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其實,我還可以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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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

醫生已經全部離開。

凌振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神情莫辨,見著門開了,他立刻站起來:「坤兒啊,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凌一坤生病的消息傳入他的耳朵,一度讓他心急如焚,想去看,又怕惹人嫌,之前父子倆碰面,礙於醫生在,也不好細問。

凌一坤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薄唇里只淡淡地吐出三個字:「死不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凌振豪再一次陷入沉寂之中。

凌一坤的冷漠,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作為父親,他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在兩個孩子小小的年級將他們丟棄,幾乎是不聞不問。

凌一凡同樣如此,對待他這位父親也是淡漠如水,父子倆站在病房外一個小時,總共就說了兩句話。

「一凡,杜安琪她好些了沒有?」

「嗯。」

如此而已。

後來,凌一凡見著凌一坤的到來,轉身去辦理方渝的出院手續。

醫院都是凌氏的,根本不需要,凌振豪知道他是在逃避。

兄弟倆和雲若熙之間的事情,他也是隱隱得知了一些,現在出現這樣的狀況,這讓他做父親的更是為難。

勸說,他沒有資格。

他又無法眼睜睜看著事態繼續朝著嚴重的方向發展下去。

一夕之間,這個曾經風流成性的男人蒼老了。

……

杜安琪的產科病房在方渝所在大樓的斜對面,兩棟樓相隔幾分鐘的路程,不遠也不近。

那裡,是方婷在照顧著。

杜安琪的父母遠在國外,流產的事情並沒有通知他們,而這幾天杜鴻文忙得很少見人影,即便來病房呆上一小時,畢竟他是男人,很多事情也不太方便。

凌家的保姆留了兩人在那裡,她們除了跑跑腿,對於杜安琪起不到任何的安慰。

想到這些,方婷就覺得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的身份也是尷尬,凌一凡的后媽,屬於不招人待見的那種。

之前和杜安琪的接觸幾乎是沒有的,兩人自然也不會有任何言語上的交流,特別是在杜安琪心如死灰的狀態下。

白天,喬羽也會去病房照顧杜安琪,只要她在,方婷便主動離開。

聽凌振豪說,喬羽性子執拗,她生怕自己一句話惹怒她,兩人在醫院裡鬧得不可開交打起來,最近的凌家已經是一團糟,她只希望自己能避則避,盡量繞著走。

一團糟的還有杜鴻文的心事。

他想要去錦城找雲柳,卻又因為刀疤的事情顧慮重重。

兩人相處多年,刀疤的心狠手辣,他自然是知道的。

萬一,他和雲柳曾經的事情被他發現,雲柳便成了自己的軟肋。

為了對付他,刀疤一定會動用一切非常規的手段來威脅雲柳,比如像之前的雲若熙一樣,更甚至會要了她的命,那他該怎麼辦?

不去,他又心如刀絞。

分離二十多年,每個日日夜夜他都是在錐心刺骨的思念中度過,一個人但凡有了牽挂,辦事再也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連帶著和近在咫尺的雲若熙父女相認,暫時都成了奢望。

為了儘快脫離這樣的束縛,杜安琪住院的這幾天時間裡,他打定主意,回美國去。

這個想法,被老三蕭風制止了。

回去,意味著危險,在沒有確切的把握之前,他不能以身犯險。

……

凌一坤離開方渝的病房之後,去了杜安琪的房間。

才幾天不見,她原本精緻的五官像是蒙了一層清灰,連帶著雙眸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其實,她和雲若熙有著血緣關係,兩人的眉眼稍稍有些相似,凌一坤看著也免不了蹙眉,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無奈。

「一坤來啦!」

今天喬羽不再,留在病房的是方婷。

這個溫婉的江南女人見著他挺拔的身姿,顯得有些局促,對於凌一坤,她莫名有種恐懼。

凌一坤的視線淡漠地落在方婷身上,微微點頭算是應付了。

然後,越過她,站到杜安琪的床頭:「安琪,今天怎麼樣?」

杜安琪並沒有像以前那樣乖巧的喚他「大哥」,而是一副安靜地模樣躺在病床上。

她纖柔的手一直保持著放在小腹的位置。

「安琪,你和一凡的婚姻,如果不能繼續,大哥覺得,乾脆就離了。」

凌一坤聲線平平,說得不急不緩。

方婷站在一旁,瞪了一雙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俊逸的側顏。

都說她的這個繼子冷漠無情,今日一見,果然比傳言更可怕。

人家正在承受著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當大哥的不但不安慰,反而慫恿著讓離婚。

這不是擺明了將她往絕路上逼嗎?

杜安琪一直都是毫無反應的表情,凌一坤的這番話終於讓她的眸色有了一絲動容。

她的變化,自然落進凌一坤的視線中,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一凡欠你的,我這個做大哥的來償還,凌氏的股份百分之七,怎麼樣?」

他像一個生意人和她談起了條件。

杜安琪放在小腹的手指慢慢收攏,緊握成拳,她不想離婚,更不想凌家的股份,這些天,她過得悲痛欲絕,無非就是想要凌一凡的一個道歉和幾句安慰。

但是,他沒有,即便是偶爾出現在病房,他也只是雙眼獃滯地看著天花板一聲不吭。

她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她敢肯定,他想的一定與雲若熙有關。

當天,受傷害的不止她,還有昏迷不醒的他深愛的女人。

凌一凡的思維在某時間裡比較極端,比如他雙腿斷掉的日子,那幾年,杜安琪寸步不離地守著,生怕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當天凌一坤出現在賓館,杜安琪從他晦暗的眼神中看出了他曾經那種一心求死的執念。

她太害怕了,所以在凌一凡推開她的一瞬間,是她自己狠狠跌倒在地毯上的。

她在賭,拿自己和肚子的孩子在賭他的同情和憐憫。

或許,他對她心存愧疚,就放棄了求死的念頭。

果然,在看到她緩緩流出來的鮮血時,他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這段婚姻里,她付出得太多,努力得太多,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大哥!」

杜安琪開口了,這是她幾天來第一次說話,嗓音帶著破碎的黯啞。

凌一坤雙眸微斂:「還有什麼要求?」

杜安琪低垂著眉眼:「大哥,原諒一凡吧,我求求你,他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知道,他是一時糊塗了。」

方婷站在一旁,聽得完全傻了眼。

原本以為凌一坤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會讓杜安琪絕望成灰,沒想到,她開口竟然是替凌一凡求情。

心存執念的,何止一人?

凌一坤眉頭輕挑:「安琪,如果你原諒了一凡,那大哥也就原諒了他。」

「我?」

杜安琪的唇微微顫抖,她能原諒他嗎?

傷得那麼深,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看吧,你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大哥也是無能為力。」

凌一坤表示很無奈。

「不是的,大哥,我……」

「哥,你不要再逼她了。」

身後,凌一凡破門而入,他穿著黑色的休閑服,整個臉色也是黑得可怕。

凌一坤幽深的眸淡淡掃過他一張陰鷙的臉:「一凡,人都是被逼迫著長大著。」

兩人如今這種要死不活的狀態,如果他不來打破這個僵局,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

凌一凡性子優柔,缺乏決斷,他作為大哥,只能來一招釜底抽薪。

凌一凡站在門外,他是早就知道了。

故意說話來刺激杜安琪,他也是想要試探一下兩人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感情。

果然,杜安琪放不下,說到離婚,情緒就不正常了。

凌一凡也不是他自己想象的對杜安琪只剩下怨恨,在他步步緊逼他的女人時,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出面阻止。

這說明,兩人並沒有到無法挽回的結局。

以後,時間還多,路還長,如果因為磕磕碰碰就停止不前,誰能有耐心一次次幫他們?

風雨同舟,還得兩人自己努力。

……

凌一坤離開病房之後,方婷也借口出去辦事匆匆走了。

凌一凡站在杜安琪的床頭,看著她慘白的小臉,眸光中也藏著一絲心疼。

這個女人從他記事起就像一條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後,默默關心,照顧著他了。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相處,而是經年累月的相守。

杜安琪小產,全責在他,他不是不道歉,而是他知道一句簡單的對不起根本無法抹去他犯下的罪無可恕。

他也想到了離婚,可每次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心裡想著,就這樣耗著吧,耗著吧,至少她還在。

直到凌一坤將那些他難以啟齒的事情說出來,他才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惶恐。

他到現在都無法明白自己對杜安琪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杜安琪也是靜靜地望著她,眼眶微微發紅。

她從沒有想過,他也會站出來維護她。

「安琪,要不要吃點東西?」

良久,凌一凡俯身,輕輕地問她。

這是兩人出事以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杜安琪頭一偏,隱忍的淚突然就滾落到枕頭上。

「要不然,我去給你倒杯水?」

凌一凡說著剛轉身,他的手腕上便多出了一隻白皙的手。

他沒有掙脫,而是依著杜安琪的意思坐在她的病床邊兒上。

一時間,病房裡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凌一凡看著她緊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的樣子,心下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指腹,替她擦拭著滾落的淚珠。

「別哭了,對眼睛不好。」

他發現自己怎麼擦也擦不完。

他的安慰讓杜安琪的委屈更甚,乾脆抓過他的手,朝著他的虎口狠狠咬下去。

男人只是微蹙著眉頭,任由她發泄。

這點痛與她身心遭受的創傷來說,簡直是不值得一提。

……

凌一坤回到天御的時候王媽正在客廳打掃衛生。

「凌先生回來了!」

王媽將手中的毛巾擰緊,想了想又擔心地說到:「小熙她一直在樓上睡覺,早餐也沒吃,您看?」

「嗯!」凌一坤淡淡的應聲,長腿卻加快了步伐。

懷孕的人不吃飯怎麼行?

推開卧室的大門,雲若熙正蜷縮在被子里,遠遠看去像一條肥嘟嘟的毛毛蟲。

「小熙,起來了!」

他走到床頭放柔了聲音喊她。

被子里,雲若熙沒有任何動靜。

凌一坤扯掉自己的領帶,俯身,撩開她的長發準備去輕咬她的耳垂。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小女人很不正常。

一張小臉慘白,額頭滿是冷汗,咬了唇,嬌柔的身子正在瑟瑟發抖。

「小熙,小熙……」

凌一坤眉頭緊蹙,將她連帶著被子一起抱在懷裡:「小熙,快醒醒。」

他估計她是做噩夢了。

雲若熙緊閉著雙眸,任由凌一坤在她耳邊焦急地呼喊,她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的確,她是陷入了夢魘之中。

這些年,她遭受太多精神上的刺激,再碰到之前的綁架和凌一凡那點亂七八糟的關係,她的內心差一點就崩潰了。

有凌一坤陪在身邊,感受到他的溫度和心跳,她還能稍稍覺得安全,但是,他剛離開,她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慌之中。

夢中的她也是如此,漆黑的夜不見一絲星光,她漫無目的,跌跌撞撞的尋找著逃生的路。

她的女兒在哪兒?

她的男人在哪兒?

她的母親在哪兒?

空曠的天幕下,她只能聽見一聲接一聲的笑,那聲音是刀疤的,笑得猙獰而殘忍,淬著刺骨的寒意浸入她的骨髓。

「不要,不要……」雲若熙突然張開雙臂在半空中揮舞:「一坤,一坤,救我。」

「小熙,我在的,在的。」凌一坤的雙眸中湧出慌亂,她如此的無助,他該怎麼去幫助她?

「小熙,別怕,我一直都會在,別怕,別怕。」

他捉住了她的手腕,用著不輕不重的力度,然後將它放在自己的胸口處貼緊:「小熙乖,能感覺到我的心跳嗎?」

「小熙,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不是因為他,雲若熙根本不可能被卷進這一場陰謀之中。

他喃喃地說著,大掌輕拍她的背給她安慰。

或許是感受到凌一坤的體溫,或許是他帶著蠱惑的嗓音,雲若熙在他的懷中漸漸安靜下來。

卷翹的睫毛遮掩住了那雙驚恐的眸子,除了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平穩。

凌一坤再也不敢離開她,輕輕將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合衣躺了下來,雙手將她圈在懷裡,薄唇覆在她耳邊哼起了一首歌謠:「親親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

雲若熙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耳畔一直有聲音在重複,親親我的寶貝……

她恍惚地睜開雙眸,入目便是凌一坤俊逸的臉龐。

難道說,那溫柔的聲音是他唱出來的。

在小女人的記憶中,他一直都沒有好臉色看,連帶著甜言蜜語都是用混蛋的方式說出來的。

今天這人是吃錯藥了?

「一坤?」

她疑惑地看著他。

凌一坤一直沒睡,微眯著眸養神。

「嗯!」

他停止了歌謠,又換上一副淡漠的嗓音。

「你是燒糊塗了?」

雲若熙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

由於肺炎沒有完全好,體溫稍微有一點升高,不過,也不算嚴重。

「小熙,你摸錯地方了。」

凌一坤抓住她的手往自己小腹下方的位置放去:「這裡,更燒。」

雲若熙小臉瞬間就紅了。

看吧,她就說這人永遠是如此的混蛋。

掙脫手便去捶打他的胸口:「你怎麼這麼壞?」

「其實,我還可以更壞。」

凌一坤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看著她。

雲若熙徹底服了,咬著唇,張牙舞爪便去掐他的脖子。

「小熙,你知道謀害親夫在古代當以什麼罪論處?」

雲若熙不理,繼續掐。

「咳咳,書上說,直接撲倒,強了。」

有這樣的刑法?

……

一場噩夢,被男人巧妙化解。

雲若熙在醫院昏迷的時候,凌一坤找到的那位心裡醫生曾告訴過他,對於她這樣的情況,最好是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如果身邊的人經常提及,或者是表現得過於關心,會給她的心裡造成更大的壓力。

這就類似於給她一種心裡暗示,你今天又做噩夢,是不是又想到了從前的那些事情?

越是如此,她反而會越深陷其中,逃離不了。

凌一坤知道,她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相信她能做到自我療傷。

就像她剛來天御的那個夜晚,為了找尋樂樂,精神壓力太大,獨自跑出去淋雨一樣。

後來,有樂樂的陪伴,她不治而愈。

雲若熙自然不懂凌一坤的心思,從他懷裡掙脫開來,一張小嘴依舊喋喋不休:「凌一坤,你現在就是欲求不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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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方羞,冷情總裁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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