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發餉了
次日清晨,高傑隨師父練完功,剛回到卧房梳洗完畢,姬龍峰帶著悟空便闖了進來,拉著他就往外走。
高傑一邊掙扎一邊高喊道:「你們倆幹什麼啊?!我早飯還沒吃呢!」
姬龍峰嘿嘿笑道:「今日是我和悟空第一次發餉之日,等拿了餉銀,俺請你吃好的!」
「發餉?!」高傑一陣迷糊,半晌方才反應過來,煥然大悟道:「對哦!我都忘記了你倆現在已經是錦衣衛百戶了,是有編製,有工資的人了!」
姬龍峰不明白啥是編製和工資,也懶得問,急不可耐地道:「剛才駱大人遣人前來,通知俺和悟空去錦衣衛衙門領餉,可俺倆沒去過那裡,也不清楚領餉是個什麼路數,心裡有些沒底。你就別磨蹭了,趕緊跟俺倆趕過去,耽擱久了,俺還擔心別個把俺的銀子領走了呢!」
高傑白眼一翻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那麼好心請我吃好的,原來是讓我帶你們去領餉啊!成!要我去沒問題,領到餉銀后可要見者有份!」
姬龍峰小眼亂轉一下,立刻便應承道:「沒問題,見者有份,見者有份!有這規矩就好!」
高傑見姬龍峰答應得這麼爽快,倒頗為意外,隱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沒等他想清楚,三人便來到了前廳。
高傑一到前廳,就立刻看到了八仙桌上擺著一個錦緞包裹,他疑惑道:「這是誰的包裹?」
悟空傻笑不語,姬龍峰則賊兮兮地拉著他來到桌前,麻利地解開了包裹。
包裹里是兩小錠銀子和一弔銅錢,還有一匹錦緞和倆鼻煙壺。
高傑納悶道:「這是。。。什麼鬼?」
姬龍峰摩拳擦掌道:「這啊,是戶部剛給你送來的俸祿啊!小傑,你剛才可說了,要見者有份的,可別賴皮!」
高傑拿起那兩錠銀子,掂量了下估計也就二兩左右,不由得拿眼望向姬龍峰,充滿懷疑地道:「大頭,我堂堂一個忠勇侯,錦衣衛儉事,一個月怎麼可能才二兩銀子多點的俸祿?!你坦白交代,是不是事先貪墨了?!」
姬龍峰正色道:「你這俸祿剛剛送到,我和悟空就去喊你了,絕對沒有動過,不信你問悟空!」
高傑轉頭,見悟空一個勁點頭,才相信了自己一個小侯爺,從四品的錦衣衛儉事,月俸真的只有這麼點點。
此刻,高傑才記起,據史書記載,明朝官員的俸祿是歷朝歷代最低的,後人在修《明史》時竟得出了「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的結論。
光靠這點微薄的薪水,很多低級官員靠官俸很難維持生活,而高級官員則根本不可能靠官俸維持其花天酒地的生活。所以地方官的實際收入大多來自地方稅收的截流(俗稱「火耗」、「淋尖踢斛」等),而京官的很多收入來自地方官送禮和孝敬,(俗稱「冰敬」,「炭敬」等),這些還是朝廷默認的,算合法撈錢。每逢朝廷修建工程或賑災時,都是各級官員大撈的最好機會,除此之外徭役,征派都可撈錢。
相傳,當初洪武年間,宏文館學士羅復仁過得很清廉,因為沒錢買不起房子,因此只能住在郊外一座破房子里。有次明太祖朱元璋到了他家,就見兩間破瓦房外一個民工正在提著桶刷牆,他就詢問道,羅復仁在哪裡?沒想到這位仁兄一見皇帝大驚失色,跪下來說道:「臣就是羅復仁!」這令朱元璋感覺到十分尷尬和驚訝。可想而知,如果都按照明朝制訂的官俸標準,十個大臣有十個吃不飽穿不暖。所以大多數官員不得不去靠以權謀私來混點吃喝的銀子,清廉的如海瑞者,少只有少。
看了看可憐兮兮的兩小錠銀子,又抬眼瞧了瞧滿眼希冀的姬龍峰,高傑頓時意興闌珊,隨手將銀子丟給了他,苦笑道:「見者有份,我說話算話,你和悟空拿去分了吧!」
姬龍峰接住銀子,笑哈哈地道:「要得,要得,反正小傑你是財主大老爺,有的是錢,以後這點俸祿俺和悟空就幫你領了吧,免得寒磣了你!」
高傑瞪了他一眼,鄙視道:「沒想到大頭你不但是個武痴,還是個財迷,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姬龍峰毫不介意,頗為自得地道:「有銀子多好啊,可以吃好的,對不,悟空?!」
悟空憨笑著,使勁點頭。
高傑打了個哈欠道:「你倆慢慢數錢玩吧,我回去補個回籠覺先!」
沒等他轉身,姬龍峰一把拽住他道:「跑什麼,不是說好了要跟俺們一起去錦衣衛衙門領餉的嗎?你是大官,又是侯爺,人家戶部屁顛屁顛給你送上門來,可俺倆只是小小的百戶,哪有這番待遇?!」
高傑意興闌珊地道:「我的俸祿才這麼點,可想而知,你倆的就更可憐了,跑這麼一趟不值當!」
悟空突然道:「餉銀,要!」
高傑驚訝道:「悟空啊,你啥時候也變成個財迷了?!」
沒等悟空回答,姬龍峰使了個眼色,和悟空一左一右,將高傑挾持著,連拖帶拽弄出了大門。
今日是晴天,正午時分的冬日高高懸挂於空,陽光在厚厚的積雪上反射跳躍,整個京城都好似在閃著銀光。
皇城之南的一條街道上,四個年輕人一邊走著,一邊嘻嘻哈哈地說笑不止。這四個人,除了高傑、姬龍峰和悟空,還有一個卻正是魏良卿。
說來也巧,兩個多月前,魏良卿因其叔父魏忠賢之故,被天啟帝也封了個錦衣衛指揮儉事的閑職,今日也前往錦衣衛衙門領餉,正好和高傑三人碰到。
高傑回來這幾日,一直忙碌,除了託人給魏氏兄妹倆報了個平安,還沒來得及和他們相聚會面。
既然今日碰上了,魏良卿自然不會放過高傑等,便邀他們到自己家去喝酒吃飯,並告知其叔父魏忠賢這兩日蒙聖上體恤,放了兩天假,也在家中。
高傑聽說魏忠賢也在家,想著他畢竟是長輩,多有不便,本想推辭,但轉念一想,雖然師伯打了包票,但營救徐神醫的事情畢竟還沒有定下具體方法和日期,終是心中沒底,今日藉機去和魏忠賢聊聊,趁機探探皇上對徐神醫處置的意向也是好的,便點頭答應了。
於是,姬龍峰、悟空和魏良卿三人先是進錦衣衛衙門,領了那點可憐巴巴的碎銀,然後便結伴向魏家而去。
還沒進魏家大門,隔牆就聽得裡面傳來嬌叱呼喝之聲,見高傑狐疑的目光望過來,魏良卿苦笑解釋道:「最近一段時間,劉玄則那幫傢伙雖然老實了不少,但畢竟和俺兄妹倆在國子監一起念書習武,難免有碰到的時候,自然也會切磋比劃兩下。還別說,除了葉孤煙那胖子不知去哪了,其他人的武藝都頗有進境。這不,俺妹子生怕被那幫紈絝子弟超越了去,習武念書也比往日發狠了不少!」
高傑點點頭,暗想:「如果歷史的軌跡不會因我而發生改變,那麼幾年後,等由檢繼位為帝,魏忠賢魏叔便要落難了,魏良卿兄妹倆也落不得好去。他們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也算是我在京城不多的朋友了,無論如何都應該籌謀一下,早做打算,幫幫他們才好!」
思忖間,他們一行人便踏入了魏家大門。
魏良月依舊穿著一身大紅勁裝,赤手空拳地在院子里輾轉騰挪,拳掌如風。高傑一眼望去,在那皚皚白雪中,她就像是一團飄搖炫目的火焰。紅色勁裝很是單薄,緊緊裹在她那曼妙的身軀之上,顯得高挑而健美,真可用英姿颯爽來形容。
而在旁邊,魏忠賢雙手攏在棉袍的大袖之中,正含笑而觀,並不時高聲叫好。
見高傑三人跟著侄兒進來,魏忠賢眼睛一亮,雙手從大袖中抽出,拍掌笑道:「小傑、龍峰、悟空來了,甚好甚好,老夫可想你們想得緊!」
高傑連忙上前抱拳行禮道:「小傑拜見魏叔!希望魏叔想我,不是為了讓我跟你進宮侍奉皇上才好!」
魏忠賢想起前兩日在御花園和高傑開的玩笑,頓時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姬龍峰和悟空也跟著上前見禮。
魏良卿不知高傑此語之中有何典故,正待要問,卻聽魏良月嬌聲道:「高侯爺總算有時間前來寒舍了?!」
高傑一瞧,見魏良月收了拳腳,俏立一旁,細密的汗珠猶如細小的珍珠般綴在秀髮和耳邊的絨毛上,美麗的臉龐在冬陽照耀下,彷彿在發著光,端的是俏麗無雙。她雙眼如星,含羞帶怨,直勾勾盯著他,令高傑的小心臟不爭氣地亂跳起來,有些不敢直視。
感覺到周圍眾人不懷好意的眼神,高傑強裝鎮定,乾咳幾聲,呵呵乾笑道:「我們回來這幾日,一直有要事在忙,一直抽不出時間前來看望魏大哥和魏姑娘,sorry,sorry!」
剛說完,高傑立馬覺得不對,沒想到緊張之下,竟然還蹦出了兩句英格麗西,趕緊又解釋道:「額,sorry是我家鄉話,就是對不住的意思!」
解釋完了,見眾人依舊眼神不善,高傑更加尷尬,使勁搓著手,好似突然之間感覺到了京城嚴冬的寒冷。
魏忠賢似笑非笑地看著高傑和侄女,體味著兩個少男少女之間的微妙感覺,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有趣的念頭,古銅色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神情。
他一把摟過高傑的肩膀,對魏良月笑道:「月兒啊,小傑此前去執行了一項極為危險的任務,歷經兇險方才安然而歸,回來這幾天又被聖上和信王殿下多次召見,倒是叔父還在宮中見了他幾次。想來小傑也不是孫猴子,分身無術,哪有時間過來和你們倆相聚呢!你就別怪他了!」
高傑聽了魏忠賢的話,感受著他攬住自己肩膀的手臂中的力量,頓時渾身泛起暖意,暗地感激魏忠賢主動為自己解圍。
因高傑等前去遼東,事關重大,魏氏兄妹倆此前並不知道內情,聽得叔叔說高傑此去兩月,是幹了件危險的大事,魏良月頓時忘記了剛才的抱怨,急道:「你。。。你沒受傷吧?!」
高傑小心臟又是一陣亂跳,趕緊答道:「沒。。。沒受傷!」
魏良卿此刻突然走上前去,拉著妹妹來到高傑身前,故作不解地問道:「俺記得在以前小傑和月兒說話都聽順溜的,今日怎地變成倆小結巴了?!」
魏良月大羞,使勁擂了魏良卿一拳,然後低頭輕聲道:「剛練完武,一身都是汗,我去梳洗梳洗!」然後便頭也不抬,像只小兔子般跑了。
高傑也不明白今兒是怎麼了,感覺自己就像個花痴一般,在魏良月這小妞面前進退失據,好生丟臉,頓時尷尬不已。
魏忠賢呵呵笑著,背手大步,先行走進了客廳。魏良卿和姬龍峰則和高傑勾肩搭背,一邊繼續戲謔著他,一邊招呼悟空,隨之跟了進去。
落座上茶,在魏良卿的詢問下,姬龍峰早就迫不及待地將這次遼東之行添油加醋、天馬行空地開始胡吹起來。不久,魏良月梳洗完畢,也加入了聽眾的行列,聽到緊張之處,妙目不時掃向高傑,讓高傑坐立不安,一個勁地埋頭對付早就喝乾了水的茶杯。
正聊得精彩之處,一個下人進來稟報:「啟稟老爺,門外有人自稱是山東都司楊國棟,前來拜見!」
「楊國棟?」魏忠賢皺了皺眉,隨即道:「哦,想來便是剿滅了山東徐鴻儒之亂的那個人吧,傳他進來客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