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喜事延期

第七十九章 喜事延期

〔1〕

許家餐廳,晚宴上顧老爺才跟許司令開口說起許琢玉和顧從貞的婚事來。

「大哥,你瞧從貞今年也高校畢業了。按前朝的規矩來,怕是兒女都有一雙了。」顧老爺小心掐著時機,轉頭看了眼顧從貞和許琢玉,笑意盈盈緩緩開口說道。

顧從貞聽見父親總算是說起今天的來意,含著頭隱隱笑著,臉頰漸漸漲紅,好生羞澀的模樣。

許司令聽得顧老爺說話,抬起頭來看著顧老爺,順勢端起右手邊上的紅酒杯跟顧老爺碰杯,點了點頭贊成道,「這個道理是自然的。」許司令不冷不熱地回應。對於顧老爺一家的來意,他自然清楚。對於與顧家的婚事,他也從未想過毀約。

顧老爺喝了一大口紅酒,裝作回味地等著許司令的后話。

許琢玉默默聽著顧老爺和父親的談話,聽見父親將要應允的話語,心裡不禁緊了一緊。本以為父親會因世道亂而不宜結婚為由,替他將婚事往後延了延。

許琢玉心急站起身來,搶過許司令的話來說道,「父親,恕我冒昧,打斷你與顧伯父的談話。」

在座的各位聽聞,紛紛轉頭看著許琢玉。

「你有什麼話?說罷。」許司令說道。

許琢玉看了眼對面坐著的顧從貞,頓了頓低著頭,向許司令和顧老爺開口說道,「如今咸寧戰事緊要,國家又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琢玉身為軍人,只要情勢需要,時刻會義無反顧投身戰場。擔心不能事事照料從貞,叫從貞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顧從貞一聽許琢玉的婉拒之意,也心急站起來搶過話說道,「你去戰場守衛國家,我就在後方學那些軍嫂給你們做鞋子,一樣的也是守衛國家。」

顧從貞仰頭說得義憤填膺,語氣和當初許琢玉參軍時候宣誓的語氣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想著前不久顧從貞還去過戰場給許琢玉添亂,在場的人都要以為顧從貞是個作女軍人的料子。

許琢玉轉頭看著顧從貞,正要反駁卻被許司令打斷了。

」行了,都坐下吧。「許司令一邊做手勢一邊說道。

兩人沒法子,只得噤聲坐下。顧從貞倔強地看著許琢玉,她知道許琢玉的這番話,頂不過是託辭而已。他心裡有蘇芸,她不是看不出來。

顧老爺的臉色,自剛剛許琢玉開口婉拒就已經變得不好看,如今許司令打斷許琢玉和顧從貞的面子,也算是給他留了臉面。否則按照顧從貞和許琢玉的涉世資歷來講,顧從貞哪裡能說過許琢玉?

到時候倒是一點退路都沒有。如今卻還能說些好話,哄哄許司令和許夫人。無論許琢玉如何想,決定權到底還是在許司令這裡。

顧老爺故作姿態哈哈笑著,緩和氣氛圓場道,「這兩個孩子,還當真是為對方著想。」

許司令也跟著淺笑著,趁顧老爺不注意,瞪了許琢玉一眼。「身為軍人,保家衛國是使命。琢玉就是太過看重家國安危,跟我年輕時候一個模子。」

顧老爺在一旁緩緩點頭,聽許司令的這個話的意思,知道許司令向著許琢玉,想要開口繼續開口勸說,許司令卻沒有打算給他機會。接著自己話繼續說道,「只是漢達呀,現在咸寧那邊鬧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琢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從貞嫁給我們許家來,哪裡有讓從貞委屈的道理?倒不如等些時候,等著事態緩和了,再說他們兩個的婚事也不遲。「

「可是,許伯父......」顧從貞又要站起身來跟許司令說上一番,好在旁邊坐著的顧夫人眼疾手快,拉著顧從貞側頭瞪了顧從貞一眼。顧從貞這才作罷,嘟著嘴一晚上都不高興。

〔2〕

晚宴過後,四位長輩還在客廳說些閑話。許琢城和白婧芫相繼告辭回房。

許琢玉坐在一旁,抬眼瞥了眼告辭的白婧芫。遂借口說要去整理明天工作要用的文案,跟著白婧芫出了客廳。

「適才我聽從貞說,你和大哥在吵架。」走出客廳后,許琢玉在白婧芫身後沒頭沒腦地說起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白婧芫聽得清楚。

白婧芫稍愣了一愣,緩緩放慢腳步卻並不轉頭,抬頭看了眼黑夜裡掛著的月亮,憂傷開口說道,「恩。」

「你,沒事吧?」良久,許琢玉才開口關心問候。他回來已經半年已久,放下白婧芫已經兩年多的時間,如今再問候,頂不過是夫弟對哥嫂的關心罷。白婧芫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再了解不過。如今白婧芫沒了父母,身邊自然是連個說話訴苦的人都沒有。

白婧芫搖了搖頭,啟唇說道,「沒事。」

兩人走到院子里,繞著湖邊緩緩走著,一前一後,沒有一絲僭越。

「大哥不讓你去報社了?」許琢玉緩緩開口問道,良久沒有等到白婧芫的回答,「如果你需要幫忙,我可以幫你去跟大哥說說。」

白婧芫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不用了。」不知為何,雖然許琢玉沒有過問,但是她卻想要跟許琢玉解釋明白,「上次報社徵集戰地記者,我的同事穆浩渺隨軍隊出發,臨行前我受主編所託,前去給他送他落在辦公室的空白膠捲。」

白婧芫說道這裡就噤了聲,許琢玉自然也就懂了。許琢城作為他的大哥,向來任何心事他都沒法猜透,自然也不知道大哥對白婧芫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如今聽白婧芫提起,倒沒有當初的惆悵惘然。

「大哥很在意你。」許琢玉開口輕聲說道,「他只是擔心你被人搶走。」

白婧芫哼了一聲,雙手環抱在胸前,駐足看著湖對面的風景,「琢玉,我已然是他的妻子,還能被誰搶走?」頓了頓又說,「他不過是找了個理由,不讓我去上班罷了。」

許琢玉分辨不清白婧芫這是無奈還是嘲諷,跟白婧芫保持著三尺的距離,默不作聲。他亦聽母親暗地裡跟大哥說過多次,說是想要抱孫子。

〔3〕

想到這裡的許琢玉不禁冷笑起來,小聲嘀咕著,「抱孫子?呵。」說著,踢了一小塊石頭進湖水,泛起一陣漣漪,水花一圈圈綻開,又緩緩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見,重新恢復平靜。

白婧芫聽見許琢玉的這句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白婧芫想來賢淑溫柔,自是能夠理解許夫人的用心良苦。「只是琢玉......」

許琢玉側頭看了眼白婧芫,淺笑著接過白婧芫的話來說道,「你哪裡肯安於做前朝碌碌無為的婦人呢?」

白婧芫也淺笑著仰頭看著許琢玉,就像多年前一樣,只不過換了情景,換了身份。

片刻后,許琢玉回過神來,轉頭看著湖面,嘆了口氣說道,「蘇芸懷孕了。」

白婧芫驚愕看著許琢玉,一時間竟不知道言語。

許琢玉冷笑一聲,「母親在家裡催你和大哥,卻背著我去趕走蘇芸。」

這才是許琢玉前來找白婧芫的真正原因,聰慧如她,自然明白。「如果我幫你。」

「如果你幫我,母親當是短時間內不會去催你和大哥。」許琢玉說道,「母親只是閑這家裡沒有孩子的熱鬧氣兒,蘇芸肚子里的,自然也是她的孫子。」

白婧芫深吸一口氣,這才想起來祝福許琢玉和蘇芸,「恭喜你。」

許琢玉側頭看著白婧芫,嘴角牽動一絲笑意,「如此說,你答應幫我?」

白婧芫微微點了點頭,「當初我欠你的。」

白婧芫說罷,轉身走了。許琢玉當然沒有看見,白婧芫眼角含著的一顆淚珠。到底有些不一樣的情感,到底是愛了她多年的男人,就此成了別人的良人。

許琢玉靜默看著白婧芫離去,這才算是多年來曾轟烈曾感傷的情感,真正平淡的這一刻。

良久,許琢玉轉身往回走,卻在涼亭邊上,看見蹲在地上,默默流淚的顧從貞。

「從貞?」許琢玉一開始聽見動靜,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危險分子,走近后確認,卻看見是顧從貞。當下便明白,顧從貞尾隨他,聽見了他和白婧芫的所有對話。

故而緩緩蹲下身子,輕拍顧從貞的後背,輕聲問道,「你都聽見了?」

顧從貞啜泣著不說話,猛地抬頭瞪著許琢玉,似笑非笑地跟許琢玉確認道,「蘇芸懷孕了?呵。呵。這才是你延遲婚期的真正原因,跟國家大事一點關係都扯不上。」

許琢玉看著顧從貞,抿了抿嘴唇,微點了點頭。「從貞,對不起。「

顧從貞冷笑著,反問許琢玉,「對不起?許琢玉,你也知道你對不起我?」

許琢玉嘆了口氣,勸說顧從貞道,「我打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我們之間......」

顧從貞卻哭鬧著不肯聽,猛地推開許琢玉,站起身來往回跑。

許琢玉被顧從貞推倒,坐在地上,想著顧從貞留下的那句話。「許琢玉,你一定會後悔的。」許琢玉不由得冷哼一聲,顧從貞向來孩子氣,頂不過去父親母親那裡揭發他和蘇芸,又哪能做出別的事情來呢?

許琢玉看著顧從貞跑遠的背影,「從貞,你和寧源的事情,我又何嘗不知道呢。」

隨後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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