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白煅的懺悔

大門緊閉以後，停屍房裡的光線越發森冷。

不知不覺中，雙腿已經來到明魅躺著的床邊，白煅掀開白布。此時此刻，他的眼淚無法像剛才那樣，順暢地流淌。明魅的死狀實在太讓人震驚了。但神奇的是，他竟然心一下子變得出奇平靜，就像一直悟道的人，苦苦參悟而不得，忽然之間卻頓悟了。

明魅和愛愛姐一樣，也安靜地躺在那裡。愛愛姐像是睡著了，但他知道那是永別，他心痛到窒息。可是明魅，分明是昨天才認識的陌生人啊。

因為司機老婆那一巴掌，明魅半邊臉當時腫的像饅頭，還有依稀可見的手指印。但是現在，已經經過十多個小時，腫的地方已經不是饅頭的高度，是像充氣球，半邊臉高高凸起，上邊那隻眼睛連同眼窩呈螺旋狀陷下去，眼睛雖然沒有睜開，但越看越覺得它在活動，似乎想要從眼窩的地方掙扎出來。另一邊臉因此看上去如同塌了下來，上面的眼睛連同眼窩就好像被什麼東西使勁往外揪，但卻沒能徹底把眼睛揪出來。

和他的車親密接觸后碰傷的地方已經被化妝師收拾過了，但是，依然有淡淡的血痕留在明魅寬而高的額頭上。不知道是不是停屍房燈光的作用，明魅鼻尖的那點亮光攫住了白煅。

是個長相大眾的姑娘啊，卻生生因為他，徹底毀容了。白煅的心又是一皺。當他察覺自己右手的食指觸碰到明魅的鼻尖時，白煅被自己的行為震了一下。

他停下動作，忍不住端詳躺在那裡的明魅。

她什麼知覺都沒有了，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因為他的緣故。她也曾有自己的夢想吧，和其他姑娘一樣？她去帝國大廈面試，是費盡了千辛萬苦才抓住的機會吧？因為他的誤會，所以才挨了一巴掌，人力資源部向來愛搜集俊男美女，看到這樣的她，該給她多大的難堪？那時候就已經很想死了吧？那麼，是自己剛好在那時成全了她啊。

也有自己愛的人吧，和其他同齡人一樣？或許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因為他，一切可能都終止了。

手穿過明魅的後頸，將她攬到自己的手臂上，白煅爬上那張小小的床，將明魅摟進了懷中。

臂彎里，明魅容貌醜陋可怖，彷彿民間傳說中的魑魅魍魎。而將這樣可怖的鬼怪摟在懷中的白煅，儘管形容憔悴、鬍子拉碴，但是難掩其丰神俊秀。更令人震驚的是，這位安靜的美男子，他的神情不見一絲害怕。感覺不是待在可怕的停屍房裡，而是寧謐的森林之中。因為，這位安靜的美男子一派安詳啊。

隔壁床上的死者剛剛從鬼門關轉悠回來，尚未從復活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就猛然看到了這一幕，嚇得他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白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腦海里不斷回放著第一次遇見明魅的情形。

是昨天的明魅啊，那個活生生的女人，在被他誤會的情況下，那種被人侮辱的情況下，依然保持著優雅的姿態，沒有生氣，感覺不到來自她的怨恨。哪怕她最後反擊，也只是「你知道鴨子是怎麼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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