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人性的選擇（2）
我是個女生啊，這樣說，項碩不會懷疑我的取向吧？
好在項碩現在的情緒很激動，沒有發現這個問題。
他捂住臉低下頭，過了良久，才羞愧地說道：「夏時去世整整兩年了，這兩年，我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每次一閉上眼，我腦海里就會浮現出，她趴在地上血淋淋的樣子。」
「我經常在想，如果不是我那天的言辭過激，夏時也不會走上這條路。她就算有錯，我作為她的班主任，也該耐心地勸誡她，而不是大發脾氣。」
「夏時去世的時候，還只是一個17歲的女孩。她的生命還沒來得及綻放光彩，就永遠凋謝了。而這一切，我有逃不開的責任。」
項碩說這些話的語氣很悲傷，像是在懺悔。
看到他的樣子，我的心情有些複雜。
見到項碩之前，我一直擔心他不肯承認，我會輸掉跟夏時的賭約，救不了楊雪兒她們，還有武巧文的魂魄。
可是現在，項碩沒有推卸責任，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親耳聽到這些話，我的心中只有感嘆和惋惜。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難受的感覺，看著項碩問道：「項老師，看你的樣子，不像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當年你為什麼會那樣對夏時呢？」
項碩像一瞬間蒼老了很多，抹掉眼角的淚水，羞愧地說道：「那段時間我在和學校的另一位老師，競爭年級主任的位置，每天的壓力都很大。」
「我一直盯著學生們，生怕他們做錯什麼事，被我的競爭對手抓到把柄。」
「這個時候夏時卻在期中考試中，取得了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績。她平時的表現一直平平，成績在班上也只是中游，所以我懷疑她作弊了。」
「我把夏時叫到講台上，苦口婆的地跟她講道理，希望她能承認錯誤。可是夏時卻很激動地反駁我說的話，一口咬定自己沒有作弊。」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生，身上竟然有這麼大的爆發力。」
「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被學生頂撞，我有些下不來台，再加上那段時間的壓力太大，我的情緒也爆發了，沒控制住自己的言辭。」
「我狠狠地批評了夏時，甚至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夏時當場哭了出來，一直說自己沒有作弊。」
「我看到她的眼淚，心裡的火瞬間就熄滅了。當時我在想，我作為一個老師，怎麼可以跟學生一般見識。可是因為面子問題，我最終還是沒有跟夏時道歉，只是讓她回了座位。」
「如果早知道會造成那樣的後果，我一定會放下老師的架子。」
項碩說著，眼裡又流出了羞愧的淚水，「現在我成為了年級主任，卻一點滿足感都沒得到。我得到的，只有無窮的後悔與愧疚。」
「這些話在我心裡憋了這麼多年，現在講出來，我真的覺得舒服多了。」
聽完事情的始末，我可以想象得出來，夏時當年的感受。
委屈悲憤，百口莫辯。
夏時，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
我心裡堵得厲害，對她的恨意，似乎也不像之前那樣強烈了。
而這些天不好的經歷，還有武巧文的死，我又該歸咎到誰頭上？
項碩嗎？
他也已經得到了懲罰，日復一日被自己的良心折磨著。
儘管知道自己接下來說出的真相，對項碩來說或許很殘忍，但我還是要繼續。因為我不希望再有人死，跟夏時的賭約，我必須贏。
「項老師，夏時當年並沒有作弊。」我編了一個理由說出真相，「我問過她那時候的室友，她每天都打著檯燈學習到深夜，所以你真的誤會她了。」
項碩將臉埋在掌心，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忍不住痛哭出聲，「真的是我錯了！悔啊！悔！」
我看著項碩頭上的白髮，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勸告道：「項老師，我想夏時如果在天有靈，也一定希望你能還她一個清白。想必你也不忍心，讓她一直背負著『因為抄襲被發現，所以羞愧自殺』的名聲吧。」
項碩一邊抹著眼眶裡溢出來的淚水，一邊重重地點頭，「逃避了這麼多年，我也應該去面對了。你說得對，我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還夏時一個清白。」
「這位同學，謝謝你！」
我驟然舒了一口氣，道：「沒關係。」
……
我剛離開綜合樓，外面就響起了下課鈴聲，很多同學從教室里魚貫而出。
即使身處人山人海，上官璃的身影也是那樣醒目，我一眼就看到他。
他背著光，像童話里優雅的王子，緩緩從樓梯上踏下來，走到了我面前。「嬰寧，看你的樣子，是成功說服項碩了？」
我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道：「上官璃，你看，人性其實也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醜惡。」
上官璃溫柔的眼底，流淌著淡淡的訝異，終究還是沒有反駁我的話。
身邊站著一位風雲人物，自然有很多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被同學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說道：「上官璃，我先回教室了。」
上官璃對我溫柔地笑了笑，道：「一起吧。」
我：「……」
他這樣做，是想讓我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嗎？
不過好在沒回教室多久，上課鈴聲就響了。我舒了一口氣，從抽屜里拿出課本。
因為解決了壓在心頭的大石頭，上課的時候，我的精力很集中。
大晚自習下了之後，我和楊雪兒她們結伴回寢室。
一路上，我總覺得她們幾個心事重重的。回到444宿舍，我忍不住問道：「雪兒，你們怎麼了？」
按理說賭約我贏了，夏時應該不會再找她們的麻煩，她們怎麼都是這副表情？
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後楊雪兒咬了咬唇，帶頭說道：「嬰寧，我和雨涵她們商量過了，決定明天去向老師承認錯誤，告訴她，我們不該在分班考試中作弊，並願意接受懲罰。」
喬映露挽著唐雨涵的手臂，低聲說道：「因為我們都害怕，自己會被筆仙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