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六章 白玉海棠步搖
「你能想到什麼?」吸了口氣,彭墨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金修宸深擰眉頭:「姚成是恭王的恩師。恭王是長子,當年,皇儲人選,他是所以最多的支持者,那個時候他不是現在這樣倦怠的,是個有鬥志對朝政很有見解的人。」
彭墨一怔,這些事情她倒是不知道,再想著恭王府如今的狀態,不禁問:「那為什麼現在他無心皇位?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金修宸搖頭,這才是蹊蹺之處。
「什麼都沒發生。當年姚成突然告老還鄉,恭王府突然就沉寂了下來,隨後幾年,年幼的皇子逐漸長成,恭王府再不是最有優勢的皇儲人選。」
彭墨皺眉,沒有理由?事出必有因,不可能沒理由!
一定還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我去查。」金修宸說著起身。
彭墨點頭,看著人跳窗離開,眉間的愁色一點沒減。
原來,前世的仇人還有落下的!
隔了兩日,沉寂的老楊終於有了動作。
「他在三爺的書房外探頭探腦的,被張吉給攔下了。」
書房?彭墨皺眉:「他這幾日可見了生面孔的人不曾?」
小豆子搖了搖頭:「並不曾見誰,他的活動地點大都在所住的院子周圍。」
「也不曾出門嗎?」
「不曾。」
彭墨不解,他不曾出門,不曾見生面孔的人,那他是什麼時候收到了姚府的指令?
「去問問監視他的人,他今天都見了誰!」一定有人給他遞了消息,不然,他都謹慎龜縮了這麼幾日,怎麼會貿然往書房重地去?
「是,屬下這就去問。」小豆子答應著出去了。
「姑姑,姑姑。」
門外由遠及近的一疊聲的喊叫。
彭墨笑彎了唇,起身走到門外看著跑過來的小人兒。
「孫少爺,您慢著點,小心摔著了。」流螢緊張的護在身後。
「姑姑,您看,這是什麼?」小人兒興奮的撲在彭墨的懷裡,獻寶似的張開手,手心裡攥著一對精緻小巧的白玉耳墜子。
「嗯?你將你娘的耳墜子偷拿出來了?」說著接過彭禮手中的耳墜子,拿在手裡仔細的看了,是海棠花造型。
微涼的玉石白潤小巧,不見一點雜質,拇指大的一塊竟然雕刻了一朵緩緩開放的白海棠。
花片瓣瓣,非常逼真生動。
比起玉本身的價值,這做工倒是更加的不易。
彭禮搖頭:「不是我娘的,是姑姑你的。」
「我的?誰給你的?」看著海棠花,心中隱約有了人選,唇角微微掀起了笑。
「宸王!」說起金修宸,彭禮就整個人激動起來,眼神明亮,小臉帶著崇拜的笑。
果然!
這廝現在倒會指派人幹活!
牽著人來到房間,擰了帕子給他擦了臉上的汗,問道:「你在哪了見到他了?」
小彭禮乖巧的坐在錦兀上,仰著小臉讓彭墨擦,聞言笑道:「三叔的院子里。」
他什麼時候來了?側目看了眼流螢。
流螢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彭墨也不在意,繼續問:「他給你時,可說了什麼?」
「宸王讓我把這個交給姑姑,說姑姑肯定歡喜。」
彭墨抿唇輕笑。
彭禮說完就一直看著彭墨的神情,見她不語,忙問道:「姑姑歡喜嗎?」
彭墨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點頭笑道:「嗯,歡喜。」
「嗷。」歡呼了一聲,咯噔蹬的一陣風似的又跑走了。
「小姐,孫少爺怎麼走了?」憐風端著彭禮喜歡的點心走來,就看到小人兒一溜煙的跑走了。
「大概是回話去了吧。」彭墨失笑,捏著手心的耳墜子,心底泛起了點點漣漪,柔軟輕和。
晚間,起了風,彭墨放下書起身去關窗戶。
身後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她轉身去看,看著來人,眉眼霎時染了笑。
燈燭明亮,金修宸看著房間的人,只覺滿室的華光都不及她一分的耀眼,渡步來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攬住了她,在她頸間蹭了蹭,心神都舒服熨帖了。
嗅到了他身上淺淺的酒味,黛眉輕挑:「你和三哥喝酒了?」他今天在三哥哪裡呆了一日,也不知二人都談了些什麼。
輕「嗯」一聲算做回答。
「喝了多少?」拍了拍他的背,彭墨有些好笑。
他有時候簡直像個孩子。
直起身,金修宸捧著她的小臉細細的看了,俊秀的臉上帶著飲酒後微微的薄粉,越發的耀目,桃花眼帶著些許的迷離,嘴角溢出了寵溺又安心的笑。
他的掌心很炙熱燙的她臉都燒了起來,他的目光太專情,笑意太惑人,太過醇香的酒氣從他身上蔓延在空氣中,彭墨好像有些薰薰然。
背靠著窗戶,細微的風透過窗縫吹在她的後頸上,涼絲絲的,激起了她最後一絲清醒。
推著他坐在的凳子上,倒了涼茶看著他喝了。
「外面誰候著呢?」揚聲沖外面問了聲。
「是屬下和司月。」遠遠的聽到千面的聲音。
「夜深,該回去了。」彭墨看著他,也不知三哥怎麼會允許喝了酒的他來她這兒的。
金修宸點了點頭,坐著卻沒動,手探入懷中摸出了一件東西,微微抬手插在她的發間。
鬢間一沉,彭墨抬手去摸。
觸感微涼。
拔下拿在手裡看了,暗道一聲他有心。
是一支玉步搖,與白日的那對白玉海棠耳墜是同一個造型的。
「喜歡嗎?」金修宸支著下巴,樂呵呵的瞅著她問。
因著要為彭氏守孝,她日常的裝扮都是極其素凈的,就連簪發用的都是簡單的銀簪。
那日看她梳頭,他才想著送她一支白玉步搖,既不會因花哨失了對彭氏的尊重和孝心,又不會丟了小女孩家的柔美嬌俏。
因她喜歡海棠,所以便請人雕了海棠花。
「喜歡。」彭墨將步搖重新插在發間,微微搖了搖頭,步搖隨著而動,下綴的玉海棠花相互碰撞,音色清脆悅耳。
金修宸看得開心,揚了唇笑個不停。
彭墨哭笑不得,嗔他一眼:「你傻笑什麼呢?」
「真好。」似是感嘆又像是贅述。
說著又攬著她的肩膀將人抱住,心滿意足的嘆息一聲。
「可真是醉了。」彭墨無奈,就聽耳邊響起他低沉的聲音:「墨兒,這一世就算傾盡所有,我也一定不會讓你損傷分毫。」
彭墨眸光一軟,在他背上錘了一下嗔道:「說什麼呢?這一世咱們都會好好的。」
這一世,誰要敢做前世那般的事情,就別怪她讓大庸血流成河了!
不對,他無緣無故說起這個做什麼?莫非是查到了什麼了?
「恭王,是恭王。」金修宸睜開了眼睛,眸底的迷離被冷碎的利光取代。
聽他這確定的語氣,彭墨忙問:「你查到了什麼?」
金修宸鬆開了她,吸了口氣,聲音冷了幾分:「老楊收到的消息是從恭王府遞出來的,交給了廚房的一個採買,說是家書,轉交給了老楊。」
老楊是沒有家人的,更莫要說家書了,這明顯是個幌子。
「消息說了什麼?」得到消息后,他就去了三哥書房外轉悠,再想起前世三哥書房內突然多出的那些通敵叛國的信箋,彭墨心頭一凜,眸中瞬間充滿戾氣。
金修宸搖了搖頭:「暗衛沒找到信,我猜想著恭王或許是想要讓老楊偷彭昊的墨寶。」
墨寶的話?彭墨瞭然:「依姚成的能力,模仿三哥的筆跡,簡直太容易了。」所以,老楊今日在三哥書房在轉悠是為了偷三哥的墨寶?
前世那些通敵叛國的書信金睿曾拿給她看過,那上面的字跡,連她都覺得與三哥無異。
若不是信任三位哥哥的為人,她都要信了。
金修宸點頭。
所以說,小人物往往能影響大局勢。
誰能想到這樣一封至關生死的信,是一個在府中呆了數十年忠心耿耿的花草奴才放的?
誰又能想到這件事情是一個無心朝政的閑散王爺和一個致仕歸鄉遠離朝政的老者聯手策劃的?
前世,他不是也沒有將查探的方向波及到他們?
現在想來,前世金睿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他應該是早就忌憚了將軍府的勢力,叛國信一經查出,他就用了鐵血手段快速的結束了這件事情。
彭墨默了一會,吸了口氣不解問:「可恭王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結怨沒有結仇,恭王為什麼要這樣的陷害將軍府?與他又有什麼好處不成?
前世登基的是金睿,他懷疑忌憚想要除掉將軍府,恭王這樣做也算施其所求。
可這一世登基的是金哲,他並不像先皇和金睿那般多疑。兩個不同的的皇上,恭王為什麼堅持不懈的誣陷將軍府?
「還在查。」金修宸搖了搖頭,他還沒能查出原因。
「你...你還好嗎?」聽出他語氣中的無力感,她攥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他們叔侄感情不錯,小輩中他也就能和恭王和金柔嘉說上幾句了。
現在查出這件事情,他心中只怕不好受。
更甚至,他要站在她的立場去對付恭王。
金修宸輕笑,指腹摩擦著她軟嫩的掌心:「你好,我自然就好。」
沒有人的分量能比得過她!
更沒有人能傷害她!
前世他死,都沒能救出她來,這一世,他絕不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