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我感覺握著我手的大手一緊，沈亦宸的聲音是刻意壓制的激動，「你是說，你是一一？」

我輕輕的嗯了聲。

後面沈亦宸再說什麼，我真的真的沒有再聽到了。

沈亦宸看到我不回答他的話，開始沖著小絲吼道，「車子開快點。車子開快點。」

剛才所說的事實真的很震驚他。

一一，依依，原來他一直都弄錯了！沈亦宸緊抱著懷裡的人，內心深處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這種激動。

兩人身上都有一塊玉佩，再見面，他就是憑玉佩來認的人，怪不得，他會覺得長大后的一一會不一樣，原來根本就是認錯了人。

沈亦宸哭笑不得。

到了醫院，他被攔在急救室外，每一分每一秒時間都過得特別艱難，他不敢想，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沈亦宸這一刻真的非常信命。

命運都是老手，我們人是玩不過的。

等了好久好久，等到甘高逸都來到了急救室門外……

「以後，依萱不會再有機會欺負小唯了。」看到沈亦宸猩紅的眼睛，高逸啞著聲音說了一句，剛才他已經安排人看著甘依萱，明天一早就帶著她飛去美國。

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小唯出了事，我會拿她的命來還。」沈亦宸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麼多年了，從來不想想她錯在哪裡，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爸，你就是這樣教育她的嗎？」

沈亦宸原本想叫名字的，突然想到這個人又是他妻子的親生父親，最終又喊了一聲爸。

甘高逸皺著眉，「我有錯。」

沈亦宸不再說話！

現在的事情，不是一句錯與對就能解決的了。

兩人都靜靜的站在急救室門口，心情都是一樣的。

沈亦宸來回走，隨著時間越長，他的心越不安，突然想到他忽略的什麼東西，拿著手機在一邊撥打電話，「薜浩，百花香子現在怎樣？」

高逸雖然年紀大，但聽力極其好，在從沈亦宸電話里聽到原田夫人時，高逸的眉鋒瞬間迸攏！

電話一結束，他就走了過去，「你怎麼會跟原田夫人扯上關係？」，語氣低沉，透著幾分質疑。

沈亦宸把電話放回口袋裡，「我的事不用你過問。」

「如果僅僅是你，我不會過問。但現在你牽扯到一唯，又牽扯到兩個孩子，作為長輩，我有必要告訴你，原田夫人不是你招惹就能撇開的人。」高逸面色黑沉的說。

據說海城那裡曾經有個二世祖想跟原田夫人合作，最後卻把整個家族都給搭進去了，像那種心狠手辣的女人，誰都不會相信，同樣，也不會讓任何人利用。

「事情我會處理好，你不用擔心。」沈亦宸說道。

高逸還是不放心，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急救室的大門開了……

醫生從裡面走出來。臉色不太好。

外面的兩人瞬間神經緊緊繃住，沈亦宸急忙問，「醫生，我妻子怎麼樣？」

醫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你們先去看看病人吧，一會到我辦公室來我再細說。」

通常這樣的話代表著情況不太好，沈亦宸當下臉色大變，護士把人一推出來就急忙過去看，病床上，人靜靜的躺著。

額頭跟眼睛都是白色的醫用膠布蒙著。

「她受傷的不是額頭嗎？為什麼眼睛也要捂住？」

「病人的情況有些複雜，稍後你來我辦公室談談。」說完，幾名醫生就走了。

沈亦宸握著毯子下的手，微涼微涼的。「小唯，小唯，你怎麼樣？」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漫長，漫長的夢……

我夢到了我媽，她還是站在遠遠的位置看著我，而我變成了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不會說話，只會呀呀的囈語，我被一個婦人抱在懷裡，她輕輕搖晃著我的身體，婦人說，「逸哥，你看依依長得多漂亮，比琳琳好看多了。」

我抬頭看婦人叫的男子，他是高逸，也就是我爸。

婦人長得很好看，她手指輕碰我的臉時，特別特別的溫柔，她親我的時候都不捨得用力，我想，她應該就是我親生母親吧。

「依依，媽媽給你取名叫依唯，就是代表你是唯一的，媽媽受了那麼多苦才把你生下來，以後，你跟你姐姐就是我跟你爸爸唯一的寶貝知道嗎？」婦人親了親我，眼裡全是滿足。

高逸站在她身邊輕輕擁著她，「小茶，以後都不生了，我有兩件小棉襖夠了，我也不捨得你再受甘受累。」，這時候的他很年輕，很帥氣，真的，一點都不輸沈亦宸。

「嗯，我也覺得可以了，我想再為你添個兒子，可能都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婦人垂了垂眉眼，有些黯然的神色。

甘高逸寵溺的揉了揉婦人的頭髮，「我已經很滿足了。」

原來，這就是我的母親……

夢裡畫面一轉，我長大了，我的身邊是於靜冬，不是那個溫婉的婦人。

我叫於靜冬媽媽……

我看著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於靜冬，我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變成她的女兒？帶著質問的可氣，於靜冬不說話，就站在那裡，沖著淺笑，我連著問了幾句為什麼，都沒有答案。

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我，小唯，小唯，小唯，你醒醒。

是沈亦宸的聲音。

「唯唯，對不起。」這一瞬間，於靜冬開了口，而我也醒了過來，眼睛有些疼，一片黑暗，我的手在四處揮動，接著就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溫熱的手掌像有魔力似的，我的心頃刻間就寧靜了下來，「我的眼睛怎麼了？」

下意識的手要來摸一下。沈亦宸緊緊握著，「別怕，小唯，以後有我呢。」

以後……我的心咯噔一下，「我以後都看不見了嗎？」

心沉得可怕，我感覺我的身體瞬間僵硬，連著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傷的不是頭嗎？為什麼要蒙住我眼睛？」

「我是不是眼睛也受了傷？」

「我眼睛怎麼了？」

「我眼睛是不是瞎了？」

「沈亦宸，我不想瞎，我還有好多東西沒有看夠，我還要看著小磊跟小勛長大，我……」，聲音莫名就哽住了，喉嚨里像壓著什麼東西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熟悉的氣息噴在我呼吸間，他的唇覆在我的唇上，很輕很輕的吻著我。

我慢慢變得安靜下來，這個吻，不到一絲的情慾，他只是在告訴我，別怕，他在我身邊，一直在……

「小唯，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沈亦宸認真的說道，握著我的手緊緊的。

家裡傭人煲了粥過來。沈亦宸親自喂我吃的，我的大腦一直在運轉，我在想著明明砸到的是我的頭，為什麼傷的會是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會有什麼問題？

想了各種各樣的可能，都沒有想到原因，病房裡安安靜靜的，我也忘記了沈亦宸在喂我喝粥，伸手來摸自己的眼睛時，手碰到面前的勺子，粥落在我手背。

瞬間，手已經被握上，沈亦宸急忙問，「小唯，疼不疼。」

心頭一片苦澀，「如果，我這一輩子都看不見了，你還會這樣照顧我嗎？」

我被他圈在懷裡，沈亦宸說，「會，如果你再也看不見了，我的眼就是你的眼，我把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給你。」

有這句話真的足夠了，我說，「沈亦宸，我愛你。」

沈亦宸笑著說，「我知道。我都知道。」一個女人若不愛一個男人，怎麼會替對方生育他的孩子？在沈亦宸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確認，這個女人是愛他的，一直愛著他的。

而他，也是愛這個女人的。

關於眼睛的事，他去過醫生那裡，腦部有淤血，受到花瓶撞擊淤血散開壓迫到眼部神經造成眼睛看不到，現在事情很棘手，不敢輕易作手術，就算手術的成功率也很低。

現在，只有等待奇迹。

而腦部的淤血形成的原因更是讓人沒有想通，連醫生都不知道什麼原因開成的……

這一點，沈亦宸想到了百花香子，也就是曾經談經的注射的液體。

這是唯一能解釋的答案。

拿著毛巾原我清理乾淨，沈亦宸說，「現在你什麼都不要多想，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

「甘依萱現在怎麼樣了？」我突然問道，我這樣，沈亦宸會不會把怒火轉到她身上？我是甘高逸的女兒，那她就是我的妹妹。

不知道我們三姐妹上輩子是不是欠了沈亦宸什麼，這輩子都栽在他身上了。

「她只是甘家收養的女兒，跟你毫無血緣關係，她自己做了那麼多錯事，總該付出點代價。」我看不到沈亦宸的神色，卻能從他的話里聽出寒意。

急忙握住他的手，「亦宸，算了。」

他的手反握著我的手緊緊的，沒有回答我的話。

「她也很可憐，這事不怪他，只怪你太優秀了。」我說道。

沈亦宸一聽這話，哼了聲，「我優秀還是我的錯咯？」

「如果你沒有那麼好，沒有那麼優秀，她也就不會對你動心，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一方面是你確實太優秀。另一方面，她性格偏激，鑽了牛角尖。」我很認真的說道。

這不是替甘依萱開罪什麼的，說的只是事實。

雖然她不是甘家親生女兒，卻也姓甘，在甘家長大，叫了我親生父母一輩子的爸媽，這都是有感情的！放過吧，這一次，她也都知道錯了吧。

「她那種人不給點教訓就不會懂事，這世界從來不欠她什麼，她卻覺得她變成這副模樣都是我們害的，人貴有自知之明。她什麼都沒有！」沈亦宸很不耐煩的說著，口語之間的厭惡很明顯。

「給她個機會吧。」

沈亦宸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好。」

我不知道沈亦宸給的是什麼樣的機會，是活下去的機會，還是生存的機會……我也沒有再問，最後睡著了，隱隱約約聽到他在打電話，說要過去哪裡。

等我醒來的時候，是高逸在病房裡。

我一醒來，他就問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我搖頭。

我們都沉默著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安靜了許久，是高逸先開口說道的，「小唯，你剛出生一個月被人抱走了，我跟你媽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後來就抱養了依萱，就當是你來養育著，把對你那份念想都用在了她身上！我們找你一直沒有停下來，只是隨著時間年限越來越長，我們都接受了最壞的結果。你的母親，也因為這件事一直有個結，身體常年不好，后在你姐依琳出事後不幾年也去世了。」

我真的沒有想過，這麼狗血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那些拐賣小孩子的事只在電視里，只在新聞里見過，現實卻發生在我的身上，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我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就像那個夢裡一樣，爸爸媽媽都這麼疼愛我。

可現實就是現實，現實還是發生了……

「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時候，是什麼感想嗎？我很激動，很激動，我幾乎是第一眼就確認你就是我的女兒，但我還是用了你的頭髮去跟我做DNA比對，結果跟我所想一樣，你就是我女兒。」高逸握著我的手。聲音啞得不像話。

他沉痛的說，「我想你媽也該安心了，她泉下有知，一定會釋然的，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直到死前，她都在提及你。」

我的心狠狠的抽著，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表面我現在的思緒。

怪誰能？誰也怪不了吧。

也許，這就是命運。

我們怎麼能抵抗得了命運的安排？

「小唯，這塊玉是在你生下來的時候，你媽替你帶上的。」我的手裡多了一塊清涼的東西，這是我於靜冬在醫院的時候給我的東西，讓我一定要拿好，好好保存好。

我突然懂她這句拿好的意思是什麼了。

於靜冬不是我親生母親，當初是怎麼把我帶到她身邊的？她已經過世，我們也找不到原因，不過她把玉佩帶在她身上，算不算一種變相的想讓我留在她身邊？不想讓我被親生父母認領走？

也許，想我支助著阮家吧。

嫁了林石中，一直支助著阮家，後來我哥出事，而我又從沈亦宸那裡拿錢……現在想起來，我的心都覺得冷！

這種變相的索取，算不算把我當成取款機器？

自嘲的扯了扯唇角，現在，連給我一個原因答案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是另外半塊。一直帶在依琳身上。」清涼的感覺濃重了一些，是兩塊玉佩，每個一半，我記得我媽給我這東西的時候，沈亦宸也在身邊。

這玉佩後來我沒有拿到了，應該在沈亦宸手裡。

他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了……他跟依琳熟悉，不可能不知道甘依琳身上也有玉佩，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我是甘高逸的女兒。

竟然一直不跟我說，瞞著我那麼久。

後來說要離婚，給他一點時間的話，現在想想也是符合情理。從甘依萱到再我這個丟失的女兒，高逸一定會同意，至於關於沈父那些證據依舊被高逸拿著。

只是當初的甘依萱不是心甘情願娶的，再到我阮一唯，是他心甘情願的想要娶。

這個沈亦宸，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什麼都瞞著我……

「依萱今天已經去了美國，亦宸安排專人看守，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傷害到你，也不會再讓她回國了，你跟亦宸，還有兩個孩子好好的生活，爸希望你幸福的生活著，希望你們都幸福。」握著我的手，甘高逸說得很認真。

直到這一刻，甘高逸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謝謝，爸。」千言萬語，最終化為這一句話。錯怪不了，責怪不了，我並不是他們丟棄的孩子，而是意外被別人帶走。

他們這幾十年並不好過……

「乖！」高逸的聲音都哽咽起來了，抬頭閉了閉眼，眼裡那股湧出淚水的衝動好被逼退，高逸覺得這輩子基本沒有遺憾了，在此生，也算對得住妻子了。

「等你恢復后。我帶你去看看你媽。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子，你一定會喜歡她的。」他啞著聲音說道。

我的心很疼，想到那個夢……是的，她確實是個溫柔的女子。只可惜，她沒有福份等到今天跟我相認。

「對了，你有空勸勸亦宸，叫他別跟原田夫人走太近。」

「她怎麼了？」我問道，以前在日本曾有過一面之緣，事隔太久遠，我想的全是關於百花香子的事。

甘高逸說，「不是好人！你讓亦宸離她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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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後，我眼裡的紗布拆開了，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跟包著比起來，只是眼睛得到了釋放而已。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好什麼也看不到……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我心情有些沉重，田欣急忙拉著我的手說，「唯一，我把我的眼角膜捐給你。」

我搖了搖頭。

沈亦宸說，「現在不是捐眼角膜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壓迫的視覺神經，現在還沒有人敢做這個手術，如果換個眼角膜小唯就能看得到，我早就把我的換給她了。」

「不用，都不用。」我急忙打斷兩人的對話。

聽到他們的話，我已經很滿足了。

真的，很滿足。

「我已經聯繫了日本那邊的教授，三天後會過來，小唯，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治好的。」沈亦宸握著我的手認真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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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姐，好久不見。」我正睡得好迷迷糊糊，突然間有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耳邊，身體猛的一僵，我已經坐了起來。

「百花香子？」

接著我聽到椅子拖動的聲音，百花香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啪的一聲，我聞到了煙的味道，我心一驚，「你想幹什麼？」

我的手放在被子下面，下意識手握住手肘的位置，害怕這個女人舊伎重施……

百花香子說，「終於起效了，你的眼睛看不見了。」，她似乎靠近了不少，聲音就在我耳邊，我下意識的後退。

躲開她……

「當初你給我注射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來找我，在這個特殊時期，根本不用懷疑，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就是那個時候的液體在作怪。

百花香子笑了起來，「只是一種病毒而已。」

病毒……

我的瞳孔狠狠一縮，「你的目的是什麼？」

百花香子狠狠抽了口煙，看向我的目光輕蔑又不屑，「如果早知道你本領這麼大，當初我就該換一種病毒，讓你在三年內悄然無息死去的病毒，神不知鬼不覺，誰都猜不到。」

聲音陰冷，即使我看不到，我也能感覺到那股冷意。

好可怕！「為什麼？」我強裝鎮定的問道，自問，我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威脅啊。

「因為沈先生。」百花香子淡淡的說道。

也是，這是唯一的原因了！也是唯一能解釋她對付我的理由了。

我真是特么的倒霉，嫁豪門嫁優秀的男人多了去了，怎麼什麼鬼事都給我碰上了？誰有我這麼倒霉啊？沒有吧，我想我就是第一個。

要誰都這樣，那些好的男人，哪有人敢要？連命都要搭上。

「在日本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可能會壞了我大事，但原田夫人說不必擔心，她說你不會，顯然，現在的結果不是她預料之內，你確實壞了我們的大事。」百花香子冷冷的說著。

「什麼大事？」

「沈先生想利用原田夫人，但原田夫人是那麼容易被利用的嗎？」說到這裡，百花香子一聲嗤笑，我突然明白百花香子來找我的原因了。

我沒有說話，反正眼睛看不到，這幾天慢慢的適應了這個過程，靜靜的坐在病床上，等著她繼續開口。

「我沒有想到幾年後，你們還在一起了，只要有機會，我都在引誘沈先生，但出乎我意料，沈先生竟然是個君子，以前打探到他那麼花心的好消息，似乎都是假的。就像在日本那次，明明我都已經脫光了，他都沒有碰我。」想到這裡，百花香子還是不明白，她輸給了我什麼，畢竟，比起來，她更勝一籌。

我的心突然就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