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手術前夕
沈逸軒靜靜的站在窗戶邊,修長的腿筆直的豎在那裡,真是映了那句「脖子以下全是腿」的話語,清晨的陽光透過陽台的窗戶灑了進來,在他的身後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沈逸軒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陽光帶給他的一絲絲溫暖。
幸福來的太慢,也太倉促,他們錯過了四年,卻沒有得到老天的絲毫憐憫,仍然是這般兇殘,不多留給他一些時間,連一個月都是奢侈,今天才是第二十四天,還有六天,為什麼就不能等等呢。
陽光一點點向南飄移,沈逸軒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他猜想,現在應該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吧,如果沒有猜錯,柳如萱應該快回來了。
慢慢的轉過身體,不想像個瞎子一向把手伸在前面探索,他一點一點的向前磨移,用心感受著前面的路況。
突然聽到腳步聲,很小,沈逸軒感覺自從眼睛不好使后,他的耳朵變的越發靈敏了。
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沈逸軒唇角微揚,應該就在不遠處,他假裝沒有聽到,仍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腳被牽絆住,碰到了……床邊?
「小心……」柳如萱本來是靠在門框邊,看著沈逸軒一步一步的向床邊走去,每走一步都撕扯著她的心,以前是多麼要強的一個人,現在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想想當年的任性,都給兩人造就了什麼,才讓兩個人這麼多磨難。
「嗯。」沈逸軒心裡有一絲悸動,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聽得出她的表情,她一定很擔心,很心疼吧。
「還有幾個小時,我們去哪裡?」聲音有一些沙啞,沈逸軒接住了柳如萱扶過來的手,握著她的手,總有莫名的安心,好像這就是自己的拐杖。
柳如萱望著沈逸軒英俊的臉上泛著溫暖的光,他在微笑,如妖冶般的臉龐,讓多少女性都沉迷與此,上天待自己真的很好,這麼俊美的男人,專屬於自己。
下午去哪?柳如萱沉思,還是交給他來安排吧:「你來決定吧。」
「去墓地吧,看看爸爸。」其實心裡很明白,柳如萱應該後事都安排個差不多了吧,安排好了念念,安排好了沈子峰和劉姨,還有一個墓地和金城。
墓地里到處泛著陰霾,沉重的氣息壓的人喘不過氣,柳如萱扶著沈逸軒朝沈老的墓地走時,經過了自己和爸爸的墳。
心突然一抽,如同針扎般狠狠的一痛,照片上那張慈祥的臉上泛著溫暖的笑,笑意抵達眼底,將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好美。
柳如萱的腳停了下來,她放開了沈逸軒,蹲下了身體,手扶著照片上爸爸的臉,有些髒了,墓牌上到處是塵土和雜物,他的臉也髒了,柳如萱一點一點的把雜物拿開,又拿出自己的手絹擦拭著照片上人的臉。
「對不起,我來晚了……」這一聲下,便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如果不是沈逸軒提議來墓地,柳如萱不知道自己還要執拗到什麼時候才能來看爸爸。
多少天的唉怨是非都已是過去,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
當柳如萱蹲下身體再次用手去摸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時,她並沒有注意身後那一抹虛弱的身影正站在另一塊墓碑前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是那個「瘋老婆子」,她終究還是跑到了這裡,可惜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誰,她也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只知道來到這塊碑前時心就會變的很舒坦。
看完言老后,柳如萱隨著沈逸軒來到了沈老的碑前,再一次來到沈老的面前時,柳如萱已經放開了心裡的結,或許在那種情況下,那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時至中午的時間,沈逸軒和柳如萱坐著車來到了沈氏樓下的小餐廳,金城和小豆包已經在包間里等候多時了,看到柳如萱挽著沈逸軒進來時,金城一臉的「嫌棄」:「有必要這麼秀恩愛嗎?」
柳如萱笑笑的挽的更緊了,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這一場離別前的宴會,雖然大家誰都不願意捅破那層薄薄的紙,但彼此心裡都和明鏡似的透亮著,金城強裝著溫笑著,還和以往一樣調侃柳如萱。
菜很快上齊了,聞到滿桌子菜時,沈逸軒的臉上露出了溫暖溫和的笑,全是自己喜歡吃的,應該全是金城點的。
「今天,我想喝點酒。」笑容盪開了心底的那層剛從墓地回來時的陰暈,沈逸軒握著坐在一旁的柳如萱的手,感覺到她身體微微一怔,猜想她的眉宇應該又蹙了蹙,沈逸軒連忙伸出一個手指:「一點,就一點點,好嗎?」
近乎乞求的聲音讓柳如萱的心疼痛不堪,她當然知道這也許會是他們兩好兄弟的最後一次聚餐,而金城雖然一臉的無所謂,可是滿桌子的菜早已將他出賣,他的心也一定不好受……
已經不能再往下想了,柳如萱硬將眼角的淚逼了回去,流在了心裡,點了點頭,唇角拉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好,就一點點哦。」
得到了柳如萱的允許,金城將酒給沈逸軒斟上,他也不希望沈逸軒多喝。
聚餐接近尾聲,柳如萱朝小豆包使了一個眼色,離開了飯桌,小豆包會意的跟了出去。
洗手間里,柳如萱洗著手,看到小豆包走了進來,微微一笑:「你應該叫蘇琪吧?叫慣了小豆包,乍一改口,感覺好不習慣。」
「叫什麼都可以,只要你喜歡。」秀眉如畫,在小豆包的真誠的笑意里更顯的美麗動人。
「還有一會,我就要和逸軒去美國動手術了,這一走,不知道下次還能否相聚,我只想告訴你,好好的珍惜眼前自己所愛的人,相信自己的心,不要相信任何人。」柳如萱有些傷感的別過臉,看著鏡子里只有背著沈逸軒才敢表現出來的落莫,一雙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炯炯有神。
關於沈逸軒的事,小豆包多少聽金城提過,而且沈子峰也無意中透露出沈逸軒沒有救了,柳如萱和沈逸軒的感情這麼好,一定會很傷心吧,小豆包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只能說一句最沒有營養的話:「你不要傷心,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沈少不會有事的。」
「嗯。」抹去眼角躍躍欲試的淚滴,柳如萱拉著小豆包的手朝包間走去。
包房外,金城醉熏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他正大聲的嚷嚷著要讓沈逸軒回來喝他的喜酒,這次一定不會再放開小豆包的手……
柳如萱笑了,笑意抵達眼底,金城飄泊的心終於停靠了岸,終於牽上了小豆包的手。她轉過臉頰望著含羞,靦腆的小豆包,輕輕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放心吧,金城不會差的,要相信自己。」
時間在無情的走著,沒有為多情的人停留一秒,終於,在金城和小豆包的陪同下,沈逸軒和柳如萱登上了飛機。
當沈逸軒走進侯車室的時候,金城壓抑在心裡的那股情感終於發泄了出來,他轉過身,快速的走出大廳,朝車子飛奔了過去。
小豆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為是什麼東西落了下來,於是快步的跟了過去,當她趕到車子里時,發現,金城正趴在方向盤上放聲的痛哭著。
憋了那麼久,終於發泄了出來。
小豆包慌了,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但她想,哭出來,應該更舒服些吧。
飛機起飛了,離地面越來越高,心裡的壓力,對親人的思念,對朋友的挂念,對身邊人的愛戀,加之頭痛,將他徹底崩潰,他捂著頭,凈頭抵在大腿上,眉心緊緊的鎖在一起,痛苦難奈。
柳如萱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手放在他的後背上,過了一會,乾脆將他搬進自己的懷裡,讓他在自己懷裡抽泣。
空姐來到柳如萱身邊,剛想說什麼,柳如萱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空姐很識趣的走開了。
在沈逸軒的心裡,沒有比一刻更加幸福甜膩的了。
只是他們沒有察覺到,同時在飛機上的,不僅僅是他們兩人,還有另一個人,正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那甜蜜的舉動像一把利劍插進了她的心裡,她緊握著雙拳,指甲插進肉,卻渾然不知。
沈子峰從沈宅沖了出來,他已經很認真的向母親尋問了身世,可是劉喚月卻什麼也沒有說,她只是對著沈老的像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其實很久以前,當他還是一山的時候,就已經調查了清楚,一個母親,她的女兒和兒子都不是自己丈夫的,那這個母親會是什麼樣的母親,這個妻子又是什麼樣的妻子呢?!
他知道,可是卻一再的逃避,當這個傷疤被柳如萱無情的揭開時,他徹底崩潰了,他害怕,害怕會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當生活的一切都被搖搖欲墜時,他便失去了理智。
沈子峰給助理打了電話,訂了一張飛往美國紐約的機票,他要和沈逸軒一起飛向美國。
機場上人來人往,沈子峰匆忙的拉著皮箱去檢票,遠處,冷寒也拉著箱子朝檢票口飛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