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1、護犢
他嘆氣:「雷某跟隨陸爺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陸爺對一個人寬容至此。陸爺的的確確是非常重視你和他的血緣。」
「傅堂主,不管你以前究竟是什麼身份,現在都不要再做出令陸爺傷心的事情了。」話至此,他的音量有所放低,「大逆不道之舉,想必傅堂主是干不出來的。」
這基本算是針對他的問題給出答案了。
傅令元的嘴唇比先前要更少些血色,嗓音微啞:「我不會相信你的鬼話連篇。」
「這種事情,不是光靠我一個人嘴皮上說說就能成的。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能邦到你的地方了。」轉瞬雷堂主又搖搖頭,「不應該是我邦你。是你的身世救了你。」
說罷,他起身離開。
傅令元試圖伸手拉住他,手抬至一半連他的衣袖也沒碰到,就無力地落下。
麻醉藥的效果之下,他強撐的精力到達極限,昏昏沉沉的腦子裡偏偏不受控制地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迴響——「你是陸振華和陸嫣的兒子。」
他的手虛虛按上自己的某一處傷口上的紗布,手指頭輕輕動了動。
…………
「沒聲音了……為什麼沒聲音了……」阮舒有點慌。
栗青在設備上調適了一會兒,確認道:「阮姐,老大身、上的竊聽器應該是已經被處理掉了。」
「處理掉了……」阮舒喃喃,似費了好幾分鐘的功夫才弄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眼裡一下湧出眼淚,「那他不就又只剩一個人,沒人能再邦他傳遞消息,徹底孤立無援了么?」
栗青忙不迭安慰:「阮姐,你先別擔心,不是說好要相信褚警官和焦警官嗎?他們現在在營救老大!等會兒老大就回來了!」
…………
焦洋帶著一隊人迅速闖來後堂,目標直指休息間。
陸振華率先一步現身,環視一圈的警察,最後看回焦洋,狐疑:「焦警官,今天是我們青門多日來難得喜慶的一個日子,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大事,值得你們動用這樣的陣仗驚擾關二爺?」
「首先恭喜陸爺,雖然剛沒了一個兒子,但這麼快又添了個更加優秀的乾兒子。」焦洋拱拳,彬彬有禮,似誠心祝賀,但嘲諷分明。
陸振華與他維持表面上的和諧:「謝謝焦警官。」
旋即焦洋解釋:「今天來不是為其他事,而是我們接收到舉報,說是關公廟的結義園內藏有毒品。所以前來搜查。」
未及陸振華反應,他又補充:「我知道,你們多半得再管我們要搜查令。但不好意思,因為舉報接到得比較急,我們也擔心出岔子,所以第一時間過來先包圍了,搜查令已經在申請中。得勞煩陸爺你們暫且留在這裡,誰也不能進出,直至搜查令的到來。」
這個答案出乎陸振華的意料,僅僅為了搜毒而已……?
「藏了毒?」陸振華皺眉,「焦警官,你們核查過舉報之人的消息來源是否屬實沒有?造謠只需要憑藉一張嘴,關公廟內供奉的是關二爺,怎麼會莫名其妙出現毒品?」
「陸爺放心,我們常年收到舉報,自然不會不核實就採取行動,否則也是浪費警力,不是么?」焦洋笑笑,「不過最後究竟是否屬實,就得等我們實際搜查了。」
他替陸振華張羅話道:「當然,我也清楚,即便最後在這結義園內真搜到什麼東西,也不一定是你們青門的人乾的。畢竟最近關公廟失了火,閑雜人等穿梭眾多,指不準被人渾水摸魚栽贓嫁禍。我們一定會秉公辦理的,不會誣陷任何一個無辜的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罪的人。」
最後一句,語氣落得格外重。
陸振華並無特殊反應,略略頷首:「焦警官是個好警察。就該多一些像焦警官你這樣的警察。」
一來一往寒暄間,陸振華的眼角餘光瞥見黑西保鏢的暗示。
他知是楊醫生的屍體已處理完畢的意思,便轉回眸對焦洋道:「焦警官要搜查就搜查吧,不用搜查令也沒關係,配合警方執行公務本就是我們該做的。否則耽誤各位警官的時間,你們的時間應該更多的用在其他更有意義的案子上。」
結義園內究竟有沒有毒品,他心裡亮堂,自然不擔心警方的搜查。主要也是,這個時候他並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裡陪警察耗著。
「那就謝謝陸爺的體諒了。」焦洋心裡其實也鬆了口氣。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去申請搜查令,撒謊為的就是得到這個效果。
警員們在他的指示下迅速行動起來。
結果當然什麼發現也沒有。
焦洋站在休息間門口,狀似無意地問:「怎麼不見楊醫生?」
陸振華表現得像並不知情,偏頭看黑西保鏢,眼裡是詢問的意思。
「回陸爺,回警察同志,改姓儀式前,楊醫生邦傅先生重新包紮過傷口,說身體不舒、服,自己先回酒店休息去了。」
陸振華聽言轉回來問焦洋:「焦警官找楊醫生有事?」
「噢,不是我找楊醫生有事,是刑偵隊的褚警官,知道我來這兒,拜託我代替她問楊醫生的平安。」焦洋解釋,旋即致歉,「打擾陸爺了,看來接收到的舉報的確有誤。」
「無礙。」陸振華並不予計較。
焦洋便也不予糾纏,告辭:「陸爺您忙,我們先走了。」
「既然來了,各位警官們要不要也順便喝杯薄酒?」陸振華禮貌邀請。
「不必了,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焦洋婉拒。
陸振華未挽留,目送焦洋一行人的身影,眯起的隼眸微凝。
…………
焦洋快速離開關公廟,重新和褚翹匯合,一上車見著她的面,當面再問她確認:「真的就這樣暫時收手?可我們等於打草驚蛇啊!」
他帶著人,原本確實是要抓捕陸振華的。
都進了關公廟,也不管不顧地往後堂闖了,卻在和陸振華打上照面之前,被褚翹喊停了,才臨時換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即便警員在搜查毒品的過程中,他也又問褚翹的意見,褚翹堅持先收手。
此時褚翹坐在設備前,手肘撐在桌面上,兩手抱住腦袋,沒有回答,反問:「你搜查的時候見到傅三人沒有?」
「見到了。沒敢多看他。他好像暈過去了。」焦洋皺眉,湊到褚翹身邊,低聲,「喂,你剛也聽見了吧?傅三他真的是——」
「是個鬼!」褚翹跟吃了炸藥一樣,「他哪點不像傅家的孩子?!別說胡說你就信?!」
焦洋也是有脾氣的,抹一把噴到臉上來的口水,終是好男不跟女斗:「你犯得著這樣嗎?我又沒說傅三是,我問問還不行嗎?」
頓了頓,他又嘀咕:「就算傅三真是陸家的孩子又怎樣?他和陸少驄那些人並不一樣。」
「重點是這個嗎?!」褚翹瞪他,「我警告你別再提這件事了!」
「我不傻,知道輕重。」焦洋肅色,然後重新問一遍,「真就這麼放著傅三不管了?雖然因為楊醫生的突發情況,傅三沒能及時脫身,但現在留他一個人在狼窩,也夠危險的。楊醫生被殺的時候,你應該錄音了吧?這也能陸振華多加一條罪名,證據可都在。」
褚翹坐回椅子里,手蜷成拳捶了捶腦門,安靜兩秒才悶悶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決定。之前不是通過楊醫生和傅三約定過,如果發生意外需要終止行動,他會給我們傳遞信息?」
焦洋反應過來:「他給你打暗號了?」
後半截他忙著應對陸振華,沒有再去留意傅令元那邊的動靜,只和褚翹保持連線。
「嗯……」褚翹點頭。
焦洋凝眉,自知傅令元既然決定這麼做,終歸有他身在局中的判斷和理由。默數秒,他也茫然了:「現在,我們該幹些什麼?」
褚翹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些:「先回醫院。」
…………
因著焦洋對楊醫生的關注,陸振華心中有所懷疑,快速回休息間,第一件事就是讓黑西保鏢搜傅令元的身。
沒有發現。
陸振華轉而問起楊醫生的屍體。
雷堂主找來手下,手下說在處理楊醫生屍體的時候順便搜了身,並沒有其他發現。
陸振華半晌沒說話。
幾位長老已紛紛來後堂表示關心。警察來這一趟,把大家吃酒宴難得的放鬆一掃而光,再沒了興緻。
陸振華稍加解釋了幾句話,把長老們安撫了,帶著傅令元和雷堂主回去酒店。
雷堂主重新安排過酒店的安防工作,來陸振華跟前。
陸振華正在傅令元的屋裡。
傅令元不僅昏迷,而且因為傷口感染,發燒了。
雷堂主彙報:「陸爺,已經去附近村落的小診所里找醫生了。很快會有消息。」
陸振華未應,而問:「鑒定報告是怎麼回事?這件事,除了我,只有你知道。」
雷堂主雙手抱拳,垂首致意:「對不住,陸爺,雷某那個時候也困惑小楊醫生為何會看到鑒定報告。」
「剛剛我仔細想了一想,才記起來,應該是我來給陸爺送報告的時候,撞上他,他邦我撿文件的時候大概無意間看到了。這是雷某的疏忽,雷某甘願受罰。」
陸振華瞍他一眼,並沒有責怪雷堂主:「下次注意點。」
「謝陸爺。」雷堂主感激,應承后,退了出去。
黑西保鏢在這之後進來:「陸爺,統計過跟來酒店這邊的雷火堂的兄弟的數量了。」
未及陸振華說話,另外一名黑西保鏢也來彙報:「陸爺,網路上出現對您不利的謠言。」
…………
謠言是在今天改姓儀式上的照片發布出去之後,緊跟著來的,內容很容易猜,就是有人拿這件事和那份被曝光過的陸嫣的音頻聯繫在一起,放出小道消息說傅令元其實根本就是陸振華的親兒子,與楊醫生的那番話差不多。
褚翹和焦洋趕回醫院時,已經滿天飛了。
和上一回的音頻被曝光時一樣,除了三鑫集團的公關團隊之後,傅家也暗中出手壓了。
連帶著傅丞被綠的留言也成片,皆在同情傅丞。
「……難怪,傅家單單出了這麼一個乖謬不正的反骨異類。」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果然還是只能去打洞。」
「……」
「你就別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褚翹一把奪過阮舒跟前的電腦,闔上丟給栗青,並教訓,「讓你來是陪她的!不是讓你順著她給她看不該看的東西!」
栗青連連道歉。他也不想啊,可他怎麼可能阻止得了自家阮姐?
阮舒的眼睛帶了紅,能夠看出她之前哭過,不過這個時候她的神情十分平靜,平靜地向他們伸手要手機。
褚翹正要再發脾氣,但聽阮舒又道:「你們都先出去,我要給傅夫人打電話。」
必須聯繫傅夫人!這個謠言簡直會要傅令元的命!
對!就是謠言!一定是謠言!
她承認剛入耳的時候一時之間被震住了!但震歸震,她並不相信!她一點兒也不相信!
她一定要邦他求證!求證他根本不是陸振華的兒子!求證他從頭到尾就是根正苗紅的傅家老三!
幾人亦明白了她的意圖,沒有耽誤,忙不迭照她的要求辦。
轉移到焦洋的病房裡后,褚翹和焦洋分別接到上級領導的電話,要他們差不多了就從靖灃撤出,剩下的案子交給靖灃分局自己辦。
而掛下電話后,兩人便又趕去靖灃警察局,因為上頭派來接手談笑被殺一案的特派員來了。
談笑被殺案很特殊,一方面,談笑是緝毒大隊的人,肩負卧底聯絡員的機密工作,而案子本身的定性來講歸屬褚翹的刑偵大隊管,最重要的是,兩人都已經知曉了本應為機密的傅令元的身份。
本以為能擔任此重要案件特派員的,起碼也該是個早已浸淫圓滑的中年油膩男人,結果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似乎比傅令元大不了多少,青皮胡留得很是性感。
褚翹不由多瞅了他兩眼,很快在心裡默念自家馬醫生,提醒自己是已婚少婦,不能再像以前單身的時候肆意欣賞男色。
焦洋表達了對青皮胡特派員的不滿:「有事不能會議室說?為什麼一定要來審訊室?而且還讓我和褚翹坐在被審訊的位置里?」
「抱歉,我習慣暗處了,這裡的光線更合適。」青皮胡特派員側身往桌面上一坐,隨手碰了一下頂上的燈。
審訊室內本就只有這一盞燈,光線還特別亮,一下子晃動起來,把焦洋的眼睛給晃到了。
他對女人可以紳士,對男人,特別是在他看來愛裝B的男人,容忍度可就低了,蹭地站起準備發火。
青皮胡特派員把證件丟到桌上,自我介紹道:「這是我的身份。你們可以叫我老K。」
焦洋坐回去正要細看,證件已然被收起,他什麼也沒看見。
而青皮胡特派員拿出煙盒,抖出兩根煙,問他們兩人:「要來一根么?」
焦洋皺眉:「我們不抽煙。」
一旁的褚翹還是禮貌的:「不用,謝謝。」
「介意我當著你們的面抽?」青皮胡特派員又問。
「介意。」焦洋冷聲。
青皮胡特派員沒說什麼,沉默地把煙盒收回去,但還是取出了一根銜在嘴裡,只是沒有點燃,說:「談隊長的案子我接手了。」
然後長久的安靜,沒有下文。
這之於焦洋而言,簡直就是廢話。把人喊進來「關小黑屋」就來這麼一句?
「老K是吧?」褚翹出聲,「我能問問,你是怎麼看談笑這起案子的?方便談一談嗎?」
本以為對方保密的可能性比較大,結果青皮胡回答了,不僅回答,而且分明聽明白了她的話外音:「我剛拿到資料,還沒正式著手調查,沒有看法。但我接手的時候,上頭有一種懷疑:兇手是傅令元。」
褚翹心一沉。她此前就猜測談笑的死恐怕會對傅令元不利,現在果然如此。
「我不僅接手了談笑被殺的案子,也接手了對傅令元是否變節的調查。」青皮胡特派員再道。
焦洋看了褚翹一眼——兩人在來的路上討論過,來的人多半是兩件案子均接手。令他們擔憂的是,很有可能又是個像談笑一樣被單家收買的人。即便現在沒有,以後也難保。
青皮胡特派員的話尚在徐徐繼續:「網路上最新流傳開來的小道消息,說傅令元是陸振華的親兒子的那個,加深了對傅令元變節的懷疑。」
「他不是!他絕對不是!」褚翹忍不住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靠近他,道,「已經在求證中了!或許現在已經有結果了!」
「求證是指……向傅家的人求證?」青皮胡特派員問。
褚翹:「如果你覺得口頭上的求證不夠嚴謹、不懼說服力的話,完全可以做親子鑒定。這並不困難。」
「好,我知道了。」青皮胡特派員從桌上離開,站回到地上:「差不多了,今天就聊到這兒。謝謝你們。」
斷得突兀,褚翹和焦洋均有些懵。
青皮胡特派員卻已率先開門,邁步離開了。
兩秒鐘后,他又倒回來,補充:「對了,我已經申請,需要褚警官和焦警官的協助,之後一段時間,請多多關照。兩位都辛苦了,可以先自便去休息,我去繼續看卷宗了解案情,有事我們聯繫。」
褚翹和焦洋更加懵,懵完之後捕捉到一個驚喜的重點——也就是說,他們暫時不必聽從上級領導的指揮,從靖灃撤走了?
揣著一半的困惑和一半的驚喜,兩人趕忙先又回了醫院。
阮舒自然已經和傅夫人通完了電話,栗青在一旁給她切好了水果,她坐在沙發里,一副正在想事情的表情。
焦洋迫不及待:「怎樣?」
「怎樣什麼怎樣啊!」褚翹打了他一下,「傅三是傅家的孩子,這一點還需要質疑嗎?」
焦洋忍不住埋汰:「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你為什麼嫁得出去?你老公看上你什——」
「OK,我閉嘴。」見勢頭不對,焦洋不再繼續嘴上犯賤,為自己辯解,「我問的『怎樣』,是指傅夫人那邊能提供親子鑒定報告過來吧?那個叫老K的不是負責調查?你剛還說能給他提供證據。」
「老K?」阮舒倏爾顰眉。
「怎麼?你認識?」褚翹霍地坐到她身邊,「是這次來接手談笑被殺案還有調查你老公清白的特派員。」
「老K……」阮舒默念著這個名字,搜索枯腸,總覺得在哪兒聽過,但就是想不起來。
「林二小姐以前的生活和我們這個圈完全不搭嘎,認識特派員的可能性很小吧?別浪費時間了。」焦洋潑冷水,旋即轉回先前的話題,「你和傅夫人溝通得怎樣?」
阮舒斂回思緒。雖然知道他們也不相信傅令元是陸振華的兒子,但她還是肅起神情,嚴辭正式告訴他們一遍:「他是傅家的孩子!誰也別想質疑他!」
褚翹笑了,攬住阮舒的肩膀,與她耳語:「小阮子,雖然比喻有點不恰當,但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想護犢心切的母親,除了肚子里的兩個,傅三也是你的犢啊~」
阮舒倒覺得,這個比喻也未嘗不可。他每每卸下肩負任務的那一身冷毅和堅硬,獨獨在她面前表露本心時幼稚的樣子,不就是個孩子?
焦洋出主意:「既然確認了傅三的身世,讓傅家趕緊出面闢謠吧。」
「不行。」阮舒否決,「現在絕對不能公開闢謠。」
褚翹明白她的意思,抬頭埋汰焦洋:「你傻啊?傅三如今之所以還能留著命,就是因為陸振華誤以為他是他和陸嫣生的,要是公開了,傅三不就分分鐘掉命?」
焦洋忙敲自己的腦袋:「我踏馬剛剛是傻了。」
阮舒表情清冷,篤定道:「我之前就猜測陸振華沒殺他是阮春華用了什麼辦法,現在看來確實就是阮春華用這種事情搞鬼。阮春華也不怕這件事被我們看穿,因為即便我們看穿,為了他的安全,也沒有辦法公然戳穿謊言。」
「而他又在陸振華的手裡,和外界斷絕了聯繫,連楊醫生都死了,沒人能傳遞消息。這應該就是阮春華想要的效果,在精神上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