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毒蟲兩隻
連夜被投入天牢的庄柔,看著並不清爽,帶著一股子異味的牢房,覺得太過分了。
一句話也不讓自己解釋,直接扔進天牢就算了,這天牢里也不好好打掃一下,多丟青梁國的體面啊。
「獄卒大哥,你們這天牢里人也太多了吧,有點吵啊。」庄柔靠著牢門,對牢卒說道。
天牢一般關的人不多,能有十幾個就算這個皇帝是個暴君了。
但這青梁的天牢可就不一樣了,一路走進來時兩邊的牢房都關滿了人,最多的一間就有十來人。
還好沒什麼女人能引起聖怒,最讓人生氣的也都在後宮,多的是冷宮關人。
這才讓她佔了個便宜,一個人獨用一間牢房。
獄卒看了她一眼,不知報著什麼心思,解釋道:「往年沒這麼多人,這些全是帛山一案抓進來的王公大臣。」
「帛山案,那我不就是最大的苦主,卻連我一起關了進來。」庄柔一臉鬱悶地說道。
怪不得牢里的味道這麼重,就她能看到的地方,就有很多人受了刑,一個個皮開肉綻衣衫襤褸,瞧著只剩了半條命。
她從懷中掏出五張百兩銀票,遞給了獄卒,「獄卒大哥,我聞不得血腥味,能不能給他們找個大夫包紮一下?」
「必死的已經都砍了,這些說不定有不少能活著出去,你說是不是。」庄柔笑道。
獄卒好奇的打量著她,接過銀票說:「你等著,我和大人說說情去。」
「等等,我想吃得好些,麻煩大哥了。」庄柔又拿出五張銀票,加起來有一千兩了。
「要是所有犯人都能得好一點點,想必以後都會念著各位大哥的好。」
獄卒守天牢已經二十多年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方的犯人,其它的人關進來時,身無長物,抖不出半個銅錢。
家人也不能來探監,更可氣的是,就算拖關係來讓他們照顧一二,也都是身居高位有權有勢的那些,乾的不好要挨罰,乾的好連句好話都沒有。
天牢可沒有縣衙牢房好賺,全是來耀武揚威的權貴。
拿著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千兩銀票,獄卒快步走了出去,這事他可做不了主。
不一會,便有個女獄卒走了進來,開始打掃庄柔的牢房,還抱來了乾淨的被褥。
收了銀子,想想又不影響什麼,大夫天牢里本來就有,此時也趕了過來,給受過刑的犯人們治療起來。
庄柔掏銀票的過程都看在了犯人眼中,這裡關的都是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的人精,此時全在盤算這其中有何深意。
等大夫把所有上過刑的人都治了一遍,提著藥箱離開后,牢房裡總算是恢復了平靜。
傷口都包紮了,再唧唧歪歪的哼個不停,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庄柔在晚宴上什麼都沒吃,大半夜找獄卒要了點蘿蔔乾和冷饅頭,也不嫌棄的借著過道上的油燈,大口的吃起來。
天牢內只剩下她咬蘿蔔乾時,咔嚓咔嚓的聲音。
這時,對面牢房內一名背挺得筆直,帶有清骨之風的長須老者,突然開口說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庄柔抬起頭,咽下口中的饅頭,回道:「當然是因為你們是青梁的臣子,要是砍頭的話早就不能坐在這裡了,肯定有些能活著出去。」
「以後不管是不是告老還鄉,還是革職降位,或是官復原職,總算還是有些人脈。」
「等我哥哥回來后,希望你們念在與我同為獄友,花過我銀子的份上,對我哥哥好一點,別整天琢磨著怎麼在他身上搞事。」
她目光掃過能看到的所有人,很肯定地說:「聽說當官的人心可黑了,說不定你們當中,會有那種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毒瘤。」
天牢中鴉雀無聲,沒人想應對她的話,不管怎麼說,都有種要和前太子勾結的意思。
還是那老者嘆了口氣,說道:「青梁國的毒瘤,只有莊家而已。」
「借著帛山案,公報私仇,大勢除掉異己,陛下被他們蒙蔽了。」
「呵。」庄柔笑了出來,「莊家是有兵權還是坐了皇位?不過是皇上的一條狗,指哪咬哪,你們可真會給他們臉面。」
老者的臉色一變,她這不就是在指責莊家做的事,都是皇上下的命令。
想要除掉他們的不是莊家,而是鴻業帝。
這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但這能說出來嗎?
不能。
「胡言亂語。」老者喝斥一聲后,便不再說話了。
庄柔也沒和他繼續糾纏,這些老頭複雜得很,只要暗示過前太子真的會回來就行。
新被褥蓋起來很舒服,她吃飽后便安心的睡覺去了。
……
皇宮中依舊燈火通明,鴻業帝坐在御律殿中,聽著從大昊回來的人,仔細稟報著打探到的情報。
「如此說來,那榮歸公主真是那人的妹妹。」他淡淡的說道。
下方跪立之人肯定的回道:「皇上,那莊家的庄侍確實守在那叫庄學文的男子身邊,微臣查過他的年齡也對得上。」
「而且,那人和先帝有幾分相像,臣已經畫下了他的相貌。」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份畫像獻了出來。
太監接過來送到了鴻業帝桌前。
鴻業帝打開來,只見上面繪有一人的頭像,看起來非常眼熟,和他的父皇文和帝有六七分相似。
孫子長的像爺爺,這是非常正常的事,光這長像要說他就是前太子,都能讓大臣們信上三分了。
想起自己那死在匪亂中的皇兄,都長的沒這麼像父皇,而是像母后時,鴻業帝露出了一絲微笑。
「你們做的很好,先下去吧。」他說道。
「是。」那幾人退了下去。
鴻業帝擺了擺手,伺候的太監也退了下去,御律殿中再無閑雜人等。
這時,教主從簾帳後面走了出來,拱手道:「陛下。」
鴻業帝責怪道:「朕早說過,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以喚我一聲父親。」
「是。」教主問道,「父親,你真的要把前太子接回來嗎?兒臣怕他被人利用,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青梁朝廷剛剛動蕩過,再死人可就太慘了,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兒臣實在是不忍看到這一幕。」他的眼中滿是憐憫,真實不作假。
教主深情地說道:「尤其是父親的安危,兒臣實在是放心不下,不尋他回來更好。我只有父親一個親人了,好不容易才有了家,卻沒想有這麼多居心叵測的人。」
鴻業帝慈愛的說道:「你和你母親一樣,總是如此善良,可這世上的兇惡之輩太多,朕保護不了你母親,還能保護不了你嗎?」
「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你莫要為那些不相干的人難過,朕那侄兒的事,自會解決掉。」
「仲季,你可真像你的母親,朕一看到你,就會想起她。只嘆事事無常,唉。」
教主也像個大孝子,露出了有些哀傷的神情,「兒臣都沒見過母親……」
鴻業帝一時沉默,擺擺手說:「不提這個了,聽說你和那個榮歸公主相處不錯?」
「她聽說兒臣在父親這裡說得上話,想要套些近乎,不過有些蠢和魯莽。」教主回答道。
看著這個善良單純的兒子,鴻業帝說道:「你要小心,這些人都極為狡詐,都把主意打到你那了。朕明日就下令殺了她,也能試探他們一番。」
教主吃了一驚,於心不忍地說道:「父親,她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兒臣實在是不忍。」
「再說她是前太子的妹妹,就這麼殺了,兒臣怕父親和前太子的關係交惡,不如再關她幾日。」
鴻業帝就喜歡他這善良軟弱的樣子,讓人很舒心,但臉上還是板著臉喝斥道:「你太優柔寡斷了,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值得你去關心。」
「父親。」教主沮喪地嘟噥道,「兒臣已經派人去捕捉老虎了,本想看一看的……」
原來是想看女子與虎博斗,而不是見了女人就走不動,鴻業帝便說道:「朕答應你,再讓她活幾日。」
教主頓時興高采烈起來,開心得像個孩子,「多謝父親。」
「父親,兒臣又出了一爐丹藥,正好補上之前那些。」
「朕有此麟兒,是朕之福啊。」
一番父慈子孝之後,教主走出御律殿,就見往常那個試藥的小太監被喚了進去。
他笑了笑,便步伐輕盈的離開了。
……
寧陽城柳絮如雪,春花開放之時,出了件大事。
街上人頭涌動,通往御館兩邊的街道布滿了人,空氣中脂粉香味撲鼻,迎街酒樓全被人包下,四處都是精心打扮過的女子。
傳說中大昊的第一美男,榮寶公主的未婚夫,蔭德郡王楚夏,將進寧陽城入住御館。
人人都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美男,到底有多好看。
快晌午時,街上傳來了騷動,「來了!大昊的郡王來了!」
頓時,所有人都擠到了路邊,眼巴巴的盯著遠處看。
青梁朝廷沒料到會有這麼多人來看,大清早才趕快又加派了四十名侍衛,浩浩蕩蕩的護著蔭德郡王入城。
楚夏穿著綉紅色麒麟圖的玄色長袍,頭戴紅珊瑚發冠,端坐在車輦之上。
他眼如秋水,拿出了渾身解數,只是微微偏頭看向四周,就引得街人圍觀的女子和一些男子倒吸一口涼氣。
「這蔭德郡王……為什麼如此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疼愛他。」
「榮寶公主就是要嫁這樣的男子嗎?真是太、太幸運了。」
「呸,這個男人長成這樣,太丟我們男人的臉面了!」
「和我青梁的男子比起來,簡直就像個娘們。」
「兄台說的對,你看看他那樣子太不像話,像只小白兔似的,又軟又可愛又讓人憐惜。」
「……」
「你給老子離遠點!」
楚夏本是一本正經的打量著四周,突然覺得有些無聊,便朝著人群笑了起來。
不出意外,他頓時聽到了無數的驚呼聲。
在以強壯勇猛為上品的青梁國,他這樣絲毫不知羞恥,拿出十二分力顧盼生姿美目盼兮的男人。
對於此地的男女,都是毒,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