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不能多吃
柳二叔一家子,因著柳二叔的童生身份,在柳家的地位就比其餘幾家高出不少來。
柳英俊和柳美麗姐弟倆,每天都能有半個白面饅頭和一個煮雞蛋吃,而柳文全和柳青蘿兄妹倆只有吃乾巴巴的雜糧餅子的資格。
「妞妞,喝點粥,就著咽……」杜氏看小閨女眼巴巴瞅著柳英俊手裡的饅頭,心中又酸又澀,便把自己的粥倒了半碗給她。
「謝謝娘。」柳青蘿仰臉乖巧的對杜氏笑,大口喝粥吃餅,不一會就把餅子吃了個乾淨,碗底連一粒米都不剩。
三姑柳瑤平見了笑道:「看妞妞吃飯就是香。」
四嬸張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輕聲細語的說:「妞妞確實好養活,粗粗笨笨的,反而能養大……」
「噗……」二嬸陳氏忍不住笑出聲,連忙又連忙斂了笑容。
她看看圓圓胖胖的柳青蘿,再看看自家動作輕柔安靜的女兒,心中又是不屑又是得意。
在她眼裡,那是一貫瞧不上老實巴交的老大家的,無論哪一點,也不能和自家讀書上進的男人相比!
杜氏瞪了眼張氏,撇嘴道:「我們妞妞確實比不上醬油鋪子家的閨女養得好,嘴又巧,又會討好長輩,又會狐媚子男人!」
「大嫂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張氏氣的眼睛紅了,用手帕抹著眼睛。
「怎麼,就許你長一張巧嘴說話,別人長嘴就得憋死?」杜氏不屑道,「少拿你那做作樣子出來,除了老四,別人不吃你那一套!」
柳青蘿在心中直笑,論嘴仗,張氏可永遠都不是杜氏的對手。
士農工商,在這個時候,讀書人地位最高,其次就是農民,然後是做工的手藝人,最末等的是做生意的商人。
而杜氏的娘家雖然生活條件艱苦,但確實地地道道的農民,而張氏家中做著醬油鋪的生意,認真論起來,就算杜氏娘家有點錢,地位也根本就比不上杜氏娘家。
再加上張氏過門到現在都無所出,犯了女人最大的忌諱,所以她就算性子尖刻愛挑刺兒,卻是無論如何也罵不過旁人的。
柳老太太拍拍桌子,不高興的說:「好了,吃飯也堵不住你們的嘴!你們這兩天趕忙的做荷包帕子,後天趕大集,叫老大一起帶到鎮上賣了!」
柳家的幾個媳婦,包括三姑柳瑤平,除了在家裡做家務,平時里還要做針線,綉帕子荷包之類的物件,拿到鎮上賣了貼補家計。
「娘,她們的針線,還是叫她們自個到鎮上賣吧?」柳和平有些為難的說,「我一個大老爺們,拿著針線到人家鋪子里也不像話……」
柳老太太一瞪眼,「咋個?不偷不搶的,你還覺得沒臉了?」
柳和平低下頭不吱聲了。
柳青蘿轉了轉眼珠子,脆生生的說:「奶,我後天能跟爹一起到鎮上去嗎?」
「你要去就去,不耽誤家裡牛吃草就行!」柳老太太心裡也不甚在意這個小胖孫女。
「謝謝奶。」柳青蘿心中高興極了,站起身離開飯桌,對柳和平和杜氏說,「爹,娘,我去割草啦!」
「哎,你慢著點,千萬不要朝河邊走,也不許跑遠了,就在那邊山坡上……」杜氏一疊聲的叮囑,又給她背上小籮筐,一手拿著幾乎快比她還高的鐮刀,一手拿著個小鏟子。
「娘,您就放心吧!」
柳青蘿臨走之前,還向柳和平眨了眨眼,表示她還記得昨晚他們的約定。
她一路走出院子,邁著小短腿,朝長著一大片草的山坡走去。
一路上遇到村裡的人,她都笑眯眯的脆聲跟他們打招呼。
「喲,這不是柳家的小妞妞嗎?背著籮筐,拿著鐮刀要做啥子?」
「我去割草喂大黃!」柳青蘿故意作出一臉驕傲的表情。
「這麼聽話啊,瞧瞧你鐮刀還沒個子高吶,仔細割著腳丫回家哭……」
幾個大嬸小媳婦的嘻嘻哈哈笑。
柳青蘿也只嘿嘿樂。
「妞妞妹,你去哪裡割草?」一個八九歲的濃眉大眼少年跟上來,也背著個大籮筐,衣服褲子看起來比柳青蘿身上的還破……
柳青蘿記得這是村裡的虎子,是個孤兒,和一個年邁的奶奶一起生活,和哥哥柳文全是好朋友。
她仰臉笑道:「虎子哥呀,我要去那邊婆上割草,你做啥去?」
虎子伸手把她的鐮刀接過來拿著,笑道:「我也去坡上挖點野草,回家餵豬去。文全說你去割草,叫我看著你點……」
「謝謝虎子哥。」
柳青蘿背著籮筐,和虎子一起來到村子邊的一大片坡地上,迎面有風吹過來,帶來青草的芳香,清新濕潤的空氣,讓柳青蘿心裡都通透了幾分。
「妞妞妹,你可小心點,別割著手,等我挖完野草就來幫你割草。」虎子把鐮刀還給她,就走到一邊挖野草去了。
柳青蘿知道他和奶奶相依為命,生活艱難,當然不願浪費他挖野草的時間,嘴上雖然答應著,還是認真的挖野菜。
她先努力割了一堆野菜,堆在地上,然後就摸到前天找到的那處桔梗花的地方。
她帶來的鏟子就派上用場了。
一小片桔梗花長勢極好,幾乎每一株下面都能挖出長條形的雪白根莖,她把挖出來的根莖都放在簍子底下,足足裝了小半簍子,才停下來,坐在地上喘氣。
她看看那邊地上堆的青草,就抱起一堆過來,覆蓋在桔梗根莖上。
「妞妞妹,你割了這麼多呀?」虎子背著一大筐野草過來,擦了把汗,遞給她一把紅彤彤的小果子,憨笑道,「剛才在那邊書上摘的,妞妞吃。」
「櫻桃?」柳青蘿眼睛一亮,捏一粒塞進嘴裡,甜汁滿口,口舌生香。
百分百的純天然無公害綠色水果啊……
柳青蘿幾乎把舌頭跟著一起咽下去,一邊從虎子手裡捏櫻桃吃,一邊含含糊糊的問:「虎子哥,這櫻桃這麼甜,為啥不摘了拿去賣?」
「賣?」虎子撓撓頭,「這種野果子哪會有人買的,反正咱們窮人家也就是偶爾吃幾個過過癮,不能多吃的。」
「為啥不能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