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相信我的眼光，還有，這世上沒有我銷不出去的產品。」田正欉的眼眸閃著自信的光芒花斐凡微楞后，對他的觀感不禁扭轉許多，微笑道：「我會認真考慮這個可能性的。」
「之後我還會再親自聯繫你的。」
花斐凡感受到他的誠心，點頭道：「好，等你的電話。」
「那我也差不多要告辭離開了。」田正欉客氣地頷首。
花斐凡在他轉身時，喚道：「田先生。」
「花先生，還有事嗎？」田正欉回頭，正色問。
「請一定要讓孫小姐幸福。」花斐凡嚴肅地道，「如果搞砸第二次，我會親自殺到你公司揍你。」
田正欉沉默地盯著他一秒，問出這陣子心裡很在意的點，「……你喜歡她？」
花斐凡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開了別的話題，「你知道我頭髮什麼時候染成金色的嗎？是在我決定減肥的時候。」
「減肥？你？」田正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完全看不出來他以前是胖子，「你哥看起來體型很正常，你以前是胖子？」
「我哥的體質遺傳我爸，吃不胖，但我不巧遺傳我媽，加上我不是個愛運動的人，以前，別人拿我的名字取笑，說我『胖得非凡』，叫我胖非凡，我藉由窨花這種需要專註力的靜態活動，逃避我的自卑。」
他緩緩道：「越是自卑的人越是喜歡仰望閃耀的事物，孫小姐的美不只是外表，而是來自她的自信，永遠挺直的腰背，熠熠生輝的眼眸，還有追求卓越的態度，讓她在台上一直都是最受人注目的人，我仰慕她，但我不敢靠近她，所以我也不曾真正去了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只敢隔著距離關注她，欣賞她展現給別人看的那一面，稱不上是真正的喜歡吧……不過她讓我有了想改變自己的念頭，能成為現在的我，是受到她的影響。」
田正欉了悟了什麼，「你應該是為了她拒絕我提的合作吧。」
花斐凡點頭承認，「嗯，她讓我的人生不一樣，你沒讓她幸福，我心底是無法諒解的，而且真切地感到難過，她應該要過著童話般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田正欉釋懷一笑，這確實是仰慕啊……
「我不會再讓她流淚，你沒機會揍我的。」他斬釘截鐵地對花斐凡說。
花斐凡從他臉上看到決心，拍拍他的肩，「那我就相信你了。」
「看在你跟我坦承這些事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之前跟你談合作時你不只甩門，還將我拒於門外的事情了。」
「哼哼，這種事情需要你寬宏大量的原諒嗎？有求於人本來就該吃點苦頭。」
「你說這話是想被揍嗎？」
兩個男人嬉笑著走向門口，等候的孫美人提著一袋買好的茶罐，對花斐凡道：「花先生，我也會在我的店推廣你的茶的！」
花斐凡先是楞住，然後轉頭對櫃檯的店員厲色吩咐，「把錢退給她，你怎麼能收她的錢呢？」
店員連忙道：「抱歉，我會立刻退錢給她。」
孫美人開口阻止，「不必，是我要買的。」
「可是……」
「來訪的這一個禮拜，花先生都很仔細跟我們介紹你的茶，你制茶的認真，還有茶的品質，讓我想用行動支持你，所以請讓我花錢吧。」
花斐凡心裡不禁感動萬分，「謝謝你喜歡我的茶。」
「這沒什麼好謝的，你的茶很好喝。」
花斐凡胸口一陣溫暖，忍不住脫口告訴她，「我以前常看你的比賽！以後，我還是會繼續為你加油的！」
望著他有些羞澀的面容，她也真誠地將內心的感謝說出口，「我才要謝謝你認可在台上的那個我，知道有個人支持我，我很開心。」
花斐凡笑容燦爛，內心沒了遺憾，他總算鼓起勇氣讓她知道他的心意，而她也給予了回應，他心滿意足。
「以後，歡迎隨時來這裡。」
「我一定還會來作客的。」孫美人主動挽上田正欉的手臂，笑道，「和他一起。」
「好，改天再見。」花斐凡微笑揮手將他們送出門。
出了店門，孫美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調侃他，「就說你亂吃醋，你還不信。」
田正欉尷尬地輕咳一聲，沒再替自己辯解什麼。
回程途中，在副駕駛座的孫美人側眸凝視開車的他，問道：「簽成合約后，你應該要回南投吧？」
他點頭，「嗯，畢竟還是得處理公事，不過我們重新辦理結婚登記，還有收養小夏的事情，我會儘快安排的。」
孫美人安靜了半晌，在他有些困惑時，問道：「我想順便回去一趟。」
「回南投嗎？」
「嗯，我想看一下我爸。」
聽出她語氣里的憂鬱，他關心地問：「要我陪嗎？」
她輕輕搖頭，「我只是想偷看他一眼而已。」
「你不打算跟他說說話嗎？」
她語氣有些僵硬地回答，「……不知道要說什麼。」
田正欉早從她叔叔那知道他們父女鬧翻的事情，嘆了口氣，空出一隻手安撫地輕拍她的頭。
「等你有心理準備和他說話時，記得告訴我，我陪你。」他知道，這不是能對她說「只要努力就能破冰」這種輕描淡寫又不負責任的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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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的累積讓她對父親無法坦然以對，他不是她，即使知道詳情，但沒法真正去體會她的感受，也因此，他只能等她願意麵對時，給予陪伴和支持。
他的體貼和溫柔，讓她不禁帶著鼻音應聲，「嗯。」
從離家那刻開始，決裂的時間越久，她就越不曉得該怎麼面對。
父親再見到她的反應，她想象過很多種，但沒有一種是高興迎接她的。
她和田正欉決定複合的事情，或許能讓爸爸不再覺得她是丟臉的存在，可是，一年半的時間，誰的心中能毫無芥蒂？
她自知自己即使表面上能主動和父親和好，但心中仍會對他曾趕她出門有疙瘩，沒法再像以前那樣相處。而爸爸他，或許也會對她離家出走這麼久的事情沒法完全諒解吧？
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她真的不知道……
下午四點，在南投的街道上，一台車緩緩駛到路邊停下。
一名美麗動人的女人打開車門下了車，一身淡雅鵝黃連身裙，走動間裙擺飄動，襯出幾分輕靈氣質，她關上車門后戴上遮陽帽。
車內面貌清秀的小孩，搖下車窗對她道：「大姊姊，要快點回來喔，田叔叔說待會帶我們吃哈根達斯。」
孫美人回眸對江初夏一笑，「好，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江初夏靦腆地揮手目送她轉頭離開。
久違的踏上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附近的景色很熟悉，跟記憶一樣，她深吸口氣，穩下心緒，壓低帽沿，緩緩往家的方向走去。
還未到下班時間，街上走動的人不算多，她默默地走到家對門的便利商店，走進去后隨便買了一樣東西，坐在落地窗前的位子，望著自家的茶行。
店面因為歲月的痕迹透露著一股古老死沉的氣息，木門老舊，紅磚牆斑駁，從未翻新過。
當有人影從裡面走出來，她屏氣凝神地盯著。
那是堂哥，他抓了抓頭，擰眉鎖上門，手上什麼也沒拿。
她有些錯愕，照理說堂哥來店裡，都是要拿貨去送的，怎麼會空手出來？
她因為在意，忍不住走出便利商店，在堂哥走遠前奔過街攔住他，「堂哥！」
孫勇剛看見她，又驚又喜地喊道：「美人，你回來了？」
孫美人連忙拖著他走，確定離家門有一段距離后，手指放在紅唇上噓了一聲，「你嗓門很大，小聲點。」
孫勇剛依言放低聲量，困惑不解地問：「你不想讓人知道你回來喔？」
「這是我們的秘密，OK？」
孫勇剛一臉無奈，「幹麼這樣啦……回來就回來了啊，裝什麼神秘。」
「你管我，我高興。」
「那你叫住我是有什麼事嗎？」
她湊近，小聲問：「爸爸不在家嗎？」
孫勇剛苦惱地說，「對，他不在，我打算晚點再來，本來以為可以提早把貨送完的說。」
她微訝，「怎麼會，他平常不亂跑的啊，難道他不用顧爐了嗎？」
「他最近接的單比較少，有些都推掉了，該怎麼說呢……我覺得他好像累了，不想做了。」孫勇剛皺眉道，「我本來想，可能老舊的炭焙法對上年紀的人太吃力，有請茶改場的謝先生推薦最新技術的無火炭焙機，不只可以縮短烘焙時間，也不會產那麼多炭煙，但你爸他推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