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一章 回家
三十幾人圍坐在破敗的小院內,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連火都沒有點。
默默無聲的吃著白日備下的乾糧。
月色皎白照映著大地,清冷的厲害。
彭墨就著月光看著手中的三支木條,兩眉間皺褶加深。
木條代表什麼?是引路的標識?還是她多想了,這三支木條只是被人隨意丟棄的,她湊巧撿了來?
齊木走過來,低聲道:「主子,青鳥來了。」
彭墨皺眉,不解道:「他怎麼來了?」
「說是來送葯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密道口鑽出了一個人,一襲青衫,可不就是青鳥。
「王妃。」青鳥走上前,拱手行禮:「聽說王妃今日在外奔波,屬下特意將葯製成了丸藥,請王妃服下。」說著將藥瓶遞給了彭墨。
彭墨搖頭苦笑,還真是盡職盡責,接過藥瓶,倒出丸藥,扔進了嘴裡。
看彭墨吃了葯,青鳥拱手長揖到底,恭敬道:「王妃贖罪。」
知道他說的是流螢與他在她葯里下安神葯的事情,笑了笑,淡淡道:「你們也是為我著想!只是,不可再有下次,不然,我定不輕贖!」說到最後,滿是冷意。
她信任他們,所以對他們給的東西從不質疑,但若他們給的不是安神葯,她還有命活嗎?
欺主的屬下,她不敢留!
青鳥鬆了一口氣,頜首稱是。
「這是殿下身上所中毒的解藥。三爺出京時屬下給了一份,這份給王妃。」他特意制了好幾份,每一隊出去找殿下的人,他都給一份,以達到能在第一時間救治殿下。
彭墨接過,瓷白的瓶子在月光下流露出溫潤的光,看著她輕聲問:「已經七日了...無礙嗎?」
青鳥明白彭墨話中的意思,皺眉道:「殿下中的毒與王妃不一樣。殿下的毒以折磨人為主,不會立時喪命,解藥雖不易製作,但也不是做不出的。」
跟著方哆,他認識了許多以前未見過的毒和蠱,金修宸所中的毒就是蠱毒的一種,所以他才懂得製作出解藥。
折磨!這兩個字聽得彭墨很扎耳!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藥瓶收好。
小豆子拿著綠豆糕來到彭墨面前,低聲勸道:「主子,吃些吧,當心拖垮了身子。」這才大病初癒,若是勞碌出了個好歹,可怎麼好。
彭墨搖了搖頭,她沒有胃口。
重新摸出木條,她疑惑問:「你說,木條代表什麼?」
小豆子看向她手中的東西,眉頭皺了皺眉,道:「木條?就是木頭啊!」她看不出這木條除了本質是木頭外,還有什麼門道。
木頭?彭墨眉心一緩,低喃道:「木頭...木頭...。」說著她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蹭的起身低呼道:「我知道了!」
小豆子眨眨眼,不解道:「主子知道什麼了?」
彭墨神采奕奕,一掃積澱的愁悶,笑道:「我知道金修宸的下落了!」真的是她想複雜了。
眾人聞言看過來,眸光希翼。
在他們的注視下,彭墨問齊木:「我記得金修宸名下有一個木材廠,名叫東城木材廠?」
齊木眼睛一亮,忙不迭的點頭:「是,就在南城邊上,廢棄了許多年了。」
這就對了!一個親王的木材廠,就算是廢棄了,普通人也不敢動鳩佔鵲巢的歪心思。
木材廠,夠大,夠偏僻,夠掩人耳目!
「分批離開,木材廠外集合,切記小心。」看著眾人,她低聲囑咐。
眾人點頭,收拾了裝備,依次離開了破院子。
小心謹慎的避過巡城的侍衛,他們足足兩個時辰才趕到了木材廠。
木材廠靠著一座林子,附近居民很少,所以極其安靜。
三十幾人借著茂盛的樹葉掩藏在樹杈上,天際微微亮,模糊能看到遠處的事物。
大門緊閉,沒有人煙氣息。
場子內雜草叢生,廢舊木材很多,橫七豎八壘的到處都是,視線原因,他們只能看到場內的大概,並不確定何處藏著人。
觀察了半刻鐘,還是不見一丁點的火光和人語聲,若說百餘人能做到這一點,不容易。
小豆子有些懷疑找錯地方了,看向身側的彭墨,她本就蒼白的臉此時更添憔悴,這麼奔波一日一夜,他們習武之人都感到了疲累,更不用說主子還在病中又整日水米未進,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齊木有些焦急,提議道:「主子,屬下去看一看吧?」
話音剛落,彭墨就抬手示意他們噤聲。
只見十幾根粗樹榦後走出了一個手持長劍的男子,打著哈欠向另一堆木材堆走去。
不一會兒,一個男子搓著臉走進了兩側的工棚。
小豆子低呼一聲:「就是他們,我認得衣服。」
齊木冷哼一聲,捏緊了手中的劍道:「找對地方了!他們這是在換班。」
流螢看向彭墨:「主子,現在怎麼辦?」
彭墨抬頭看了看天色,距離天亮還有些時間,若是回城叫人,來回最快需要一個時辰。
側目看向小豆子,問:「回去知道怎麼說嗎?」
「知道。」小豆子機靈一笑,點頭跳下了樹,輕盈的跑遠了。
眸光深沉的看著,彭墨揮了揮手:「去兩個人探一探。」
齊木看向一個身材相對他們比較嬌小的男子。男子頜首,踩著樹榦,幾個飛躍落在了木材廠附近。
片刻,矮個子男子折回,道:「主子,場內共有七處暗哨,兩側工棚里也有人,殿下應該在後方的儲物間內。」
目光看向那個破敗的滿是洞的儲物間,眸光冷的淬冰:「動吧。」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齊木帶著二十人跳了下去,分散著利落的解決了七處暗哨,並往工棚內走了一趟。
流螢看著齊木打開了木材廠的大門,低聲道:「主子,咱們進去吧。」
彭墨點了點頭。信步走到儲物間外,隔著木門上的縫隙,看到內里的人,水眸瞬間紅了。
金修宸說是渾身浴血都不為過,他的衣服早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滿是鮮紅,死氣沉沉的躺在木屑中,身邊是兩個帶刀打盹的侍衛。
青鳥也看到了金修宸的情況,眉頭皺了皺,本就中了蠱,再看眼下的情況,恭王這是打算活活折磨死殿下了!
「主子稍安勿躁。」齊木說完翻身跳上了房頂,從房頂的漏洞處,扔出了兩枚暗器,瞬間解決了守在金修宸身邊的侍衛。
同一時間,暗衛推門湧入房間,第一時間護在了金修宸身邊。
「金修宸。」她小心翼翼的叫著。
青鳥按上金修宸的脈搏,皺眉道:「王妃,快,解藥。」
彭墨掏出藥瓶,倒出內里的丸藥,小心的掰碎,塞進金修宸的嘴裡。
還好,還能吞咽。
「慧寧郡主,好久不見!」一聲冷笑。
彭墨聞聲轉身,看著站在儲物間裡面的人。
除了那兩個被暗器殺死的侍衛,這儲物間內還有近二十個帶刀侍衛,不過事發突然,他們被吵醒再回過神已經是兩方對立的局勢了。
如暗衛護著金修宸般,這些帶刀侍衛也團團護著恭王,人群后,他有恃無恐的笑著。
彭墨站起身,嗜血一笑問候道:「是挺長時間沒見了,王爺最近可還好?」
恭王聞言煞有其事的點頭:「不錯,逃命的日子沒有想象的難捱。」說著下巴指了指木屑堆上昏迷不醒的金修宸,愉悅一笑道:「可他就不怎麼好了?不知能否活過今晚。」
彭墨冷笑出聲:「他活不活我不知道,但是王爺你,今日是一定要死的。」
恭王笑意微斂,冷嗤道:「好大的口氣,就憑著這幾個人?」
彭墨沒有回答,而是笑看著齊木等人,櫻唇勾了個玩味又冷冽的笑,道:「既然恭王不相信你們的能力,那就露兩手吧。」
恭王聞言,狠狠磨牙,大手一揮:「殺!」
身邊的人聞令而動,持著刀槍劍戟的朝他們襲來。
三十幾個人橫站了三排,既擋住了出口,又將金修宸彭墨青鳥護在了身後。
面對猶如巨浪拍打而來的殺氣,齊木冷聲道:「別丟了殿下和王妃的臉,除了那個,一個不留!」手中的劍直直的指著恭王。
暗衛齊喝應聲,沖了上去。
青鳥已經拿著金瘡葯給金修宸上藥,粉末倒在傷口上,很快被湧出的血液給淹沒,咬著牙多灑了點,然後撕下衣擺,簡單的包紮。
「怎麼樣?」彭墨俯身跪在金修宸身邊,眼睛直直的看著青鳥問。
「不好!」青鳥搖了搖頭,道:「本就中了毒,這又受了大刑,失血過多...。」
彭墨急的打斷青鳥的話:「簡單說!」
「要看殿下的意志了。」這樣沒命的被折磨了這麼些天,是個人都會失去活下去的意志的。
彭墨微微鬆了口氣,他會有意志的!
她在,他會願意活的!
他身上的衣服都碎了,滿身都是鞭子刀劍留下的傷口,血跡不斷從傷口流出來,她有些不敢碰他,只能握住他的手。
附耳低聲道:「金修宸,你醒醒,咱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