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染染說:「我絕對不認八哥哥。」

雲曜答:「好,那就識識靖王爺。」

她說:「我沒有攀龍附鳳的心思。」

他道:「沒人要你拿他當龍鳳,男女之間強調的是水到渠成。」

這讓染染氣急敗壞,他難道不曉得,她只想與他水到渠成,她只想與他共此一生,她只想在離去的那一刻找到梁梓瀚,告訴他忘記奈何橋下的約定吧,她不會赴約的,因為她心裡有了別人。

她只想和雲曜在一起啊,愛情不必濃烈,但是走過、甜過、幸福過就夠,偏偏他那麼積極地把她推給別人,這讓她情何以堪?

靖王離開后,雲曜從窗子看出去,染染又站在蘋果樹下。

擎天嶺也有一棵老蘋果樹,不知道染染怎麼教的,小翔竟相信如果被蘋果砸到腦袋,就會變成偉人。

於是她成功地拐了想當偉人的小翔,兩人在結實累累的季節里,背對背挨著彼此坐在樹下。

後來,雲曜也加入。

他受不得寒氣,染染便備下厚厚的墊子,再把自己當成湯婆子,塞進他懷裡,讓小翔用一件厚被子,把兩個人給密密實實裹起來。

就這樣,三個人說說笑笑,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

再然後,她偶爾去逛花市,想買一棵蘋果樹,但蘋果樹稀少,貴到她賣血都買不起,她好話說盡,把小翔的零用錢騙過來,才在院子里種下這棵蘋果樹。

再然後,她變得和小翔一樣幼稚,老是望著小樹問:「今年會不會結蘋果呢?」

當然不會,樹還小,移植后又長得不好,春天花沒開,秋冬自然不會結果,但她還是望著枝頭問,「什麼時候結果呢?」

他很清楚,其實她真正期待的是那樣的午後。

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感情,也知道她在生氣……是啊,他明白她有多火大,就是他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只是該安排的還是得安排,倘若情況不變,他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壽命了。

有公孫寄和司徒淵,璇瑪閣倒不了,堂上有無數的賢士名臣輔佐,瀚弟倒不了;小翔也有寧叔、寧嬸照顧。

唯獨染染,他能夠託付的,只有瀚弟了,瀚弟對染染一片真情,定會好好待她,即使她為此生氣,他也必須安排。

但凡有一點點可能,他又怎捨得將她推出去?

走到她身後,雲曜從袖中拿出一個匣子。「你的。」

染染轉過頭,眼眶微紅。

是,她哭了,因為想家,想爸爸、哥哥,想爺爺、奶奶,也想……糟糕!她竟然也想著眼前的男人,明明天天見面的,怎麼就想了呢?

是因為靖王的加入,讓她不能時刻待在書房,分享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鐘?還是因為皇上的重視,讓他在府里的時間少到讓人痛恨?亦或是,他推開她的動作一天比一天更明顯,讓她突然懷疑那些名門淑媛中有他心悅的女人?

隱隱約約的不安、隱隱約約的煩躁,讓她隱隱約約覺得他們即將分離,難不成這陣子的煩躁與不安是勾魂使者給她的提醒,她應該儘快找靖王把話說開,讓他別在奈何橋下做無謂的等待?

「怎麼了?」雲曜輕聲問。

染染搖搖頭再低下頭。

看著她的頭頂心,他強忍住擁她入懷的衝動,凝聲道:「染染,說話,為什麼哭?」

「不說。」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難過什麼?」

染染垂眉,看見他手中的匣子,心頭一緊,他又要替靖王轉送禮物給她了嗎?他就這麼迫不及待把她送走嗎?她的存在到底礙著了他什麼?

猛地抬頭,她迎上他的目光,強忍著淚水,咬牙道:「你知道的。」接著她加大嗓門,再說一次,「你知道我在難受什麼!」

雲曜苦笑,是啊,他都知道,但他什麼都不能說,他望向蘋果樹,意有所指的道:「它今年不會結果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們回不到那個午後?為什麼?憑什麼?因為靖王出現?

「明年會結果的,就算明年不結果,後年也會結。」她非要回到過去,回到那些個舒服的、幸福的、連空氣間都充滿淡淡香甜的午後。

「那個時候,你已經不在這裡了。」他會親自把她送進後宮。

染染懂他的意思,凝起眉目,冷笑回道:「少主,請記清楚,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就算要賣女求榮,我們之間的關係還差那麼一點點。」

明知道自己的話傷人,明知道傷害他是她最不樂意的事,明知道他痛,她會更痛,可是她忍不住啊,她不想他老是推開她!

她一甩頭,轉身想要離開,怎料用力太猛,頭上的木簪子掉落。

那是他送給她的,她卻不肯彎腰去撿,他都不珍惜她了,她又何必珍惜他的禮物。

雲曜拾起木簪,再看向染染,她走得飛快,他只能望著她的背影,眉角疑上薄愁,他淡淡的道:「小翔,跟上。」

小翔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在雲曜面前站定,硬是指著蘋果樹擠出一句話,「會結蘋果的。」說完,他飛身追上染染。

染染踏出門,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地方可去。

穿越女,沒有人混得像她這麼差的,沒錢、沒人脈,沒有一堆帥哥圍著她團團轉,連自立自強都很困難,真是廢柴一枚。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又鼻酸了,可是再怎麼難過,她也沒臉回去。

她硬起脖子、挺起胸膛,逼自己往前行,偏偏莫名的煩躁與不安再次浮現,莫名的第六感壓抑著她的知覺,讓她連呼吸都困難。

但她堅持離開,低著頭、悶著氣,繼續走。

她沒有逛街的好心情,連思考要往哪裡去都無法,她只能獃獃地站在街上,任由行人從自己身邊經過。

好半晌,染染才做出決定,她要去靖王府,和靖王把話說清楚。

她承認自己膽怯,承認她不敢正視事實,承認她十二生肖屬鴕鳥。

是的,每次碰到頭痛事兒,她就想拖著、等著,直到無法不面對才肯專註,只是她忽略了,等待更磨人心志。

所以這一次,她不想再等了。

染染轉身往靖王府走去,走著走著,她下意識加快腳步,危險的感覺籠罩,不知道為何,她全身汗毛豎立,一陣陣寒意從背脊下方往上奔,像是一隻冰冷的手不斷撫摸她的背。

身後出現馬蹄聲,她立刻拔腿往前跑,並且盡量貼近路邊。

可她尚無暇細究為什麼會覺得危險接近,腰間就被一條韁繩纏住。

韁繩一緊、一松再一拉,染染瞬間騰空飛起,尖叫聲尚未出口,她已經被一名男子拉到馬背上,拘在對方胸前。

她被綁架了!

她直覺拔出小翔給的匕首,狠狠往男人手臂刺下去,血噴濺得她滿臉都是。

男人驚呼一聲,鬆開她的身子,幾乎在同一時間,她聽見小翔的聲音——

「抱馬!」

反射動作,染染丟下匕首,雙臂緊抱住馬脖子,下一刻,她感覺身後的男人被猛然抓開。

對方鬆掉韁繩,染染立刻接手,她很恐懼,但小翔的聲音讓她彷彿吞下定心丸,她試著放鬆韁繩,試著引導馬匹放慢速度。

沒事了,小翔來了,他是高手,世間能敵過他的,沒有幾個。

染染拚命安慰自己,只要沉著就能度過難關。

然而此刻七、八名黑衣男子從天而降,他們高舉刀劍沖向小翔,街上行人見狀紛紛尖叫躲避。

小翔被一群人圍住,而路的另一邊,染染好不容易控制住馬,在她準備策馬迴轉、往雲府求救同時,鐵器沒入肉里的聲音傳來,肩胛處一陣椎心疼痛從背後鑽到前胸。

她來不及低頭,只見馬兒突然受驚而騰起前足,疼痛讓她意識渙散,她控不住韁繩,下一瞬,整個人墜落地面。

她怕痛,她的末梢神經太發達,一分撞擊就會讓她產生十分疼痛。

肩上的痛、後腦的痛、右半身的痛……所有疼痛加在一起,她覺得自己不是掉在地上,而是掉進地獄。

躺在地上,染染側過臉,試圖向小翔伸手,叫他回雲府搬救兵。

可是小翔看不見她,更聽不見她微弱的呼喚,他殺紅了眼似的,搶過黑衣人的刀,一刀一個,發了狠地往對方身子砍。

可是黑衣人越來越多,一波接著一波,像千軍萬馬般湧向小翔,小翔身上都是血,他也受傷了嗎?

「快走啊……快走……」染染覺得彷彿有千萬個人拿著斧錘敲擊著她每一寸的肌膚、每一根骨頭,她想要保持清醒,想要對小翔揮手,她努力把眼睛瞠得大大的,可是黑幕還是無情地遮住她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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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私房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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