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難啃的骨頭
高傑想了想,感激道:「多謝魏叔,私放朝廷欽犯,干係太大,容小傑細細籌謀,若無完全之策,絕不可輕易為之。」
魏忠賢點點頭,嘆道:「徐鴻儒舉事,從者幾十萬,端的是震驚朝野,乃是近兩三百年來最大規模的一次謀反,聖上誅殺徐鴻儒之心甚是堅決,想要保住其性命,的確是難於登天!不過,徐神醫在山東濟世行醫,頗有善名,老夫亦為其甚感惋惜!」
高傑咬牙切齒道:「魏叔不知,其實徐鴻儒素來崇尚安善,心懷懸壺濟世之志,哪有半點想要謀反之意。此次事件,實乃是遭到那王好賢的刻意陷害!」
魏忠賢詫異道:「這裡面還有內情?」
高傑晗首道:「徐神醫在聞香教和民間的威望頗高,且一直支持王森的二子王好義繼承教主之位,所以成為了王好賢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幾個月前,我在家鄉初遇徐神醫,便得知他奉了王好賢的密令,逼其倉促舉事,且承諾將在河北同時起事響應。可如今看來,實際上王好賢就是拿徐神醫當槍使,若事成,則王好賢這孫子就順理成章地摘取勝利果實,若事敗,便將所有責任皆推與徐鴻儒一人,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魏忠賢道:「怪不得他要安排侯王混到徐鴻儒身邊,原來是早就留了後手。一來可以監視徐鴻儒的行動,二來在事敗之前,突然反戈一擊,既洗脫了參與謀反的嫌疑,還一石二鳥,將徐鴻儒名正言順地除掉。」
高傑恨恨道:「所以說,這個王好賢就是個卑鄙小人!」
魏忠賢也附和道:「錯不了,當年他就是這德行!」
高傑道:「魏叔,你打算怎麼對付這個傢伙?」
魏忠賢沉吟片刻,緩緩道:「此事並不容易,亦須計劃周全方才可行!你可知,這王家還是皇親國戚呢!」
高傑愣了下,問道:「皇親國戚?!怎麼回事?」
魏忠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王好賢的父親王森是個厲害角色,不但創立了聞香教,而且還與許多達官貴人攀上了關係,使得聞香教在傳教時順利之極,短短時間內便發展成為本朝兩大教派之一,又被稱為東大乘教,與保明皇姑寺的西大乘教齊名。王森曾兩次被官府緝拿,在第一次入獄后,便更加落力地拉攏京師權貴,終於,他得到了先帝神宗皇帝的皇后王氏父親永年伯王偉的親睞,且兩人結為了同族兄弟,從此便成為了皇親國戚了!」
高傑瞠目道:「聞香教竟然還有這等靠山,看來還真是塊難啃的骨頭。」
魏忠賢道:「就連當時與王安齊名的司禮監大太監王德祥亦是他的靠山,兩人也互稱同族兄弟!若不是後來被其一個姓李的徒弟賣了,他不至於身死獄中!當然,即便他死了,先皇后王氏和永年伯都已故去,但聞香教與達官貴人的聯繫卻一直未斷絕,想要將其剷除,阻力不小!還好發生了山東徐鴻儒之變,這倒成為了可以好好利用的一個條件。」
高傑繼續問道:「永年伯和先皇后故去了,那王德祥呢?」
魏忠賢道:「王德祥年紀大了,早早便請辭回鄉養老去了,只是,他在內廷中依舊有不小的勢力。以前他和王安之間甚是不對付,他倆昔日在宮中的手下如今依舊不安分,還時不時會發生爭鬥,令人頭疼!」
高傑笑道:「小傑曾聽聞,王安與魏叔似乎也有矛盾!」
魏忠賢苦笑道:「一言難盡啊,王安對我有知遇之恩,老夫豈是忘恩負義之輩。只是,因為那王德祥之故,王安對我有些誤會,解釋不清罷了。流言傳來傳去,便成了老夫為了得到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位,逼迫王安告老還鄉。嘿嘿,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夫也難得解釋,人家愛亂描亂畫,便任他去吧!」
高傑對明史中的大人物和大事件頗有印象,記得王安在萬曆帝年間曾是權傾一時的司禮監秉筆太監,且提領東廠,比之如今的魏忠賢權利威勢都要大的多。在移宮案中,東林黨人曾得到王安的幫助,逼迫李選侍搬離乾清宮,從而順利
扶持天啟帝登上帝位。按說,東林人都是外臣,如果沒有王安,是絕不可能在宮內成就這麼大的功業的,可見王安當時的能量有多大。可在天啟帝即位不久,王安便提出告老還鄉,天啟帝稍加挽留便同意了,於是如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成了魏忠賢。後世許多野史正史都曾揣測王安是被魏忠賢排擠走的,但事實如何,無人知道,如今聽了魏忠賢的一番話,似乎另有隱情。
魏忠賢接著道:「如今侯王稱擒獲徐鴻儒乃是奉王好賢之命而為,勢必成為某些人力保王家的有力憑據,我等如果沒有能證明王好賢實乃山東之亂幕後主使的鐵證,恐怕一時之間想要拿下他,頗有難度!」
高傑黯然點頭,雖然他很想要整死王好賢那孫子,但就憑自己這點能量,只怕有些不夠看。
魏忠賢見高傑情緒低落下去,哈哈一笑道:「不過,魏叔感覺這個王好賢這次一定會倒霉的,相信我!」
高傑看了看魏忠賢的笑臉,狐疑地問道:「這麼說,魏叔早就有點子了?」
魏忠賢搖搖頭,又點點頭,見高傑急得抓耳撓腮,方才笑道:「可以說有了一些粗略的想法,不過尚需再斟酌斟酌,過幾天你等我的消息吧!」
高傑見魏忠賢如此,只好無可奈何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道:「魏叔,吊我胃口是吧,哼哼,小心我不走了,吃住在你家,看你怎麼辦!」
魏忠賢哈哈大笑道:「無妨,你儘管住下便是,不光我和卿兒巴不得,只怕還有人喜不自勝呢!」
高傑想到魏良月紅衣俏立的模樣,臉上一熱,連忙低首喝茶掩飾尷尬。
魏忠賢還待戲謔他幾句,就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叔父,你和高傑說什麼機密大事,這麼久還沒完嗎?」
高傑臉上更加發燙,沒想到這魏良月出現得時機這麼巧,便當作沒聽見,只顧埋頭喝茶。
魏忠賢瞟了瞟高傑泛紅的臉龐,感覺很是好笑,便對魏良月道:「說完了,說完了,哎呀,叔父年紀大了,有些疲乏,先去休息休息,小傑就還給你吧!不過,小傑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舒服,不知是不是受涼了,臉蛋兒紅通通的,月兒你好生給他瞧瞧吧!」說罷,魏忠賢便哼著小調,施施然向後院走去,哪有半點疲乏的樣子。
魏良月是個神經大條的女孩,聽說高傑身體不舒服,哪還留意得到魏忠賢說的「把小傑還給你」這句話有沒有語病,急忙走到高傑面前,著急問道:「你。。。你沒事吧!」
高傑暗罵魏叔為老不尊,口鼻間卻突然聞到一陣處子的幽香,原來魏良月見高傑垂著頭,以為他真的不舒服,急切間便也低頭湊了過來,想看個究竟,兩個小腦袋幾乎就要靠在了一起。
聞到魏良月的體香,高傑本就緊張得不行,加之這小姑娘額前幾縷髮絲垂下來,落在其發燙的臉上,**難忍之下,他猛地抬起頭來,兩人的頭差點撞在一起。還好魏良月是從側面低頭的,兩人沒有撞上,但面頰卻輕輕觸碰了一下。
短暫而輕微的一觸而已,可對於這兩個少年男女來說,不亞於被電擊一般,不但高傑臉漲紅如關老爺,魏良月亦是緋紅滿頰,嬌羞不勝。
於是,兩人大眼瞪小眼,紅臉相對,都傻獃獃不知所措,呆立當場。
在古代,男女之間肌膚之親可算是大事,即便魏良月英氣勃勃,常常自比巾幗不讓鬚眉,但碰到這種事,頓時也沒了主張,雙手不禁摸上滾燙的臉頰,手足無措起來。
客廳內氣氛本已經十分尷尬了,可偏偏就在此刻,魏良卿、姬龍峰和悟空來了,而且,在見到高傑和魏良月這般情景時,他們沒有大聲喧嘩,只是站在一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聲音不大不小,以正好保證高傑和魏良月能夠聽的見的分貝道:
「大頭,你看小傑和我妹子在整啥呢?」
「說不準,說不準啊!看上去像倆木頭人一般,莫非被人點了穴道?」
「不會吧,誰敢來我家如此無禮。依我看,他倆一定是在排一齣戲!」
「排戲?!恩,魏大哥言之有理!悟空啊,你瞧,小傑扮演的是紅臉的關公,良月妹子嘛。。。唉,我讀書少,看戲也看得少,魏大哥,這月兒妹子演的紅臉花旦是哪位呢?」
「這個。。。我得去問問我家叔父。。。」
高傑和魏良月本就尷尬得緊,又被魏良卿和姬龍峰這倆損友在一旁戲謔,更是羞惱。沒等高傑發作,魏良月已扭轉嬌軀,倏然之間便想後堂逃去,在經過魏良卿三人身邊時,還沒忘了在他們腿上狠狠踹了幾腳泄氣。
魏良卿和姬龍峰自然誇張地抱著腿大呼小叫起來,悟空則一頭霧水,完全沒明白漂亮的魏良月姐姐為啥要踹他。
見魏良月離開了,高傑這才稍稍鎮定下來,想想自己剛才那般模樣,苦笑著搖搖頭。抬眼瞧見魏良卿和姬龍峰二人還在浮誇地表演,氣就不打一處來,頓時合身撲了上去,三人嬉鬧成一團。悟空見狀,依舊如以往一樣,站在一旁呵呵傻笑。
等高傑和姬龍峰、悟空回到自己府上,已是晚飯之後。將遇見侯王之事告知師父凈空師太后,高傑堅定地道:「師父,那王好賢如此陰毒,我一定要為徐神醫討回公道!」
凈空師太沒想到侯王不僅僅是背叛了自己的兄弟徐鴻儒,其中竟然還有天大的隱情,也是氣得不輕,臉色都有些發白,嘴唇顫抖地道:「王好賢,你好狠毒!」
高傑道:「徐神醫至今仍一口咬定是自己組織了謀反之事,與聞香教和王好賢無關,若是他知曉了這個內情,會不會改變主意,將王好賢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指證出來呢?!如果能指認了幕後指使是王好賢,營救徐神醫便多了一絲希望!」
凈空師太沉思片刻,搖頭道:「恐怕不會!鴻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師父王森對他有恩,即便王好賢如此害他,他也絕不會將其出賣給官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