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迫不及待
〔1〕
「你要幹什麼?」四當家見六當家被穿著黑色軍警服的巡邏隊員架走,心急質問許琢玉道。
許琢玉雙手環抱胸前,看著後面那群小廝面露惶恐之色,遊刃有餘地說道,「你們的死活我管不著,不過若是誠降,我可以考慮給你們一條生路。」
「營長,這......」吳哲見六當家被帶下去,不明所以上前來問。
「叫人日夜好生看著,若是出了岔子,拿你是問。」許琢玉叮囑道,語氣不容吳哲說半個「不」字。
許琢玉正欲轉身離開,卻被四當家叫住了。四當家也是個人精,看見許琢玉這會兒不管不顧他們,只怕丟了性命,急忙討好。
「可有事情?」許琢玉轉頭,疑惑問道。
四當家忙不迭的點頭,「周公子,您這是去哪兒呀?」
許琢玉冷哼一聲,「我去哪裡,需得著跟你彙報?」
四當家急忙擺手否認,「不是不是,哪裡能呢?只是問問,這這這......」環顧四周端著手槍的巡邏隊員們,「您走了,我們可怎麼辦呀?」
許琢玉轉頭,背對著四當家聳肩說道,「你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哪裡管得著?」
「別別別呀,周公子。我那六弟,您把他安排到哪兒去了?」四當家佝著身子,討好地問道。
「他幫我做事情,我自然是要好生對待。」許琢玉說著,稍息著身子,拿出白色手巾來擦拭白副官送的那把駁殼槍。
「周公子,那您看我呢?」四當家向來惜命,此刻可不是要好生保命?
許琢玉冷哼一聲,「我可不養閑人。」然後大步往屋外走去。
「周公子。」四當家沖著許琢玉的背影急切喊道,「六弟能幫你做的事情,我也能幫你做呀。」
許琢玉嘴角揚起來,站定,轉身,「哦?是否?」
四當家見許琢玉心動,急忙點頭應道,「自然自然,我也是當家的,比我那六弟差不了多少。」
許琢玉抬腳,緩緩往四當家處走去,跟四當家竊竊私語,「如此,你便留在這裡如何?」
四當家先是一愣,然後眨巴著眼睛,難以理解地看著許琢玉,聲線膽怯地問道,「周公子,您,您這是什麼意思呀?」
許琢玉撇了撇嘴,「你可不是說我叫六當家辦的事情,你也能辦?」然後裝作失望地轉身,「六當家,不過是歸降於我。這點你都做不到,還能指望你做什麼呢?」
四當家還以為許琢玉是讓他死在這裡,所以才膽怯不敢應聲。聽見許琢玉這麼說,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向著許琢玉撲通跪下去,「周公子,這點事情,我自然是辦得到的。」
許琢玉伸手扶起四當家來,替四當家撣去肩上的灰塵,「四當家,我說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呢。」許琢玉說著,瞥了眼四當家身後的一眾小土匪。
四當家轉頭看了眼,笑起來將滿臉的橫肉堆起來,「這個自然的,周公子放心罷,好歹我也是個當家的。」
許琢玉滿意點了點頭,「只是今晚要委屈你們,去陪三當家一晚。」
四當家愣了愣,看著許琢玉不知如何開口。三當家如今被關在漢陽軍部監獄里,許琢玉這是要將他們收監呀。
許琢玉看四當家為難地模樣,深吸一口氣,稍微欠了欠身說道,「四當家若是不相信我,那就自便。我走了。」
四當家見許琢玉又要走,想起當下保命要緊,只得趕忙答應下來,「只是,周公子,過了今夜,您會把我們一眾兄弟撈出來吧?」
許琢玉意味深長笑著,點了點頭。
〔2〕
處理完一眾事宜,許琢玉回到福特汽車車內,蘇芸已經靠著車背睡著了,但顯然不沉穩。
看著如此憔悴的蘇芸,許琢玉好生心疼,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捋順頭髮,卻把她驚醒。
「不不不,不要!」蘇芸喊叫著,幾乎是彈坐起來,瞪大著眼睛,額頭上全是冷汗。
許琢玉皺起眉頭,跟著蘇芸坐直身子,側頭關心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蘇芸揣著粗氣,回過神來,轉頭看著許琢玉,默默點了點頭。
許琢玉伸手將蘇芸攬進懷裡,「對不起,沒能將你早些從那些土匪手裡救出來。」
蘇芸稍恢復,依靠著許琢玉的臂彎,「琢玉,我相信你。」
許琢玉卻想起她適才的表現,一時間竟不知道要怎麼評論。如果說她勇敢,那簡直是在承認自己無用。如果說她不勇敢,可她分明在儘力護他周全。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蘇芸,謝謝你。但是,你之於我,是唯一的女人。」
蘇芸怔了一怔,笑道,「我不過是說給那些人聽的。」
「我知道。」許琢玉說,「可是你要明白,你之於我,遠遠重於,四當家之於土匪群。」
蘇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起來,一時間有些不適應許琢玉說這些浪漫討人喜的情話,故而戲謔道,「從不曉得你能把情話說得這麼順溜,想來跟邱公子待得久,從邱公子那裡學來了罷。」說著,想要從許琢玉懷裡出來,許琢玉卻不讓,抱著蘇芸不肯撒手。
「讓我抱抱你。」許琢玉請求道。想起適才若不是吳哲來得及時,他很可能就不能護她周全,一時挫敗感和無力感湧上心頭,只覺得抱著蘇芸才有真實性,才能讓他放心。
「琢玉,你無事罷?」蘇芸聽許琢玉的聲音低沉,不禁擔心起來。
許琢玉搖搖頭,無力地說,「無事。讓我抱抱你就好。」
「此刻該是宵禁了罷?」蘇芸看著車窗外街道上了無人煙問道。
許琢玉靠著蘇芸的香肩,微微點了點頭,「該是的。不過放心,跟巡邏隊招呼過,無事。」
「倒不是擔心巡邏隊,只是適才在你家裡聽見,從貞小姐好似說,等著你送她回去。」蘇芸說完,才覺得此番提起顧從貞稍有不妥。
「我忘了。」許琢玉說道,「你擔心從貞做什麼?寧源會送她回去的。」
蘇芸微微點了點頭,又問起那群土匪來,話語裡帶著些崇拜的意味,「琢玉,你是如何處理的?我竟沒有聽見一聲槍響。」
面對蘇芸崇拜的語氣,許琢玉欣慰笑道,「動刀動槍是有真本事的人做的事情,我不過是頂著許家少爺的名頭,耍耍嘴皮子罷。」
蘇芸努了努嘴,「若當真如此,我也不會相中你。」再欲跟許琢玉說話,他卻不再回話,慢慢地有了小聲的呼嚕聲。蘇芸無奈笑著,想來是太累睡著了。不過要她保持如今的姿勢,當真是苦了她。
〔3〕
不多時,吳哲處理完後續事宜回來,剛打開駕駛室的車門,便聽見蘇芸悄聲說話的聲音。他聽不清,只得探進半個身子去問話,卻看見許琢玉已經睡著了。
「琢玉睡著了。」蘇芸稍有些尷尬跟吳哲說道。「你來幫幫我,替他換個姿勢,讓他躺在後座上,睡得舒適些。」
吳哲照做,可是許琢玉生得高大,身子比汽車後座長出來那麼大一截。
「現下怎麼辦?」蘇芸在吳哲的幫助下,已經從車廂里出來,站在許琢玉頭邊的車門處,跟對面的吳哲請求意見。
吳哲哪裡又知道怎麼辦?他知道許琢玉中意蘇芸,可若是讓許琢玉在蘇芸處過夜,又苦於沒法跟許司令那邊交差。但又不能讓許琢玉就這麼睡著,明日起來肯定是要腰酸背痛的。
蘇芸也知道吳哲的難處,故此不敢輕易提出讓許琢玉在她的宅子里過夜的想法。
正在吳哲思索之際,卻被許琢玉小小地踢了一腳。被吳哲這麼一番倒騰,許琢玉早醒了,不過又是裝睡罷。
吳哲明顯怔了一怔,還小聲「啊」了半聲。
「吳連長,怎麼了?」蘇芸關心問道。
吳哲急忙笑道,「沒事沒事。我就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不該說的。」蘇芸笑道。
「此刻夜也深了,回去也不方便,可也不能叫營長就這麼睡著。」吳哲機械式地笑著說道,「就是不知道,蘇芸小姐宅子里,還有沒有空出來的房間,供營長過一夜。」
蘇芸一口應下來,說著話便往院子里走,「這倒是的,總不能叫琢玉睡在車裡。睡不好不說,旁人聽了也要笑話的。我去收拾收拾,也能騰兩間屋子出來。」
吳哲急忙九十度鞠躬道謝,「那便辛苦蘇芸小姐了。」
沒多久,蘇芸收拾好屋子出來,「吳連長,拾掇了兩間後院的屋子,破舊了些,要委屈吳連長了。」
「哪裡委屈?有得床鋪就不錯了。」吳哲感謝道。
「將琢玉抬去我的屋子吧。」蘇芸說道,「哪裡能讓他睡後院的屋子。從未吃過這些苦的人。」
吳哲點頭應下來。因為許琢玉的緣故,與蘇芸多多少少都接觸有一段時間。也將往日里對夜場女人的成見打破,覺得蘇芸應是個不錯的女人,也真心替許琢玉歡喜。
將許琢玉架到蘇芸的房間后,吳哲便知趣退出房間來。「營長就麻煩蘇芸小姐照顧,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蘇芸給許琢玉脫鞋,抬起頭來應道,「吳連長便忙吧。早些歇著罷,休要累壞了身子。」
吳哲欠了欠身子,退出房間來,將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