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女人的本事就是守住現在這個
我討厭這樣的對峙,好像汪文一開始就不屬於我。我小跑過去,緊緊的挽著汪文的胳膊,我仰著頭去看他,拉他,想拖他進去。
汪文的腳像定在了地上,立在小白身邊,一動不動。
他為難的看著我:「小西……」
他的猶豫讓我非常恐慌,他為什麼不進去,他來過這裡,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
汪文好端端的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他怎麼會知道這種地方!
我故意的試探得到證實,卻壓得我透不過氣。
我現在一定像個炸毛的瘋子把汪文當成最後的救命稻草死抓不放。
我的偏執是小白得意的笑料,但我真的瘋了一樣的要證明汪文不是那樣的,他是愛我才跟我結婚,他打算跟我走完一輩子。
汪文被我逼煩了,把我手一抓,「小西,黎西!別鬧了,小白身體不好去不了這些烏糟糟的地方,走了,回家。」
我被汪文半拉半勸的帶回小白的新車上,我腳軟,差點沒站住。
沃爾沃,不是小白這位置開得起的車。
車上。
小白突然一腳猛踩下油門,我身體一晃,走神的汪文趕忙來扶我,我生硬的推開他的手,想了想,又拽進手心裡,緊緊的。
「汪文,晚上回房間我們好好談談。」
我把「回房間」三個字咬得極重,惡毒的盯著駕駛位上的後腦勺看,我下作的揣測小白現在的心思。
他與汪文再相愛也改不了我嫁給汪文的事實,能天經地義站在汪文旁邊的是我,能坦蕩接收祝福天長地久的是我。
他讓我難受,我也不想他好過。
我家樓下,停車,熄火。
一直沒動靜的小白突然趴在方向盤上猛咳好幾下,沒停下的意思。汪文下意識的拉開車門,靠去駕駛位邊上。
他幫小白順著背,語氣略帶苛責,「叫你今天別出來又不聽,晚上風大,又穿這麼少,感冒又要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
小白帶著哭腔回:「我才搬家,東西多,自己的衣服被子都沒帶,就這兩件。」
「你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先來我家住吧……」汪文突然激靈一下沒繼續說,僵著頸子扭頭來看我,挺恐慌的,放小白背上的手下意識的彈開了。
放在以前也是常發生的事,我從沒質疑過他們的感情性質。
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們這樣,我難受。
我扭曲得想剁了汪文的手,再撕爛小白的背。我想跟他們同歸於盡。
小白抬了抬精巧的下巴,露出猶豫神色,聲音上揚:「可這多麻煩小西姐啊~」
汪文面露難色,他攥了攥拳頭,下定決心。
「小西,小白這兩天剛搬家,很多東西沒準備,天氣涼了感冒發燒還沒完全好,讓他住家裡兩天你看好不好。」
兩個人一言一語默契的把我後路堵得死死的,我不同意就是不近人情就是冷血,小白有理由不高興,汪文有理由怪我。
我說不出一個「不」字。
汪文領小白進了客房,進進出出幫他鋪床疊被,他們不知道小聲說了什麼,惹得小白髮出咯咯的笑聲。
我麻木的在自己房間換上真絲弔帶睡衣,把散亂的頭髮束起來,讓髮絲不再遮住誘人的深溝,再把汪文的平板拿進客房,兩人對話戛然而止。
「你要無聊了,晚上可以看看電影。」
小白歡喜的接過去,順手解了鎖,突然陌生女人「嗯嗯啊啊」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來,很大聲,很刺耳。
我把平板抽回來,按了關機鍵,怪不好意思的看小白緊繃的側臉。
「不好意思啊小白,兩口子剛結婚都是那檔子事,羞人的很,是我糊塗讓你笑話了。」
我老公的長袖套在身上顯得他身型更單薄,小白眼睛亮亮的,很無辜,鼻尖被凍得退紅后露出淡淡的粉,很招人疼。他沒說話,扭頭看著汪文,倒是汪文過來牽我,把平板奪回主卧去了。
主卧,床上。
我和汪文中間隔得開,能塞下一個人。
汪文很是生氣,數落了我好幾句,我在小白面前丟了他人,鬧得他沒辦在朋友面前抬頭見人。
他死抓著我拿平板的事不放,我靜靜聽他舒完了不滿才張口,「那我穿睡衣沒讓你丟人嗎。」
「……什麼?」
「你老婆被別人看了,你沒意見嗎?」
……
半天沒得到回應,我呼出口氣,胸口扯得直疼。
「汪文你沒有害怕過嗎。」
「我……害怕什麼……」
我沒繼續說,一下感覺很累。後來我才明白,他們不是沒怕過,只是懂得把身上的重壓挪移后讓自己輕鬆。他們一直沒怕過我發現,當我和汪文結婚時,就已經註定我才是三個人中最悲憫的一個。
我擁有無愛的空殼婚姻,被道德枷鎖捆綁無路可退。
我曾經也是個愛幻想有性子的女人,也曾看電視劇破口大罵被婚姻囚困的懦弱女人,她們為愛妥協的卑微姿態被我唾棄鄙夷,我暗暗堅定自己永遠不可能是那可怕樣子。
但實際上我比任何人都懦弱,怕受到的傷害更多。
早上,公司。
文姐擠到我桌邊閑聊,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我沒聽進去,只隱約聽到她問:「小三?什麼小三?」
我驚了一跳,才發現自己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出了這檔子我也沒臉說出來讓人當笑料聽,只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哪料文姐感觸頗多,洋洋洒洒說了許多。
「這婚姻啊就是門學問,有時候就跟戰場似的,你一定得記住,無論打的多激烈,你男人終究是你男人,千萬千萬,刀口一致對外,找准了地方,一擊斃命,別讓她活。不是她死,就是你死。」
「為什麼要放過渣男,他要是沒小心思也不會出軌。」
文姐輕佻的掃我一眼,帶著深意的笑:「妹妹,你不放過他就是不放過你自己,你離了這一個,再找一個就能保證不出軌了?男人都一個樣。女人的本事就是守住現在這個。」
「那女人就該受著?」
「那也不,你要是忍不下這口氣,對方怎麼玩你怎麼玩,誰都沒虧了誰。」
我覺得荒唐,澀笑著搖搖頭,壓根沒注意到文姐明裡暗裡的把話往我身上引。
沒選擇自甘墮落,公司卻來了兩個大客戶需要接見,領導指名點姓的叫了我和文姐去,我以備孕為由推脫都沒用,文姐又在旁邊給我使眼色,拉我悄悄咬耳朵,透露公司國外項目的職位上出了個缺口,正要抓總部的人填,一去就是一年,現在正是表現的時候。
「你還真想去阿富汗待著啊,那日子苦不死你都能把你個新婚缺滋潤的饑渴死。」
……
大客戶的飯局少不了酒,我酒量還不錯,必須要陪的節骨眼還是能喝點,文姐嘴甜,把客戶哄得合不攏嘴,我又大方的每輪酒都陪著,誰知道收不住場,客戶鬧著要續攤,領導無奈的拉上我和文姐兩個人,好聲好氣的保證一定不讓我們去項目上,我和文姐對了對眼,索性就陪了。
找了家本地最大的夜店,要了個包間,沒一會兒就有媽咪進來推銷手裡的姑娘,幫客戶挑了四個,我和文姐閑了不少。
轟隆的聲音震得耳朵痛,文姐推了推我,要我陪她出去抽根煙。
我們偷跑出來,在走廊上互看了一眼,不由的哈哈大笑,直到端著果盤的服務員推開我身邊的陌生包廂門,露出片刻裡面的春色,頓時我笑容僵在臉上。
我看到了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小白。
而他身邊的男人,不是汪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