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怎麼都在外面站著,都快進來,快吃飯啦。」秦母笑呵呵地招呼著。
飯桌上一片祥和,秦父坐首位,秦母在他右下首就座,對面是秦悠揚,秦傾城挨著秦母,對面是凌逸軒。三個男人聊著商場風雲,而秦母則一直招呼秦傾城多吃點。
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秦傾城身上。
秦父看著女兒依然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既怕凌逸軒心裡有疙瘩,對女兒不好,又怕秦傾城太小,不懂夫妻相處之道,便想著提點提點。
「傾城。」秦父發話,「你的那些小女孩脾氣一定要改改,和逸軒好好過。這麼大的人了,不要欺負逸軒,和那個叫方岩的小子斷乾淨。」
此話一出,餐桌上一片靜默,連秦母都使了眼色給秦父,不知道他提這件事是想幹嘛。
方岩的事從來都是秦傾城的逆鱗,她知道爸爸遲早都會提這件事,只是這麼大刺刺地在眾人面前提及這件事,秦傾城竟覺得更多的是羞赧而不是憤怒,「爸爸,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和方岩的事情我會處理,希望你不要再像從前那樣插手我的事情。」說完,秦傾城頭也不回地就奪門而出,留凌逸軒一個人在秦宅。
秦悠揚見秦傾城跑出去,急忙追出去。秦傾城見追出來的是大哥,沒來由地心裡一陣失望。
今天來的路上她就覺察出了凌逸軒的異樣,現在她這麼跑出來其實是有一點故意的成分,她希望凌逸軒能追出來哄哄她、安慰她。在他們這麼好以後,她其實早已經在心裡把方岩放下。
可惜她的這番心思從來沒有告訴給別人,而他們也不知道秦傾城心裡到底在想什麼,都以為秦傾城還在為方岩的事情發脾氣,這讓凌逸軒實在臉色好不起來。
而此時坐在餐廳里的凌逸軒眉眼一片凌厲,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眉眼低垂,誰也沒看。
秦母看著凌逸軒,再看看臉色不好的秦父,就說出了口,「你今天到底怎麼了,逸軒和傾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做什麼。」
凌逸軒這時才開口,不帶一絲情緒,「伯父、伯母,傾城不懂事,是我平時太縱容了一點。你們今天不要生氣,下次我會重新帶她回家吃飯。」說完向秦氏夫婦告辭,開車離秦宅而去。
秦傾城坐在副駕駛座上,司機是秦悠揚。秦悠揚開著車,問她去哪她也不知道,她不想回公寓一個人待著,只讓他一路開著,看看窗外夜景。
曾幾何時,方岩離開后,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愛了,再也愛不起了。可是今天在餐廳聽爸爸那麼說,她更擔心的卻是凌逸軒會不會不高興。
關於方岩,她從來沒有告訴他什麼,可是她知道他肯定知道這個人。當初她生病住院,他在病房裡面莫名其妙地發脾氣,她相信他一定看到方岩了,所以才會吃醋。
今天她其實已經打算告訴他了,告訴他,她已經放下方岩,告訴他,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只是沒想到爸爸會在餐桌上毫無預警地提出來,那樣的情況下她沒辦法面對他,她害怕他會看不起她。
果然她是懦弱的,懦弱到連自己的感情她都不敢面對,只敢做個逃兵。
「哥,我是不是做錯了呢?我其實不想那樣說的,逸軒一定很傷心,我就這麼撇下他一個人跑了。」秦傾城靠在椅背上,臉朝著窗外,可憐得像一隻沒人要的小貓咪,「可是爸爸一點心理準備都不給我,就說了方岩的事情,我怎麼好意思面對他嘛。」秦傾城還為自己找著借口。
「可是兩人一起面對總比你一個人跑出來好吧,其實我也是看了他的眼色才追出來的。你想想,要是你們都跑了,爸媽那裡怎麼辦,總得留一個人善後吧。你都這麼大了,還這麼為所欲為,虧逸軒還這麼稀罕你。」秦悠揚搖頭,竟然為凌逸軒感到可惜,攤上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妹妹。
「哥,你到底站哪邊的,我才是你的妹妹啊。」秦傾城撒嬌地道,心裡卻有些甜蜜,原來那人還是捨不得她受委屈。今天是她做得不對,下次給他道個歉好了。
秦傾城想得很簡單,她以為自己到時向凌逸軒認個錯就好了,他那樣寵自己,一定會很快消氣的。想到這,秦傾城嘴角不禁泛起甜蜜的笑,曾幾何時,她已經潛意識裡就認定那人是寵自己的,確信到自己連一點遲疑都沒有。
而此時的凌逸軒正開著車,嘴裡含著一根煙,車速飆升,一如他心煩意亂的情緒。
自從和秦傾城好以來,他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可是現在的他卻急需一根煙來降火氣。
車子開得飛快,原本凌逸軒應該是要享受著開快車的刺激,如今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他在想,也許真的是自己太自信,他以為秦傾城心裡再也沒有那個男人,可惜事實好像證明他還是太過有自信了。只是提了那男人一句而已,秦傾城竟然看都不看他就奪門而走,那一刻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笑話。
從小到大,什麼事情他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不允許有一絲差錯,除了秦傾城。
他把她強要過來,為了攻下她的心,他已經作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當那個小女人不再拒絕他的親密,和自己在一起越來越自在,他以為自己已經成功走進了她的心裡,可原來這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這一刻他只覺得頭大,一踩煞車,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到了秦傾城住的公寓。他自嘲,竟是生氣也逃不開這個女人給他的影響。
他隱在樹影下面,望著秦傾城所在的公寓,一根一根地抽著煙。
秦傾城凌晨才到家,秦悠揚送完她就離開了。她疲憊地踏著高跟鞋,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尤為刺耳。
凌逸軒就這麼看著她一步一步朝公寓走去,一言不發,又看著她公寓房間的燈明了又暗,才開著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自那以後,凌逸軒再也沒有和秦傾城聯繫,秦傾城打電話給他永遠是關機,她知道那是凌逸軒把她的手機號碼拉進黑名單,去公司上班,卻被告知總裁因公去美國出差了。
他這是存心要躲著她,她知道他在賭氣,但她卻舒了一口氣,還在生氣就好,說明他還是在乎她的,就怕他漠視、不管她。
秦傾城打算就這麼等著,她依然在公司忙碌,有時間還會打掃他的辦公室。凌逸軒早就吩咐過,秦傾城進他辦公室不用通報。
剛開始秦傾城還每天打電話給他,後來就改發訊息,有時是向他道早安,有時是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和他分享,有時是和他吐槽在工作上遇到不好相與的同事……每天給他發訊息已經成了習慣,她以為他是知道她在找他的,所以也不急,想著他們總會和好的。
所以當報紙報導凌逸軒在晚宴上摟著一個女士的腰親密入場,疑似交往的消息時,她還在傻傻地編輯著訊息,今天的飯特別難吃,你回來帶我吃大餐好不好?剛點了發送鍵,小魚的電話已經打來。
「你沒看今天的娛樂版頭條嗎,你的位子要被別人搶走啦,怎麼還這麼淡定。」小魚恨鐵不成鋼地罵她。
秦傾城聽完卻有些楞楞的,被小魚劈頭蓋臉地一罵,還沒回過神來。掛了電話,搜索新聞,當然沒有錯過當天的頭條。娛樂頭條赫然是凌逸軒的照片,他摟著一位穿著性感、長相魅惑的女人,姿態親密宛若戀人。
秦傾城看著凌逸軒那面帶笑容的臉,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委屈過。她以為他只是賭氣,哄哄就好了。以前都是他繞著她轉,她以為只要她哄哄他,他就會回來,可原來他也是會離開她的。
可是她為什麼就那麼篤定他不會離開她呢?潛意識裡她早就把凌逸軒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仗著他喜歡她就絕對不會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