一陣殺豬般的叫聲。
這裡偏僻,是五王容安府里最死角的地方,而眼下動靜鬧得這麼大,定會將人招惹來。
男人揍人的方式不見血,百里連兒沒有感到多少害怕,只是卻還是對李初然刷新了看法。
一貫溫和的男人如今正死死的蹂躪著,一人的手,似乎是想將那人的手踩斷一般,百里連兒的眼睫顫了顫,上前拖住了李初然的手,「你別打了,再打他就死了。」
卓太傅之子的手背已然見血,百里連兒看的心驚肉跳的,她的手被人掰開,緊接著身子也被人推開。
「背過身去,不準看。」
李初然是習武之人,他清楚人體身上的各個關節,許是顧慮著百里連兒不曾見血的心思,又許是本身不想太過血腥,他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溫沉柔和至極,然而當事人,卻是被折騰的慘叫連連,血色從臉上褪的一乾二淨。
百里連兒的臉色發白,抿著唇轉過了身子,那個溫和的男人早已不在,他就像是換了一個靈魂一樣,身上沾滿了戾氣與血腥,高底的靴子踩在那人的胸前,一點一點的往下移,踩過他的胸口,踩過他的腹部,緊接著往下移到他的褲襠……
百里連兒面上浮現驚慌之色,李初然這是瘋了么?!
卓太傅是誰她不清楚,有什麼樣的地位,她也不是很明白。
但能讓隱哥哥一國之主忌憚的,那一定不會是太小的角色。
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一點也不像是在教訓人,也不像是在揍人,他更像是自己的女人被人染指了一般,渾身充斥著戾氣與血腥。
像個活靈活現的殺人犯……
不過,百里連兒是認清現實的。
她知道,許是方才,他站在卓太傅之子面前,卓太傅之子與他說了些什麼,所以他才怒的將卓太傅之子甩到了遠處。
定然不是因為她,情緒才失控的。
她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一個勁的將他往下拖去,男人一時不覺,被她帶著走。
「別打了別打了,他的後台牢靠的很,你要是把他打死了,會惹上麻煩的。」
李初然尚未回應,那邊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經徹底的昏厥過去,千霧從黑暗中一躍而出,攔在了李初然的面前。
他的面色冷淡,「代史大人,你該停手了。」
頓了頓,他看著李初然又道,「皇上不會放過他的。」
李初然的面色絲毫沒有轉圜,倒是百里連兒抱著他的腰,和千霧道,「你趕緊把他帶走。」
千霧與百里連兒頷首,而後轉身將卓太傅之子的關節接好,雙膝疼的卓太傅之子直接醒了過來。
好在李初然在腳上,對卓太傅之子緩了一下力道,要不像手一樣直接碾碎了手筋,那就有點難辦了。
他將卓太傅之子帶走,李初然的面色不變,百里連兒卻是在顫抖,甚至比方才抖的還要厲害。
除了教訓山賊那一次,她真的從來沒有見過李初然動手。
而且那時候的教訓,她可以理解,男人的表情一點也不猙獰,就只是純屬的行俠仗義一般,面部柔和的不像是個會殺人的人。
可現在……
李初然默了片刻,慢慢的轉身垂眸看向她。
「他還動了你哪裡?」
百里連兒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看著他,乾淨的聲線有點抖,「沒有了,你已經替我報復回來了。」
她不怕卓太傅之子死,但她不想,李初然招惹上麻煩,更不想他出事。
雖然李初然不曾喜歡她……
男人靜靜的凝視著她,卓太傅之子尚未能對她動手,所以她的衣襟還是完好的。
但他遠遠的就看見了,她的臉被人親了……
她是不願的,他知道。
近乎是沒有時間思索的,他心沉的連俯身撿起石頭的想法都沒有,等她被人重新抓了回去,他就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後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伸出手將她面上有過的痕迹,一寸一寸,一點一點的抹掉。
百里連兒靜了一會,想起了李丞相所說的話,她的眼睫顫了一顫,環在男人腰間的手鬆了開來。
她微微別開了臉,男人的手便頓在半空中沒有動。
百里連兒道,「方才多謝你援手,連兒先走了。」
她轉身要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又頓住了身子,默了良久,才轉身看向李初然。
她輕聲道,「聽說你要成親了,恭喜啊。」
言罷,她便慢慢的,低垂下了眼帘,緩緩轉身,朝大廳走去。
男人的眼神驀然變得陰鷙,眸底有掩飾不住的怒意,「站住。」
百里連兒的腳步一頓,男人沉穩的步子卻是追了上來。
她怔怔的看向他,「怎麼了……」
話未說完,手腕狠狠一疼,已經被他擒住,百里連兒咬著嘴唇一臉的不解,可男人那雙幽深的眼睛裡布滿了陰霾與狠厲,她的面色變了變,剛想說話,男人就已經俯身,重重的吻了下來。
轟的一聲,百里連兒的腦袋倏地空白。
眼眸無言的睜大,心跳,驟亂。
男人的手臂緊的就像是鐵索一般,牢牢的禁錮住她,她的腰身被他狠狠的扣著,後腦也被他緊緊的扣著,兩人極為的貼合,他閉著眼睫在她的唇齒間肆虐,霸道而強勢的姿態,讓人心悸的厲害。
只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卻教百里連兒無所適從,兇狠的叫她全身發顫,她的手死死的攥著他的衣服,彷彿一旦放開,她就會溺水身亡一樣。
過了很久,男人才稍稍的移開了唇,輕輕地落在她的臉上,將方才未完成的擦拭,一點一點的親吻掉。
等全部都沾上了他的氣息,他才漸漸的停下了動作。
百里連兒的臉蛋已經紅成了柿子。
她定定的看著他,男人慢慢的握上了她的手,眼眸湛黑而幽深,呼吸有點重。
他默了很久,才將她的手拉下放開,「你聽誰說的,我要成親了?」
清冷的聲音落在耳朵里,百里連兒有些恍惚的應,「我無意中聽見的,有人說你已經在談論婚事的問題了,只等雙方同意,不是么?」
男人抱著她的腰身,一直沒有說話,俊美如玉的臉上,就像是覆了層淡淡的寒氣,默了良久,他才低聲的斥了一句。
「胡扯。」
百里連兒一愣,「你的意思是,這是假消息?」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他應下母親的話,去見那位姑娘,只是不想他們過於擔心,卻不代表,他會迎娶。
而且,婚事談不攏也沒關係,礙不著對方姑娘的名聲,所以他也便應下了,如今這般……
再加上百里連兒的事情,他連她被人抱在懷裡親了臉頰都失控的想要殺人!
他日等她成親,被人抱在懷中肆意親吻的時候,他該如何?!
他會如何?
百里連兒面上一喜,第一次徹徹底底的了解到,什麼叫做死灰復燃。
「你說的是真的?」
李初然垂下暗黑的眼睛看著她,「我沒成親,你就這麼開心?」
百里連兒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笑,心情瞬間就明朗了起來,她沒有應答他的問題,只是問。
「你剛剛,為什麼要吻我?你不止一次吻過我,每一次你都有借口,上一次我就警告過你了,你若是不喜我,就不能對我動手動腳的,現在你佔了我大便宜,是想跟我明說,你喜歡我么?」
男人默著沒有說話,等百里連兒雀躍的心情都漸漸淡了下來,他才淡淡靜靜,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或許是有感覺的。」
百里連兒呆住,瞳眸縮了一縮,難以置信的看向李初然,獃獃愣愣的樣子,唇角翕動著,卻是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男人的神色淡淡的,一點也不像說著情話的男人,神情倨傲的不行。
「只是有感覺,不是喜歡。你要是想打我一巴掌,你就打。」
男人的聲音低低沉沉的,說的話一點也不好聽,可百里連兒的心卻彷彿被什麼撞了一下,無法剋制的喜悅就從心底蔓延上來。
方才被人輕薄的時候她眼角的淚,沒有出現,如今卻是急切的滾落下來,她踮起腳尖親了男人的唇頰一下,轉身就捂著嘴跑了。
男人臉上的神色一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良久,才眸色複雜的抬起眼眸,望向早已不見女子身影的方向。
只是有感覺不是喜歡,他的這句話是假的,可她當成真的,那……
她口中的不是不喜歡,而是喜歡,他又是否,可以當作是真的?
……
…………
當時百里連兒已經是抱著必死的念頭,加上破罐子破摔,她才傻了吧唧的去勾引那什麼卓太傅之子。
雖然事情意外的順利,但事後百里連兒還是被容隱狠狠的訓斥了一番。
百里連兒揪著手指頭,深度懺悔中。
她的演技很好,容隱更是見招拆招,一下子便將卓太傅的根基拔除,手段可謂過硬。
卓太傅之子被李初然打的有點慘不忍睹,若不是千霧先給他治好了腳,然後再給他點了容隱教他的麻穴,讓他身上的傷口暫且發麻,他才能好好的說話。
不讓卓太傅有翻身的機會。
只是卓太傅之子的手,被李初然折騰的太慘,整個過程手一直在抖,旁人看來就只是他的情緒不大妥當,但卻沒有人看得出來,他是被胖揍一頓過後的人。
而他也沒有機會說,他被人揍得很慘。
當今聖上在此,一開始就對他下了死令,他除了要為自己辯解之外,還得靠他老子救他一條小命。
大多時候,都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什麼話都說不得。
到了最後,他卻直接被千霧拖了出去,亂棍打死。
百里連兒當時站在容隱身邊,李初然站在人群中。
他的目光投向了百里連兒,百里連兒紅著臉朝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卻是陰沉的垂下了眼,緊抿著唇,不知因為什麼,而感到不悅。
方才還說她喜歡他……
轉眼……
就跑到了容隱的跟前。
他的手緊攥著,眼眸又低垂著,百里連兒看不到他的神色,目光卻無意與李丞相相撞了一次,她嚇得立即收回了視線,不敢再看李初然。
以前她好歹還能保持一點風度,與李丞相對視一眼,行禮之後再移開。
然而現在……
她見著李丞相了,卻是感到莫名的心虛。
明明,她什麼壞事都沒有做。
李初然也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開始,有可能喜歡她的趨勢而已
那……
她幹嘛要那麼心虛?
五王容安,也便是任旭王的大婚順利完成,容隱的身子也慢慢的調理了回來。
百里連兒便住在了宮外,容隱賜給她的府邸裡邊。
偶爾入宮,便能聽到紫卉說,容隱有些時候情緒很不穩定,尤其是聽到有關於江雪玥的消息的時候,是最不穩定的時候。
江雪玥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容隱動用了所有的隱衛,以及任旭王的勢力,卻還是沒能尋到。
連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沒有。
百里連兒唉嘆了一聲,盡量挑時間來陪陪容隱,試著解開他的心結。
奈何他的心結太深,百里連兒有時候真的忍不住心疼。
江雪玥將她的隱哥哥,逼的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性情更是大變,若江雪玥有朝一日回來,看見隱哥哥,她就真的,不會心痛么?!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喜歡去李初然的府上看他,除卻李初然上朝的時間,還有紫卉讓她入宮,陪陪容隱的時間,她基本上,都會去他府里。
太后還不知道,她百里連兒是容隱的人,不過,她卻是一直沒有讓她做些什麼,久而久之,連百里連兒自己都忘記了。
日子一晃,將近一年的時間過去了。
聽紫卉說,千霧攔下了一個太後宮中的嬤嬤,而那位嬤嬤,顯然是從宮外回來的。
最關鍵的是,那位嬤嬤,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兒。
容隱的情緒再一次失控,紫卉讓她趕緊進宮來勸勸,百里連兒只是入了宮,但是並沒有勸。
一年了。
她看的很清楚。
容隱對江雪玥的感情,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還是沒有捨得放下,那就代表了,他是非常喜歡江雪玥的。
因為她喜歡李初然,所以她明白容隱的感受。
如果,他能從那老嬤嬤的嘴裡,撬出點什麼消息來,她自然是欣慰的。
若是得不到什麼消息……
她除了沉默,便什麼都做不了了。
深愛中的人,絕不是外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影響的。
便是影響了,那也是他顧忌著外人,最後為了外人,也傷了自己。
所以當初,她跪下來求他吃點東西歇息一會的時候,他是被迫的,因此他的心情一直得不到好轉,以至於到現在,他都還很消瘦。
臉色一直都很難看。
像是得了重病的人一般。
過後不變,就傳出帝王舊疾發作,罷朝幾日的消息。
百里連兒進宮充當江雪玥的角色,外界一律不知,當今皇后已經失蹤一年有餘,所以她入宮之後,頂替江雪玥的位置,只要江雪玥出現,那就證明了容隱還在宮中。
不過,容隱一早就出了帝京,此事她是知道的。
她留在宮裡唯一的目的,就是迷惑太后的眼線,讓太后以為,容隱尚在宮中。
否則若是被太後知道,容隱不在帝京,僅憑容隱對她這一年來的打壓,她都非要將容隱弄死在宮外不可。
事情發展的似乎很順利,容隱一去就尋到了江雪玥。
聽說江雪玥是在郾城藏了很久,紫卉說起江雪玥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淡淡的恨意的。
百里連兒默著沒有說話。
千霧代為處理國事,日子轉眼一過小半月,千霧遇到棘手的事情,難以處理,太后那邊也漸漸感覺不大對勁,忙傳人飛鴿傳書給容隱,叫他立即回宮。
等容隱回來的時候,百里連兒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見著李初然了。
怪想念的。
她的唇角挑了挑,下午就帶著李初然喜歡吃的一些小吃,去了他的府邸。
管家說李初然出府了,她也便沒有多想,說是放了吃食就走。
管家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攔住她。
「郡主可以將吃食交與老奴,老奴會親自送到公子手裡的。」
百里連兒終是聽出不對味來。
管家是很喜歡她的,極少時候,會攔著她,不讓她進府。
哪怕有時候,她來李府撞上了李丞相來,管家都會預先告知她,李丞相來了,如果她想避開,或者怎麼樣的話,也能有個度。
現在既沒有告知她,李丞相來了,也沒有與她說,丞相夫人來了,只是一味的攔著她。
百里連兒皺起了眉頭,眯起了眼,「管家你這般攔我,莫非,你家太傅現在,正在會見美人?」
李初然這一年來,從代史四品官員,升到了太傅正三品,其地位前途無量。
尤其是卓太傅一事過後,容隱極其的重用與他,不為旁的,就為李初然將卓太傅所有的罪證,以及將卓太傅之子,那些被銷毀的罪證,一一尋回,其辦事能力,可見一斑。
管家面色一僵,有些不大自然的笑笑,「郡主說笑了,公子府里,除了郡主一位女子可以隨意進出之外,誰還有此福氣進出?」
百里連兒唇角一翹,這倒是真的。
李初然明面上雖然說不喜她,但到底是沒有多少排斥她。
身邊也一直不曾有人靠近過,當初那場成親的烏龍,也只是李丞相和丞相夫人,想要他成親,所希望他做的事情而已。
結果他沒有同意。
事情也便不了了之。
如今他又年長了一歲,她也跟著年長了一歲,他的婚事催得急,只是他一直保持緘默的態度,所以李家也拿他沒有辦法。
容隱倒是願意,將她賜婚與他。
百里連兒搖著頭拒絕了,「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娘親曾經說過,此事事關重大,是女子一輩子的幸福,如果對方喜歡連兒,而連兒也恰好喜歡他,才可以輕易說嫁,便是再不濟,也必須是一個,願意喜歡連兒的人,才能迎娶連兒,絕不能,是不喜連兒的人,成為連兒的夫君。」
如果可以兩情相悅,那自是最好。
可若不能兩情相悅,她會選擇被愛,而不是愛人。
她曾經問過母親,為什麼一定要她選擇被愛,而不是愛人,母親只是淡淡的道。
「如果他不喜你,心中更是另有其人,你卻又那麼的喜歡他的話,如果要這般他過上一生,那……你必定是痛苦的,為娘不想,連兒痛苦,所以,還是被愛好一點。」
她說不用,容隱也便沒有勉強。
百里連兒道,「既然如此,那讓連兒進去,放點吃食有何不可?」
管家面上浮現為難之色。
百里連兒卻是直接繞過他,手上提著吃食,走到了李初然的書房外。
「初然哥哥你就應下嘛,芙兒的手勁真的很好,你勞累了這麼久,定是渾身酸痛的,快讓芙兒幫你揉揉?」
百里連兒眸色一凜,嬌嬌柔柔的女音,卻是繼續傳進耳中,「初然哥哥,芙兒來你府中好吃好喝的,若是你什麼事情都不讓芙兒幫忙的話,姨母該說芙兒不像話了。」
男人的聲音依然涼薄,「你若是想要做事情,可以去問問管家。」
「初然哥哥……」
那女子的話尚未說完,百里連兒機會已經推門進去。
屋內男人湛黑的眼朝她這邊看過來,百里連兒的唇角勾起一縷甜甜的笑,她慢慢的朝男人走過去。
視線,卻一直落在那位自稱芙兒的女子身上,那芙兒也在仔細的打量著她,見她只是笑著,並沒有出聲,她便悠悠然的笑了笑。
「小女子見過君惜郡主,郡主安好。
百里連兒纖長的手指,將手中的吃食置在一旁,她沒有讓這姑娘起身,倒是先問起了她的身份。
「姑娘是……?」
她不說起身,眼前的女子便自動自覺的站了起來。
那女子笑著道,「芙兒是初然哥哥的表妹。」
她看了看李初然,又將視線投向百里連兒,眸底挑釁的看著她,唇角微勾。
「姨母很喜歡芙兒,想要芙兒與初然哥哥成親。」
百里連兒手上的動作一僵。
她的眸色微變,視線瞥向李初然,卻見男人垂眸看著手裡的文案,不參與她們之間的針鋒相對。
她的表情有點微妙,「夫人很喜歡你啊,只是,你的初然哥哥,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喜歡你?」
芙兒的唇角彎著的弧度驀然一頓。
她是朝中大臣的千金小姐,家中的嫡長女,因為人生的美貌,加上有學才藝的天賦,所以很是受寵。
如今被百里連兒這般刺激,當下就感覺失了面子,轉身看向李初然,異常氣憤與委屈的問。
「初然哥哥,你就這般看著這個女人,欺負你的表妹么?!」
百里連兒也看向李初然。
男人的目光落在文案上,默了良久沒有作聲,芙兒臉上的委屈更甚。
「初然哥哥昨兒個還與姨母保證的好好的,說什麼也不會讓芙兒在府里受委屈,如今芙兒才來這一天,被人欺負了,初然哥哥卻一點也沒有表示,你這般作態,芙兒……」
「郡主。」男人淡淡的打斷了芙兒的話,微微抬眸看向百里連兒,漆黑的眼眸凝著她,他道,「不過只是一個小姑娘,有些事她遠不及你,所以,你就不必與她相爭了罷?」
什麼叫有些事,她不必與那什麼表妹相爭……
她是她的情敵好不好?!
百里連兒本還不以為然,誰知男人竟這般說話,著實惹著她不痛快了。
這一年來李初然對她的態度是好是壞,但到底多數還是寵著她的,便是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卻也不曾像以往那般待她。
如今可好,表妹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讓他對她的態度,重回以前,憑什麼?
她心底的酸意涌了上來,「我說的都是實話,也沒有欺負她,憑什麼不能與她相爭?」
芙兒見她這般態度,狠狠的咬了咬唇。
「芙兒不過才及笄之年,而郡主你都是老姑娘了,你在初然哥哥身邊呆了多少個日子了,又得了初然哥哥多少青睞,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你怎般知道,芙兒不如郡主……」
百里連兒的面色一白,不知是因為芙兒說她是老姑娘的緣故,還是說她不及芙兒的緣故,她剛想說些什麼來反駁她,結果男人卻是忽然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劍拔弩張。
「我累了,想歇息了,你們都出去罷。」
芙兒甜甜的與男人笑著行禮,隨即得意的看向百里連兒,越過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極為挑釁的與百里連兒低語了幾句。
「看見沒有,芙兒說這話,初然哥哥可是一點都沒有想要幫你的意思……前浪死在沙灘上,我這都還沒有推呢,你就已經……」
她捂唇笑了幾聲,才從百里連兒的身邊走出房門。
李初然正在收拾文案,看樣子真的是打算去歇息了。
百里連兒走上前,「你幹嘛不為我說話,你不是說對我有好感么?」
男人恍若未聞,等百里連兒急了,他才不緊不慢的看向她,然卻答非所問。
「在宮裡住了那麼多天,好玩么?」
百里連兒咬唇,「宮裡有什麼好玩的……」
話一出口她又覺著不對,「你不要扯開話題,你先跟我說明白,你幹嘛不為我說話,或者你告訴我,我不會死在沙灘上的,對不對?」
男人涼涼的倪了她一眼,「她是我表妹,你是我……論親疏遠近,我可以不為你說話,論年紀大小,我沒有理由為你說話。」
百里連兒胸腔上的怒意突然就這麼起來了,「你的意思是,我活該被她挑釁被她辱罵,然後如她所言死在沙灘上?!」
李初然瞥了她一眼,涼薄的唇角微微彎著,倒是沒有說話。
「你在笑……你在笑我,李初然你簡直是個――」
剩下的話,百里連兒沒有說完,她死死的瞪了他一眼,咬著嘴轉身氣呼呼的就走了。
她都快被他們給氣炸了,李初然卻還在笑。
笑笑笑,笑什麼笑?!
她若是被芙兒追上,一掌拍死在沙灘上,到時候想想都覺得好難過,李初然卻還在笑……
這個混蛋――
她醋意滿面,酸氣十足的模樣,直直的落入了管家的眼眸里。
管家的腦袋頓時就疼了些,他迎上前,道,「郡主,郡主你別生氣,公子只是答應夫人……」
「沒事,管家我先走了。」
百里連兒什麼話都聽不進去,還算是保持禮儀的與管家頷首,打了個招呼之後就出了李府。
管家見此,一雙眉頭擰得緊緊的,趕忙跑去書房,想知道李初然現在的狀況。
然李初然卻是坐在椅子上,一邊拈著百里連兒帶來的小吃,喂進嘴裡,一邊垂眸看著書案上的文案。
俊美清逸的臉上柔和的不行,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管家,「……」
這世道,是要變天了么?
當初百里連兒憤怒的離去,李初然的心情一定是不好的,可現在……
管家搖了搖頭,老了老了,他已經看不懂現在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
…………
百里連兒回到自己的府邸,對著鏡子臭罵了李初然一頓,之後才覺得心中的怒意消了不少。
可隨之慢慢浮現上來的失落傷感,卻也比之前濃烈的多。
李初然身邊,從來不會多一個女人的出現……
便是不喜她,也不會讓一個女人,在他的府邸里過夜。
現在……
百里連兒將精緻的面容,埋進自己纖細的臂彎里,掩住了面上所有的神色,久久不曾動過。
時間一晃,過了好幾日。
雨點打落在光禿禿的樹榦上,窗外的景色早已不在光鮮,隨著寒冬的殘冷,逐漸被冰雪覆蓋。
百里連兒手裡捧著信,這是太皇太后那邊傳送過來的信件。
她靜靜的看了半晌,一直沒有出聲。
候在身旁的婢女,還以為她已經看的出神,正在發獃,誰知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站起身來。
她看著君惜郡主走到爐火那邊,把手中的書信丟下去,靜靜的燃燒,最後化為一片灰燼。
百里連兒望了一眼門外。
雨點啪嗒啪嗒從屋檐上摔落,她眉眼之間有些微的黯然,隨後開口問道。
「李太傅,還沒有遣人過來么?」
「回郡主的話,近日府中,並沒有門客來訪。」
李太傅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得罪君惜郡主,卻遲遲不登門,來給郡主賠罪。
可偏偏,他不登門也便罷了,郡主倒是黯然神傷了很久。
百里連兒精緻的臉微微垂著,她抿了抿唇,吩咐道。
「讓人備車,我要出去一趟。」
婢女問,「郡主可是要去太傅府中?」
百里連兒倪了她一眼,那婢女便不自覺的垂下了眸。
「是。奴婢這就去辦。」
百里連兒倒是沒有真的去李府,而是先去了一趟醉花樓,與老鴇求取了如何,讓一個男人快速愛上的真經。
老鴇信誓旦旦的給了她一包東西,說這是靈丹妙藥,要她加在食物里,送給她想要喜歡她的對象。
百里連兒的婢女不信,她自然也不會台信。
只是病急亂投醫,她也是無奈之舉。
帶著葯回了府,拿老鼠做過實驗,等確定沒有毒素之後,她才親手做了一些糕點,把老鴇給她的藥粉,一併倒了進去。
【若是三日內,郡主沒有從皇上口中,打探出消息來,那麼……李太傅的婚事,太皇太后可就要做主了。】
腦海里驀然想起了,那封信里的內容。
這幾天,因為心情一直不大好,所以都沒有進宮,去看看容隱。
所以也就不知,江雪玥已經被他尋回。
此次太皇太后,遣人給她送信來,想要她從中打探一些消息,看來是得到了點風聲,現在就等她來確定,那消息的真假而已。
她是容隱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會與太后做事?
只是太后一直不知,她是容隱的人,所以還想用她打探消息罷了。
更何況,這一年來,她親眼見到容隱是如何一次次為江雪玥奔潰的,又怎麼可能,會捨得讓太后,再一次傷害他們?!
手中的麵糰揉捏了很久,百里連兒盯著麵糰看,過了良久才開始做樣式。
至於李初然……
他現在是容隱的得意臣子,所謂人紅是非多,尤其是他一直不曾娶妻,最是容易被人奚落,太皇太后拿他的婚事做文章,最合適不過。
可……
她又豈會甘心,李初然成為其他女人的男人?!
至少,在李初然還沒有心儀的女人之前,她不想,讓他迎娶其他女人。
隱哥哥只是欣賞他的才華,對於他曾經喜歡過江雪玥,以及她被李初然傷的遍體鱗傷,卻都是不滿的。
若是太皇太后開了口,十有八,九,隱哥哥都是會同意的。
她的婚事,容隱不會坐視不理,但李初然……
百里連兒的秀眉皺的緊緊,將做好的樣式,放在蒸籠里去蒸,然後整個人都坐在火爐前邊,一動不動。
如今,就只能靠這靈丹妙藥,來讓李初然,快速的喜歡上她了。
反正,他對她有一點點的好感,不是么?
應該,機率還是挺高的……罷?
可,若是……敗了呢?
……
晌午過後,百里連兒提著糕點,到了李初然的府上。
李初然的府上,那個芙兒還纏在他的身邊。
之於情敵,百里連兒的性子,從來都不會太過手軟。
只是這芙兒仗著自己的年紀小,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她的痛楚,著實是讓她不想多理。
其實她都懂。
丞相夫人不喜她,李丞相也不喜她,加上她年紀的確的比芙兒大上好幾歲,若不是仗著這張不老的臉,她都沒有什麼勇氣,與那年輕的姑娘,爭一個男人。
男人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將她們二人都勸退下去,芙兒面上不甘,可卻也不敢忤逆李初然的話。
只是百里連兒此次前來,不是為了旁的,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初然擰著眉抬眸,卻見她面上的表情微微有點深沉,唇角抿得很緊。
在她抬眸看向他的時候,卻是斂起了所有的表情,只剩淡笑。
他望著她,眼眸漆黑,百里連兒打開食盒,輕描淡寫的道。
「其實你的表妹說的很對。我不得你娘親的喜愛,也不得你的喜歡,卻還這麼死皮賴臉的纏著你不放,不僅嚇跑了喜歡你的女人,自己也很丟人。」
他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向手中的文案,「你想說什麼?」
把食盒裡的杏仁糕取出,置在書案上。
百里連兒凝著他笑,笑的驚心動魄,像是隱藏在骨子裡的那一抹絕望,又像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然。
「李初然,我及笄三年了,已經是老姑娘了。如果這一次,你吃了我做的東西,還是沒有喜歡上我,那麼,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你李初然的花轎,我百里連兒奢望了太久,這一次,要麼我就親手斬斷我的奢求,要麼,我等你娶我。」
她說的話極為清晰,字字句句都落在男人的心上。
屋內靜謐的,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李初然無聲無息靜默了好半晌,方才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道,「祝你幸福。」
喉間哽住,百里連兒的面色陡然一白。
她艷紅的唇緊緊的咬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漸漸瀰漫上了水霧。
只是她卻是扯了扯唇,唇頰上染有嘲弄的笑意。
「我想,我會幸福的。」
她的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望著男人清雅俊美的臉龐。
「那麼李太傅,連兒告辭了。」
她剛轉過身子,男人的聲音便在身後陰陰柔柔的盪起。
「不是說,要我先吃你做的糕點,看看我有沒有喜歡上你,你才決定還要不要糾纏於我么?」
百里連兒的步子一滯,眼眸里的淚在轉身之際已然落下,她擦了擦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而後淡定自若的回眸。
「那太傅嘗嘗罷。」
百里連兒看著男人拈起一塊杏仁糕,看著他吃下去,看著他的眉頭,深深皺起。
難道說,她的廚藝退步了?
百里連兒一樣皺了起眉頭。
只是尚未等她開口詢問,男人倏地抬眸,語調極低。
「你在糕點裡面下了什麼?」
他的問話極為嚴厲,就像是吃出了什麼不一樣的感覺一般。
男人看著她,眼中女子的面上浮現驚慌。
「怎麼了,你不舒服么,我只是,我……我拿耗子實驗過的,沒有問題啊。」
身子強烈的不適感襲來,男人卻見百里連兒走上前,拈起一塊杏仁糕就往嘴裡送。
他眸色一凜,目的將她手上的糕點拍掉。
然後,他還把桌面上的糕點,全部甩在地上。
李初然望著她的眼神幽冷兒冷冽,「出去,馬上出去。」
百里連兒掃了一眼地板上的糕點,她走到男人身邊,拉起他的手就想往外走,「我帶你去看大夫,你快跟我走。」
女人身上的幽香撲入鼻尖,男人的眸色瞬間又轉深不少。
下腹熱浪一陣一陣襲來,他渾身燥熱的不行,再次甩開百里連兒的手,他盯著她,凸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嗓音沙啞呵斥道。
「滾出去,你別讓我看見你,否則,你會後悔的――」
她若是再這麼呆下去,她會後悔的,一定會後悔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對她毫無克制力,如今她還敢給他下了這麼大量的葯,她……
百里連兒心急的不行,嬌柔的面上,蒼白之色更顯。
「你……我……你堅持住,我馬上給你喊人找大夫去。」
女人往外走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男人的眸色逐漸猩紅,他的呼吸急促,深深的吸了口氣,盤膝而坐,用內力壓制腹下的火熱。
然而腹內的炙熱不但沒有被壓制的痕迹,似乎,還越燒越猛。
男人倏地睜眸,光潔的額際上,沁出了一片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地。
窗外還飄著雨,百里連兒隨手抓了個人,就讓他去外邊尋個大夫回來。
李初然自幼習武,身子健朗的很,自然不會有什麼疾病需要治療,所以府上沒有大夫。
百里連兒深知這一點,所以想帶李初然出去看大夫,結果他不肯。
她趕忙跑回去,卻見男人把水盆上的水,往自己身上傾盆倒去。
她衝上前,抓著他濕漉漉的手臂,「你瘋了,現在是冬天,你……」
她的話,尚未說完,男人猩紅深諳的眸赫然映入眼帘。
他眸中毫不掩飾的情,欲,跳進百里連兒的目光中,呼吸也比方才要粗重許多。
百里連兒的瞳眸驀然睜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