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認錯人了
初中畢業兩年後的一天晚上，郭少陽在打掃衛生的時候驀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使出渾身力氣，又是推又是拉的硬是把笨重的茶几移到一邊，接著逐個搬開了包間里的沙發。
然後，郭少陽驚喜地發現，一隻鼓囊囊的錢包正一動也不動地躺在牆角旮旯里等著他去拿。
說時遲，那時快。郭少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緊撿起錢包緊緊的揣在了懷裡。
郭少陽突然感覺整顆心「咚…」地跳個不停，慌忙躡手躡腳的跑到包間門口往走廊兩頭看了看，見四下無人，心情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趁著還沒被人發現，他趕緊把沙發和茶几挪回了原位。
關上門，打開錢包，顫抖著雙手取出那一沓人民幣，沾著唾沫數了兩遍，整整五十張百元大鈔。
天啦，五千元！
郭少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這可是他不吃不喝整整一年零半個月的工資啊！
沒錯，這就是昨天晚上那幾個客人丟的錢包。人造皮，黑色的。
跑吧，反正他來九重天歌舞廳上班才幾天時間!
可是，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老爺子說的話：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人要堂堂正正，不偷不搶。
緊接著，他腦海里又浮現出張雅婷被冤枉之後痛哭流涕的情形。
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昔日的初中同學加同桌三年後再次相遇，豈止讓郭少陽刮目相看，簡直就是難以置信，因為這時的張雅婷已經淪為了夜場里的一名坐台小姐。郭少陽就是為了幫她說話，差點兒被客人給暴揍了一頓。
前面已經交代過了，郭少陽初中畢業后便輟學在家，幫老爺子在山溝溝里放了整整兩年的牛，后經人介紹就到這小縣城的歌舞廳里來當服務生。
初來乍到，也沒個師傅手把手交他，因此對歌舞廳的業務還不是很熟悉，偏偏這個時候來了三位難纏的客人。
這三位先生都是四五十歲的光景，他們一進門就沖郭少陽喊道：「服務員，上菜！叫你們老闆上最好的菜。」
郭少陽把三位客人安排到包房裡坐下說：「先生，你們剛才說什麼來著——『上菜』？」
「對啊，你沒聽懂嗎？快去跟你們老闆說，給我們上菜。」三位客人迫不及待的催促著郭少陽，就像好幾天沒吃過飯似的。
郭少陽聽出來了，這三位客人是把九重天當成飯館兒了，他想笑卻不敢笑，只好忍住笑說：「三位先生，你們弄錯了，我們這裡是歌舞廳，不是飯館，我們不賣菜。」
「我知道你們這裡是歌舞廳，要是飯館我們還不來了呢！趕緊跟你們老闆說去，我們要飛機。快去呀，你還傻站著幹什麼啊？」三位客人一遍遍催促著，把郭少陽給弄糊塗了，他不由撓撓頭，疑惑道：「三位先生，你們又弄錯了，飛機廠離這裡還遠著呢。從這裡坐車一直往東要半個小時才能到呢，而且那還是軍用飛機，我們這裡還沒有民航呢！」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看你是新來的吧？三更半夜，我們又不去北京開會，我們坐飛機幹什麼，我們是要坐你們這裡的飛機，而且是三個坐一個飛機。」三位客人忍不住就要發火了。
郭少陽不知道，三個客人說的都是本地的行話，所謂坐飛機就是***。
郭少陽以為這三位客人是專門搗亂來的，就挺直了身板說：「三位先生對不起，我們這裡一沒飛機可坐，二無菜可吃，三位要想喝酒我這就給你們拿來，要想唱歌我現在就把音響給你們打開，否則就請自便好了。」
三位客人面面相眈，私下裡嘀咕了幾句就壓底了聲音問道：「我說小夥子，外面是不是有警察啊？」
「沒有，怎麼了？」郭少陽一副威武不屈的樣子。
「沒警察你擔心什麼呀？擔心我們不給錢？我們可都是這裡的老顧客了，你問問你們老闆娘，看我們什麼時候欠過她一分錢。趕緊上菜吧，否則我們可要到別處去了啊。」三位客人一字一頓，似乎設好了一個陷阱等郭少陽往裡跳。
郭少陽則面不改色的說：「不用問老闆娘，我知道我們沒菜。」
「你他媽的怎麼回事啊？趕緊把你們老闆娘給我找來，否則小心我一腳把你揣出去——」一位大鬍子客人不由勃然大怒，把郭少陽嚇得趕緊退出了包房到隔壁把曹姐找了來，說有人想鬧事。曹姐吃了一驚說：「啥——，鬧事！沒砸壞東西吧？」
老闆娘急急忙忙跟少陽快步走到包房裡一看說：「我當誰要在我這裡鬧事呢，原來是你們啊！怎麼有空欺負我的服務員來了？」
三位客人趕緊站起來笑呵呵的說：「沒有啊，曹老闆，我們都是良民，從來都是別人欺負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欺負過別人啊！怎麼，聽小郭說，你們改行不賣菜了，我們三個還想吃上次那個什麼『艷麗小龍蝦』呢！」
老闆娘看了郭少陽一眼說：「賣啊，賣啊，誰說我們不賣菜了！我們要是不賣菜，恐怕早就關門大吉了。你們還想吃『艷麗小龍蝦』啊，沒問題，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弄去。」
「哎——，我說曹老闆，你先別急啊，這價錢咱們還得再商量商量。」三位客人叫住了曹姐，曹姐說：「還商量什麼呀，我這已經是最低價了。『艷麗小龍蝦』一個，人民幣八十元整。」
「我知道曹老闆這裡價格最低，不過上次是我一個，這次是我們三個，三個你總得再優惠一點吧？」
「怎麼優惠？一個八十，三個也就是三八二百四。你到『天上人間』去看看，那裡一個就是一百，三個就是三百，分文不少。」老闆娘討價還價那可是很有一套，只是郭少陽一句也沒聽明白，怎麼他們一個個說起話來神神密密，就跟地下黨似的。
「好吧，二百四就二百四，你趕緊把那『小龍蝦』給我們找來，過會兒我們還有事要去辦理呢！」
少陽納悶兒了，這三更半夜的，老闆娘上那裡給他們弄什麼『小龍蝦』去？這三位客人也真是的，吃飯不到飯館里去，跑到歌舞廳里來擺什麼排場，而且這菜還那麼貴，一個龍蝦就要八十，三個就是二百四，比他半個月的工資還要多，看來這些人可真有錢啊！
郭少陽聽說，幾年前九重天生意最火的時候，那些小姐們吃住都在這裡面，莫非東面那一排包房以前是做飯館用的——嗨，管它呢！就看老闆娘怎麼弄『小龍蝦』吧，是自己做呢還是到外面去買呢？郭少陽很想看看，這一個八十元的『小龍蝦』究竟長了幾個腦袋。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客人已經催促了好幾遍，老闆娘每次都說來了來了馬上就來了，可就是沒見她有什麼舉動。少陽心想，老闆娘是不是在糊弄那三位客人，讓他們等的不耐煩了就自行離去，這裡壓根就沒什麼龍蝦。
郭少陽正這麼胡思亂想著，只見門口開來了一輛計程車，車上下來一位衣著打扮非常艷麗的美少女，這少女約莫十**歲的年紀，看著冰清玉潔挺清純的，渾身卻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香水味。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有一雙水汪汪的會說話的大眼睛，這使得她看上去如蓮花般清新脫俗。
「張雅婷!」郭少陽不由驚叫了一聲，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美少女先是一愣，繼而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