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物是人非
「你滿意了嗎?」照月狀似不經意的開口,他看向窗外,那是妖界的方向,那裡必然戰火連天,民不聊生。
浮泊涼坐在軟榻上,身旁擺放著一張白玉案幾,手邊擱著一壺清酒,此刻她的手裡正拿著從妖界傳回來的戰報。
戰報是冷禪親手寫的,如此囂張狂傲的字跡,還有滿滿的得意,一看就是出自他的手。
至今為止,魔族大軍已經拿下妖界十五座城池,按照她的命令,所有年齡超過二十的男子全部處決,老幼婦孺都關押在大牢里,百夫長以上的官員也一個不留,不講任何條件。
「如此盛大的世界,你不喜歡?」浮泊涼淡淡的說,她隨意的把戰報丟到地上,提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照月若有若無的瞥了她一眼,笑聲中也帶著狂妄和興奮:「喜歡!怎麼會不喜歡?我更希望你毀了這個世界!」
浮泊涼沒有說話,她垂下眼看著酒杯中自己的倒影,那雙血色眼眸一如既往的冷酷。
此次大戰後,她魔族暴君的名聲就會傳遍各界,聽到她名字的人無不聞風喪膽。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因為她只是來複仇的。
「我本以為神界會向妖界派出援兵,誰知道他們並沒有出手的意思。」照月的笑聲中滿是嘲諷。
「妖界以為傍上神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可對於神界來說,保存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浮泊涼聲音清冷,眼睛里透出不屑的神色,「上一次神魔大戰,神界已經元氣大傷,哪裡抽的出手援助妖界?」
照月聞言笑了笑,神魔兩界同樣強大,可差別就在於,神界的人受傷恢復極為緩慢,新生子的速度也很慢,幾乎是幾十年才出一個神族,高級神族是上百年都不一定出一個。魔族就不同了,魔族的代名詞是邪惡,陰暗,囂張,但它最重要的就是熱情,不如神界那麼冰冷。
這樣的熱情,就使得魔族永遠有源源不斷的兵源,即便魔族有人員損失,也會有人替補上來,所以浮泊涼可以大肆清洗所有反叛勢力,而不是重新讓他們臣服。
冷禪,君水,繼無聲就是例子。
「通知照溟準備出發,」浮泊涼淺酌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這次,一舉拿下妖界。」
「我不去嗎?」照月有些失望,看著那些戰報不停的從前線傳來,搞的他也很激動了,可惜浮泊涼一直不讓他出手。
「姬軻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動,你我要坐鎮魔界,防止他有后招。」浮泊涼低聲說。
「你越來越狡詐了。」照月讚揚了一聲,然後打了個響指召喚來人,將浮泊涼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那個人。
隨著那個人離去,浮泊涼才放下酒杯,慵懶的靠在軟榻上。
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她已經很多天不眠不休。
照月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香爐前,點燃了令人安神的熏香,淡雅的香味沒過一會兒就瀰漫了整個大殿。
浮泊涼閉上眼,淺淺的睡了過去,就算是在睡夢中,她的眼皮也偶爾顫抖一下,睡的並不安穩。
「好好休息吧。」照月低聲說,眼底的心疼越發濃重。
他落下了簾幕,一層又一層的紅色的輕紗將光線阻隔在外,內室里突然暗了下來。
照月走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隨即他冷冷的對著守門的人吩咐:「誰也不許來打擾,知道么?」
「是。」
三天後,一名不速之客造訪了獄宮。
大殿里,紅衣冷酷的少女坐在王座上,素麵朝天卻依舊美的動魄驚心。
她穿著復古的紅色錦衣,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氣場,她是真正站在巔峰的人,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大殿里站著一個人,那個女人穿著白色的錦衣,原本高傲如同女王的容顏變得些許憔悴,但眼中那份孤傲依舊存在。
「泊涼。」樓璃兒緩緩地開口,看著那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感覺她是如此的陌生。
「你找本座有事嗎?」浮泊涼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
樓璃兒怔了怔,她察覺到浮泊涼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出來。
可是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我希望你能夠放過妖界。」
浮泊涼沉默了片刻,揚起嘴角笑了,只是眼底卻一片冰冷:「給本座一個理由。」
「世冷狂在姬軻手裡。」樓璃兒咬著唇說,她第一次覺得如此的羞愧,她分明知道姬軻對浮泊涼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她還是必須央求她放過他。
浮泊涼垂下眼去,很久沒有說話,她眼裡的光一閃而過,隨即熄滅了。
「如果我不罷手,姬軻就會殺了世冷狂對么?」浮泊涼冷冷的說。
「是。」
「可是他殺世冷狂,關我什麼事?」浮泊涼的聲音陡然冰冷下來,她單手撐著頭,嘴角是嘲諷的笑意。
樓璃兒一驚,彷彿是不敢相信浮泊涼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是了解她的,她不會說出這種話!
可是眼前這個人分明是她,舉止間都是她的影子,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你是姬軻派來求和的人,看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我可以不殺你,」浮泊涼高聲道,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但是你必須留在這裡。」
她站起身來,掠過樓璃兒往門外走去。
長長的紅色裙擺拖曳在地上,映襯的那人身影格外冰冷。
樓璃兒呆了那麼幾秒,然後猛地衝上去扼住她的手腕,聲音冰冷而狠戾:「你不是浮泊涼!你是誰?!」
浮泊涼回身甩開她的手,冷冷的和她對視:「你看清楚了,我就是浮泊涼!」
樓璃兒仔細的打量著她,然後整個人都冷了下去。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樓璃兒怔愣的說。
浮泊涼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離去,可樓璃兒卻再沒有抓住她手腕的勇氣。
她只是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冰冷了,浮泊涼看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個時候,一個紅衣張揚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看到的人的確是她,只是她修鍊了彼岸心法的最後一層,變得無心無情。」照月淡淡的說,樓璃兒是浮泊涼很重要的朋友,他不想她們就這樣決裂。
如今能讓她在乎的人,已經一個都沒有了,她是真正強大到沒有弱點。
「無心……無情?」樓璃兒低聲說。
「她還記得你,能夠不殺你,已經是格外的恩典,」照月似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你走吧。」
「你放我走?」樓璃兒看著照月。
「她重要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到最後一刻,也請你不要放棄她。」照月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然後他揮了揮手,門外隱藏的暗衛全部離開了。
樓璃兒緊緊的握緊拳頭,眼眶酸澀,她昂著頭大步走了出去。
她不敢去想,到底是什麼,會把那個曾經天真善良的姑娘逼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