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蒼南之腥
「我們在這裡。」沙奎看著亂在看地圖。
向地圖一指。
然後手指一路向西,一直指到標註著猩紅危險字樣的圓圈才停下來,接著說%3A「這片地方是一種變異鰲角的巢穴。這些一米多長的傢伙十分難纏,它們不僅僅會的噴火,還要格外小心它們噴出的酸液,被沾上了比火燒還要糟糕。」
「最討厭的地方則是這些傢伙從來都是成群出動。不過它們身上也有好東西它們的鰲角比鋼鐵還要硬,可是份量卻輕了一半,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可以賣得出去,價錢還算不錯,可以讓你在隨意的地方飽餐一頓。但是確幾個人敢去獵殺它們。它們的後腿中間,有一小塊肉沒有輻射,也沒有毒素,就是份量實在太少了些。」
少年安靜地望著地圖,似乎要將上面的一筆一劃都刻在心裡。那惟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色作深碧,瞳孔周圍又隱隱透著些灰紋,晶瑩剔透,如同一塊最上等的翡翠。這麼多年來,沙奎發現自己還是第一次看清楚少年的眼睛。
沙奎清了清嗓子,又向噴鰲角巢穴南端指了指,那裡只有個w,不知道代表著什麼。
「這裡有個山洞%2C洞里有個污水潭%2C那裡有隻變異過的大水蛭。如果你用自己的血喂它%2C它就會排出體內多餘的水。這水只含輕微的輻射%2C沒有多少%2C勉強夠一個五歲孩子的份量。」
「變異鰲角的巢穴離這裡大概有一百多公里,你可能得走上幾天。這裡馬上就要完蛋了,不知道能活下來幾個人,反正他們也是些牲口,死不足惜。你走吧,在山洞的最裡面有一個小礦洞,它可以保護你安全。」沙奎揮了揮手%2C少年就安靜地離開了鐵屋。
臨出門之前,少年望向老沙奎,輕輕地道了聲謝謝。
少年的聲音輕柔如風,又有種神秘的磁性。亂也不多問為什麼沙奎會對他另眼相待,亂只知道他必須要活下來,還有人在等著他。
亂一頭的望洞低跑了去,亂在洞底待了五年,洞低的那個小礦洞他早就發現了。
噩夢在山洞裡肆虐著,亂藏在礦洞里,等待著噩夢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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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清晨,太陽升起,各種的變種野獸們已經不像他們的先輩們一樣,在夜間覓食了,他們已經征服了白天。
陽光起來了,匆匆的離開山洞覓食,但也帶來了呼嘯而過的狂風和拳頭大小的砂石。
勿亂從礦場深處的小洞里出來,一股股噁心刺鼻的味道,就像是一把把的尖刺一樣,鑽入他的鼻子里。
地上一層層的暗黑色的,那是凝固的鮮血,將整個礦場都遍布滿了。他一路走過,看不見一個人,地上全是被撕裂了的死體殘渣,和一些腐爛發臭的內臟。
他看見了瘸子的那隻腿,但確不見了身體,他還看見了一顆被咬爛了頭顱,他已經認不出那是誰了,只知道那是一個熟悉的人。
他走到了鐵屋前,他沒有進去了,他不想看見沙奎也是這個樣子。
亂走出了洞。
從礦場向西,是一望無際的戈壁荒漠,火紅的岩石被風砂吹削成一根根樹立的千瘡百孔的石柱。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幾株低矮、遍布銳刺%2C枝葉中都含有劇毒的沙荊。
地面里藏著變異的毒蠍和各種變異的黑蜂,這些都是致命的威脅,然而最大的危險則是沒有水,哪怕是充滿了輻射的污水也沒有。
當變異毒蠍都藏在岩石縫裡躲避陽光的時候,亂出現在戈壁邊緣。
他用黑色的氈毯裹緊了全身,纏滿繃帶的手裡牽著個小小的孩子,孩子身上同樣披著條黑色毛毯。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地面上留下影子,向著荒野的深處衍生去....
忽然一陣狂風吹過,將小孩頭上的毛毯掀開,便有一片蒼灰色如絲緞般的長發灑出,在陽光的映射下,揮灑出千萬點炫目的光輝。
少年停了腳步,細心地將她的長發攏好,重新給她遮上毛毯,然後再牽起她的手,繼續向戈壁深處穿行。
這樣走了整整一周,他們已經到了極限了,亂帶出來的水和食物早已經消耗殆盡。
不過,他們終於找到了老沙奎說的山洞,也發現了那隻變異水蛭。
少年將女孩在洞中安置好,便在夜色下,獨自向變異了鰲角的巢穴行去。
直至第三天的黃昏,少年才掙扎著回來。小女孩安安靜靜地坐在洞口等他歸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這個晚上,小女孩皺著眉頭,用雪白的小牙全力撕咬著青白色韌得象塊橡皮的鰲角肉。
鰲角又韌又腥,她卻努力將每塊肉都嚼細,吞下就連手指上沾著的汁液也舔得乾乾淨淨。
洞穴深處,亂則隱在黑暗中%2C一點一點清理著身上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
亂在以鮮血餵養水蛭,吸飽鮮血的變異水蛭則懶洋洋的爬洞著,無聲無息地滑入閃動著粼粼碧光的污水潭,潛入潭水深處%2C在亂挖的一個坑裡留下一灘清水。
少年去一次鰲角的巢穴,需要三天。
於是少年、女孩和水蛭的生活,便以三天為一個輪迴,周而復始地重複著。
時間過得很快,三年後,出了山洞,沒有了能源晶石的補充,亂的大腦里,那團黑暗神秘的區域亮得很慢,但是,好像有某種東西已經蠢蠢欲出了。
不管有什麼變化,太陽永遠都會升起。
少年和女孩並肩站在洞口,強勁的風吹動他們身上破爛不堪的毛毯,時不時從上面扯下一塊碎絮。
「我們得去鎮子了。」少年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溫柔、寧定,隱約透出的磁性更加深沉寬廣。
女孩現在已長到少年的胸口,她向少年身上靠了靠,裹緊身上的毛毯,輕輕說了聲「我怕。」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少年的聲音堅定%2C透著不移的決心,然而信心能有多少%2C只有他自己才會知道。
少年帶上了四根精細挑選過的噴火鰲角的前肢。
沙奎說過,這東西在各種地方都能賣個好價錢,好價錢就意味著吃的和乾淨的水。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則牽著他的衣角,兩個人一起向荒涼得讓人絕望的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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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南鎮是最近十年才發展起來的生存地%2C鎮上已經有五六百個形形色色的人在此長住%2C酒吧、旅館、飯店、雜貨鋪和診所都陸續開了起來,甚至還有個城管負責維持秩序。
城管的權力源自於總是背在身上的那把烏茲衝鋒槍。
相對於周圍地區常見的酒瓶、鐵棍、砍刀乃至自製的火藥槍來說,城管的衝鋒槍顯然更有說服力。
因此蒼南鎮也就有了基本的秩序,至少在這裡不能隨便殺人,如果殺了人,那就要有正當的理由才行。
那什麼才是正當的理由?
城管認可的理由就是正當的理由。
這一天,蒼南鎮來了個真正的大人物,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去鎮外迎接。
沒資格去的人則在興奮地談論著這位大人物%2C儘管他們根本連大人物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
這樣,也就沒人特別注意到進入小鎮的少年。
鎮上的屠夫同時經營著惟一的旅店,在收了一根上等鰲角的刀鋒后,他非常高興地給少年和女孩開了一個房間,還表示可以免費提供一頓晚餐。
當然,如果要低輻射的上等貨,一根鰲角刀鋒可還不夠。
少年讓女孩在房間里休息,便帶上餘下的鰲角刀鋒出了旅店。
聽說這東西在雜貨店可以賣出更好的價格。
臨出門前,少年在房門上小心地布置了個不起眼的機關。
從屠夫已有些不自然的笑容里,少年已預感到可能會有麻煩,但他沒想到麻煩來得這麼快。
剛剛過了一個路口,少年就被兩個人攔住,從手中蠢蠢欲動的方頭木棒就可以知道他們不懷好意。
「嗨%2C小子!聽說你有鰲角刀鋒賣,我們頭兒想和你談談!」
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這三個人拐進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小巷,再走進一間還算完整的大房子里。
房中央大大咧咧地坐著個大漢%2C看樣子就是頭兒,後面三個人則有意無意地將門口堵住。
頭兒顯然對始終低垂著頭少年的態度感到很滿意%3A「小子!你知道我誰嗎?我是這條街的扛把子,人們都叫我餓狼。聽說你那有鰲角刀鋒,很好,不管你有多少%2C我都要了。這是給你的報酬!」
少年看著滾到腳邊的一條硬得象石頭的黑麵包,亂雖然知道他的鰲角不僅僅只賣這個價錢。但是,亂也知道,現在沒有他可以討價還價的機會。
亂慢慢彎下身拾了起來,同時將背上的三根鰲角刀鋒放在地上。
這塊麵包雖然夠硬夠久可是輻射度並不算高,女孩已經長大了,可以承受這種程序的輻射。
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發現身後的三個人並沒有讓開門口的意思,握著木棍的手明顯在用力。
餓狼也站了起來,從后腰上拔出一把手工自製的單管火藥短槍,獰笑著道%3A「你很上道又識時務,本來做了這筆交易,就應該放你條生路的。畢竟我餓狼也還是很講規矩的.....
「可惜屠夫報信說你還帶了個細皮的小妞%2C這就沒辦法了。其實我不是頭兒,只是老二,頭兒叫英熊,現在大概正趴在那個小妞身上搞得正帶勁呢!」
「沒辦法,頭兒的塊頭快追上變異人了,卻偏喜歡搞小孩。」
「好了%2C小子%2C該送你上路了!希望我趕過去的時候%2C那小妞還沒斷氣!」
此時此刻%2C少年掩藏在繃帶下面的耳中%2C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滴音。
那是他在房門上架著的金屬片被折斷摩擦發出的聲音,這種高達幾萬頻的音波根本不是普通人的耳朵能夠聽見的,自從亂的大腦里那神秘的區域一點點的開啟,亂也有一些異於常人的能力。
他霍然抬起頭,雖然面容深深掩藏在毛毯的陰影里,然而那惟一的左眼卻亮了起來,就象一團碧綠的火焰!
亂的一隻手上青筋暴起,提起了地上鰲角刀鋒,身上爆出一股凌厲的戾氣。
「你……」餓狼驚叫一聲,叫聲便嘎然而止,隨後房間里響起了火藥槍發出的巨大槍聲。
槍聲將惟一一塊完好的玻璃也震得粉碎%2C隨即空氣里迅速瀰漫起刺鼻的火藥味。
亂的腦中一團光芒閃過,亂手裡的鰲角劃破凌空,屋內鮮血凌灑,染紅了黑褐色的地面,屋內在無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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