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見到他,見到不止他
我迅速跑回了家。
一一正端著花盆要挪到房間里來,不然這眼看著就要下雪的天,對花枝不好。
她看見我,楞了一下,然後笑著問我,今天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我摸了摸自己臉,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進來時候一直傻笑著。我搖搖頭后回她沒什麼,隨即馬上喊著她,「一一,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我一連換了好幾件衣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左顧右盼,一點細節不肯放過,唯恐看漏了什麼地方。我讓一一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幫我選選,哪一件比較適合我。
平時穿衣服都隨手從衣櫃里拿,不怎麼選就穿在身上,混搭著穿。今天一改往日的謹慎,連一一都幫我好好挑選起來。
最後選了一身乾乾淨淨的,黑色調,上面點綴了大朵的花,艷麗卻不俗氣。一一走到我身後。手指輕輕撩著我頭髮,在我耳根后比劃幾下,問我好不好看。
她會扎頭髮,想給我扎個合適的。
我再化了個淡妝,看了看時間。還沒到七點。時間真慢。
在房間里拖到了七點,才上了計程車。
後來車停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才知道許默深給我的名片上的地址,不是寫的他家。
這更讓我鬆了口氣。如果是在外面,他遵守諾言的可能要大點。
我拖著搖曳的長裙,站在門口等。沒一會兒,還真等來了輛車。
車上下來的人,赫然是重新換了身衣服的許默深。看來他對我提了垃圾的手挨過他襯衫這件事情非常介意。
他見到我,嘴角勾笑,朝我走過來,「聰明的選擇。」
我沒管他對我的誇讚,左顧右盼后,又轉頭看他,「我以為會有很多人。」
他聳聳肩,「歷來諾成的生日都只有自家人一起慶祝。」
我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的話,反應過來后正要變臉,他輕輕拍拍我的背,哄勸道,「但是今年不一樣,今年有新人。你先見見。」
估計是不想我當場發火,許默深如是說道。
隔了沒幾秒,不遠處傳來糯糯的聲音,「小姐姐。」
我扭頭看過去,見到了一張粉撲撲的小臉,心頓時軟化了下來,跑過去,半蹲下來,伸手輕輕摸了摸他臉頰,看他本能的眯了下眼睛,乖得不像話。
「諾成……好久不見。」
對許默深。我是恨之入骨,但對諾成,我有虧欠。
當初是我利用了他才能從那個大宅子里逃出來,我雖然不後悔,但我對諾成又十分愧疚。他還是這麼小個孩子。大方的幫了我一個非常大的忙。
他此時看我的眼神如初明亮,好像沒把我擔憂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姐姐越來越漂亮了!」
我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你也長高了不少。生日快樂。」
我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諾成小心翼翼的抱在手上,看了又看,才抬起頭來看我,「這是什麼啊,小姐姐。」
「蛋糕,我自己做的。」
好在一一在這方面的手藝很好。我麻煩她教我。我跟著她做了一遍后就成功了,雖然繁瑣,但蛋糕做起來沒我想的困難。
諾成眼睛亮亮的,非常興奮的連問我好幾遍是不是真的送給他。我笑著馬上接話就是這樣,他才信了。
到底是個小孩子,見到這些總掩不住興奮。我跟諾成在門口鬧了一會兒,就聽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許默深開口了。
「先進去吧,別讓客人等久了。」
客人。
我心跳加快,手指發麻。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直起腰來,不小心瞥向了許默深,對上他意味深長的眼,我慌得趕緊挪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怎麼跟在許默深身後走到包廂門口的。我只覺得自己雙腳都輕飄飄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我現在的臉一定很辣很紅,不然怎麼會燙得像發了一場高燒。
服務員跪在地上,把包廂門一拉開,門縫越來越開,還沒見到人影,裡面女人咯咯的笑聲掩不住的傳出來,之後,我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就那一瞬間,我秉著呼吸,渾身徹底僵麻著。該做什麼,該說什麼話,我統統都不記得了。
我只想狠狠的大哭一場。
那熟悉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握著一個清酒杯。在門開后的一秒,才緩緩從半空中放低到桌面上,我彷彿聽到了嘈雜的人聲里,摻進的那一聲酒杯碰桌面的脆聲。
「能等到許總,可不容易。」
那道聲音我也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在我耳邊說過多少次情話,也曾在我各種犯糊塗之後洋洋洒洒的給我講解其中道理。毫無疑問的,他指引了我人生方向,也給了我一個嶄新人生。
「路上有點塞車,讓秦總久等了。來。」許默深最後一個字是偏頭對著旁邊說的。不知道是在提醒諾成還是在提醒我。
我拖著像灌鉛一般的腿,進了包廂里,我始終沒敢抬頭,再去看一眼那張我熟悉的臉。
我突然有些怕了。
進到包廂里,門口的服務員幫忙把門一關上。門外的全部聲音都被隔絕開,裡面靜得出奇。
我,諾成和許默深,坐在長桌的一側,而對側。坐了被許默深喚作「秦總」的我的丈夫,還有一位,是我未曾謀面,但從報道上見過她模樣的女人。
此刻她正依靠在秦頌的懷裡,手臂搭在他大腿二分之一處,她笑得渾身發顫,擱在那的手也會隨著動一動,偶爾向大腿根處挪過去點,偶爾又回到原處。
我一直盯著她潔白如藕段的手看,像要盯出個洞來,耳邊這些人打著官腔的對話,我都聽著,卻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許默深在問秦頌,為什麼又到了島國來,秦頌笑眯眯的。可能在抱旁邊的女人肩膀,示意了一下說,自己不過是來旅遊的,說她啊,就是喜歡到處旅遊,在這邊待不了幾天,就要去韓國,一路順著走,再去俄羅斯,去歐洲。
這些話彷彿夢境一般的從秦頌嘴裡脫口而出。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腦子裡只想著他曾經在西藏的某個破小的旅店裡,幫我重新裝修好了一個房間,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
在那裡我們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會做飯給我吃,比島國,比韓國,比哪兒都好的地方,我跟起送一起待過,是我贏了。
於是許默深打趣起秦頌閒情逸緻不錯,對女人一向溫柔體貼。
說到這,秦頌身邊的女人身體動了動,回答的聲音帶著點不悅,「那我真是幸運,挑到個被養出來的好男人。」
這話一完,秦頌哈哈大笑,「老子需要人養?老子誰都養得起。」
這話聽得我心臟又酸得不行,但從頭到現在,我一句話都沒說過。
我不是不信秦頌,他做的一切我都理應理解有他的理由。可是跟另一個女人的親昵,依然會讓我難過。
「那秦總。好事將近了?」許默深含了一口清酒,咽下了之後,再帶著酒氣的,把這句話問出來。
我彷彿尖起了耳朵,靜靜的等著秦頌回答。
但隔了有一會兒時間。讓他身邊女人有些不滿的時間長度后,秦頌才懶洋洋的回許默深,「許總說笑了,只要活著,哪一天都是好事。」
這話沒讓他旁邊女人滿意。秦頌這麼懂情趣的人哪兒看不出來,連連說要自發三杯,隨即真喝了三杯酒下肚。
這一晚上,秦頌和許默深都喝了不少酒。不知道誰灌誰,兩個人渾然陷進了一種相互間的局面里。
而明明是自己生日的諾成很乖巧的端坐在許默深旁邊,看許默深喝酒進肚的動作會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可等許默深喝完,他會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我看著諾成小大人的樣子,苦笑著想,怎麼一個小孩子,都比我更會演戲。
我現在,到底該演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