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凶獸
庄柔跟著教主出了天牢,一路通行無阻的來到了高高的城牆外面。
這天牢不止有重兵把守,還有五丈高的城牆,輕功不是上乘都翻不上去,更別提迷宮一樣有好幾道鐵門的牢房了。
要是沒有人領出來,硬闖的話肯定要鬧得雞飛狗跳,死傷無數。
難度有,但對庄柔來說不算是絕境。
不過能跟著教主出來,省掉這些麻煩,她也是很願意。
但也不能讓教主看出來,她是眼巴巴希望被領出來,總得不情不願才行。
教主的馬車就停在外面,不用他威脅,庄柔哧溜就鑽了上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就是應該學會審視自己,在弱勢的情況下老實一些。
教主認為她乖了一點,但懷疑她只是假裝老實,等自己拿出蟲卵,她肯定又要裝傻充愣不吃了。
今天,不吃也得吃。
這馬車用了生鐵所制,外麵包了層木頭,從外觀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只是會覺得國師有權勢,別人的馬車用一匹馬拉就行了,而他的馬車得用三匹馬才顯得有身份。
教主也上了馬車,坐在了門口的位置,堵住了庄柔的退路。
看他坐在下人坐的地方,庄柔靠著車廂說道:「教主,我在帛山時是有刀的,先去公主府取刀吧。」
教主沒回答她,而是把一個盒子拿出來,推到了庄柔面前。
庄柔無語的長出一口氣,有些興味索然地說:「你就這麼執著的想讓我吃蟲卵嗎?」
「我也不想騙你,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吃這東西的。」她決定實話實說,省得他一直窮追不捨,總拿這東西了來晃人眼。
教主淡然地說:「我現在特別討厭你,所以想讓你控制你,親手去殺掉那些和你關係不錯的人。」
「看著你殺掉想保護的人,永遠陷入痛苦當中,就能讓本座被你傷透的心,一點點的恢復。」
庄柔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我什麼時候傷透你的心了?」
教主用手指敲了敲盒子,「沒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本座,給你準備的蟲子都孵化兩回了。」
「今天你服下蟲子,本座就放你走,不然就死。」
「你怎麼和小孩一樣,跟我較什麼勁呀。」庄柔誠心誠意地說道。
她真心想勸勸教主,沒必要這麼執著,吃不吃蟲子有什麼關係,反正吃了自己也不會聽話。
從頭到尾,都只是白廢工夫而已。
馬車遠離了天牢,遠遠的有五人跟著,沒讓馬車上的人發現。
莫左嗤了一聲,「這傢伙,又孤男寡女的和男人上了馬車,怪不得小郡王說不用管她。」
「莫大人,此人就是那天在皇宮裡遇上的男人,我打探過,這種紅髮能出入皇宮的只有一人,國師孟仲季。」他身邊一人說道。
莫左說道:「跟上去,尋機救人。」
……
馬車裡,兩人的氣氛難得的和睦。
庄柔驚訝的敲了敲車廂,不信的摳下了一塊木板,果然發現車壁是烏黑的生鐵製成。
她掀開窗帘布一瞧,窗格也是鐵條所制,格的密密麻麻,根本就不像是拉人的車。
「教主,你這馬車平時是用來拉蟲子的吧?」她問道。
教主和睦地說:「不是,本座特意讓人幾日未眠,連夜打造出來的馬車,專門來拉你的。」
「要不要試試,是你拆了鐵逃得快,還是本座喂你吃蟲卵更快。」
庄柔想了想,確實是吃蟲更快些。
她在腰間摸了一下,無奈地說:「我的刀放在公主府了,不然的話,削鐵如泥。」
「你可以投懷送抱,從我這面出去。」教主展開雙手笑道。
他還沒蠢到把馬車打造成鐵籠,把自己也關在裡面。
只要守在門口,沒有兵器又打不壞車廂,庄柔想逃出去就只得往自己這裡突破。
她過來,便逃不了。
兩人不止一次動過手,庄柔大概有幾招教主也有些知曉,封住她的出路,就能瓮中捉鱉。
「哎,好像真的沒辦法了。」庄柔嘟著嘴很不滿,有些嬌氣地說,「吃可以,那我要教主喂我吃。」
教主不可察覺的皺了一下眉頭,覺得她這麼反常,肯定有問題。
但她身上沒有兵器,這也是很肯定的事,光憑拳腳她打不過自己。
庄柔搖頭晃腦一副從沒跨出過家門的單純小姑娘樣,「我就要教主喂,蟲卵也是蟲子,捏起來毛骨悚然,人家不敢拿嘛。」
如果不是因為她一次次挑剔自己,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教主現在就想讓她從馬車上滾下去。
但為了目的,他忍辱負重的打開盒子,拿起了那顆蟲卵,「張嘴。」
「好。」庄柔把頭伸了過去,雙手放在膝上,確實一點防備都沒有。
教主拿著蟲卵遞過去,明明庄柔沒有半點想要反抗的意思,更沒有任何能威脅到他的地方,卻讓他產生一種危險的感覺。
此時教主有種感覺,自己的手似乎正伸向什麼可怕的東西,練武之人那種遇到危險時的直覺,在他心頭不停的翻滾。
只要把蟲卵喂進去,就會有可怕的事情發生。
這個念頭在拚命阻止他,想要拉回他的手。
不過是只喂粒蟲卵,能有什麼好怕的,教主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為了把穩一些,他決定等庄柔張開嘴,就把蟲卵彈進她的嘴裡。
庄柔嘴已經張開,教主手指一彈,蟲卵飛入她的口中,隨即被她呸的吐飛,啪得砸在車廂上,炸成了一包漿。
又來!
教主惱羞成怒,就要用強的,庄柔卻已經衝到他面前,對著彈蟲卵的手就咬了上去。
「撲哧!」
教主的手就被尖齒洞穿,他面色一凜,用力甩開庄柔,手掌上四個血淋淋的孔洞,血直接甩在了車廂中。
庄柔卻已經伸手死死抓住他,張口就咬。
這次咬的是手臂,得口之後她還開始撕扯,硬生生從教主身上奪下了一塊。
呸得吐掉,她又張嘴撲上來,目標是教主的脖子。
口中堅硬的鐵齒,外加她的內力外放,此時她的牙齒比任何一隻野獸的都要鋒利和強悍。
教主抓住她就往車廂里按,試圖把她控制住,卻發現庄柔就像一頭髮瘋的野狗,又踢又抓又亂咬,難以下手。
一不小心,就會被她咬上兩口。
他從來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人的牙口這麼好,怎麼可能這麼尖銳。
等抓住她,就把這四顆牙齒活生生拔下來,做成項鏈掛她脖子上!
莫左他們正裝成尋常人,遠遠的跟著馬車,突然就見馬車晃動起來,似乎發生了什麼激烈的事。
他一看不好,帶著人就要衝過去,「快,裡面動手了!」
就在這時,撲通一下從馬車上掉下個人,臉和胸前全是血,連滾帶爬的就跑了。
教主扶住馬車,剛探出半個身子,突然看向了四周的人,尤其是莫左他們這種一看就會武的,頓時目露殺機。
莫左也遠遠的看著他,瞧著這國師一副被狗咬了,怒火中燒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憐的複雜心情。
天牢也不是修在無人煙的地方,離著皇宮也不算太遠,還在寧陽城中,只是偏僻一些。
尤其是現在已經離開天牢,路兩邊也有行人和商鋪,三匹馬的馬車本來就顯眼,還如此不尋常的晃了起來,讓人浮想聯翩。
現在落下個打扮華麗卻一身是血的少女,車上探出個衣冠不整,身上有咬痕的美男子,穿的華麗又一頭紅髮。
寧陽城中除了國師之外,哪還有人是這般樣子。
光看了一眼,就能想象出一場大戲。
不過滾下車那名少女的牙口可真好,國師肩膀上那幾個牙洞,看起來好像被老虎咬了一樣。
一隻毒蠍從教主的衣領中爬了出來,往傷口靠近,教主用手輕輕一彈,便把它拍落到車廂中。
車廂中已經布滿了各式各樣的蟲子,它們爭先恐後的爬向教主,試圖離他更近一些。
那些飛濺在馬車裡的鮮血,已經被毒蟲全部舔食乾淨。
這事太驚世駭俗,遠遠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教主終於收回目光退回馬車。
毒蟲蜂擁而上,幾乎把他淹沒,片刻之後,大量的毒蟲從他身上掉落,已然僵死。
只有少數蟲子活了下來,身上色澤更加的明亮,毒性也更強了。
車夫從頭至尾都沒說過話,繼續趕著馬車往壽長司方向而去。
莫左他們也沒想到庄柔是這樣逃下馬車,還以為她會一拳把馬車砸個稀巴爛,卻是這般引起了大騷動。
「莫大人,現在怎麼辦,我們追上去?」他身後人問道。
莫左搖搖頭,「不,我們先回御館。」
「這國師不可能沒有後手,就直接放她離開,說不定就是想釣出我們。寧陽城她比我們熟悉,想找躲藏的地方很容易,沒我們跟蹤可能還隱蔽一些。」
自從上次被庄柔罵了一頓,說他就是因為魯莽才把所帶的軍士全部害死,自己還變成喪家之犬之後。
莫左做事之前都會三思一下,而不是占著有些本事就亂來。
其餘幾人都聽他的,便先回御館打算稟告給小郡王,看他接下來怎麼辦。
莫左一回到御館,就去見了小郡王,把去天牢外打探消息,遇到庄柔被國師帶出來上了馬車,最後路上又血淋淋跳下車的事說了一番。
而楚夏一直認真的聽著他說,等他說完之後,廚房正好送來了燉好的人蔘雞湯。
見他還有心情喝雞湯,莫左說道:「郡王,我覺得她可能會來找你,不如晚上我帶人在周圍盯著些。要是庄柔出現,正好可以把她帶到它處,免得我們被青梁人盯上。」
楚夏把雞湯盛了一碗出來,然後眨巴著眼睛瞧著他,一聲也沒吭。
莫左有些莫名其妙,正要說話,一個人披著濕漉漉的頭髮,從屋裡走了出來。
「天牢里真是太髒了,還是洗個澡舒服啊。咦,老弟,你跑哪去了,也不去天牢救救姐姐。」庄柔已經換了身男裝,從楚夏那翻來的。
「……」莫左一陣心塞,這位根本就沒想過,她過來會不會引來探子,直接就上門了。
甚至比自己回來的還早,連澡都洗過了。
明明在皇宮裡已經叫自己莫將軍,現在又開始喊老弟,真讓人討厭。
楚夏則把雞湯放一旁說道:「正好今天本王要喝人蔘雞湯,不然你也趕不上這口。」
「大人是猜到我要出來尋你,才提前讓廚子準備的吧。」庄柔笑道,坐下吹了吹嘗了一口,坐牢出來就能喝碗美味雞湯真是太美好了。
楚夏笑眯眯地說:「當然,只要聽說本王來了,你還能忍得住,不馬上來見本王才怪。」
庄柔呵呵笑道:「聽說你是來迎娶榮寶公主的?」
「那都是民間傳說,對了,莫左要去殺了她,我擋都擋不住。」楚夏馬上一本正經的說道。
莫左氣壞了,你們這倆酸臭混蛋的家事,關我屁事啊!
他正準備吭聲罵人,庄柔便笑道:「榮寶公主已經是我的人了,幫她退婚,留她一命和榮華富貴。」
「什麼?」莫左一聽大驚失色的叫出了聲,什麼你的人!
「兩國商定的事,你說退婚就退婚啊?叫你別胡鬧,你竟然還想搞出這麼大的事來!」他氣得罵道。
庄柔看都沒看他,瞧向了楚夏,「大人,難辦嗎?」
「有些麻煩。」楚夏認真地說道。
庄柔想了想,「那就換個皇帝好了,讓她繼續當公主,這個就簡單了吧?」
「這個行,不過你得幫忙,事情成不成,可就全靠你了。」楚夏手撐著臉,笑容可掬地說道。
庄柔把胸口拍的啪啪作響,保證道:「放心,我這幾天就藏在這裡,哪兒也不去,保證不壞你們的事。」
這時,楚夏催促道:「別說了,趕快趁熱喝湯。」
「嗯。」庄柔笑道。
莫左愣在一旁,迷惘之後,開始反省自己平時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仔細想了好一會,才肯定不是自己做錯,而是小郡王太過狡猾。
而自己只是個老實巴交的好男人,太過單純,所以才會被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