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幽會(下)
看著那顆低垂的小腦袋,宋志軒張了張口,但還是把到嘴邊那句話咽回去。如今她趁夜過來尋他,無非是告知他,她無論如何都要入這個宮,那他又何必再說那一句遠走高飛的話,徒增彼此煩惱?
宋志軒頗為痛苦地應了一句,「嗯,保護好自己!」便無多餘的話。
才區區幾個字,鳳未央那個怨啊,可她哪裡知道宋志軒此刻是多麼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為何沒那個能力去跟這個昏庸無道的宋毅來搶她!
男子雙手屈指成拳,指甲已經陷入肉里去,竟不覺得疼!
得不到該有的回應,鳳未央不由得抬起頭,仰著小臉蛋兒看著那個神情冷漠的男子,心中如刀剮過一般,瞬間落淚成雨。
宋志軒一時慌亂起來,好好地怎麼哭了?他不懂安慰人,只好忙不迭地拿起自己的袖口,輕柔地給她拭淚,生硬地問到:「你可是不願入宮?若不願,我可以……」
鳳未央搖了搖頭,眼角凝著淚,抽噎地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解釋清楚:「這個宮我必須入,否則鳳家面臨朝野的壓力,只會落得個抗旨不尊的地步,而被扣押在豫州生死未卜的二哥也不得以歸家。入宮后,我會懂得如何保護好自己,因為我堅信二哥一旦回來,必定會想方設法把我迎出宮。只是那時,你會不會嫌棄我……」一說到嫌棄,鳳未央哭得更厲害了,直把宋志軒的玻璃心都哭碎了!
宋志軒背脊僵硬,有些笨拙地把鳳未央輕輕攬入懷裡,彷彿懷中的人是件易碎品,不敢太過用力,「好了,你莫要哭了,我自是知道你的難處,如今宮中只是詔你入宮,無非窺覬鳳家勢力,並未是真要納你為妃嬪,況且朝中那幫老賊也不是糊塗蟲,尚且不敢讓皇帝胡來,以致做出有辱你名聲之事!你是如此深明大義的一個女子,只會讓世間男兒折服,沒人敢嫌棄於你!」
他沒有道自己,只是說天下男人不會嫌棄她,這讓鳳未央有些失望,心口堵得眼鼻直發酸,大把鼻涕眼淚直往那個男人身上抹。
皎潔的月光下,女子泫然泣下不止,更是惹人揪心呼痛。
宋志軒有自知之明,他覺得自己除了是魏室皇族後代外,根本是一窮二白,沒什麼條件去配得上金陵名門之女鳳未央,鳳家幼女美名在外,宋志軒還想著今年外出闖一番名堂歸來,望能配的上她,把她娶之。可如今她卻被迫入宮,等不到他功成名就那一天來娶,上天還十分殘忍的要他眼睜睜地目睹她離去,竟一點折中的辦法也無。
宋志軒這話說得沒錯,只要鳳未央不願意,也足夠聰明,想必宮中沒人敢對她強來!懷帝宋毅再如何昏庸無度,太后朱慧蘭再如何專橫朝野,那也要顧及鳳家祖上那柄亢龍鐧。一個王朝一旦失去民心,與天下之道背道而馳,那面臨的只有是滅亡。
不過,魏王朝如今已瀕臨滅亡的邊緣了……
一番互訴衷腸,便到離別之際。
宋志軒知道黑衣少女身手不凡,只好目送馬車地遙遙離去,嘴邊冒出一絲如黃蓮在口的苦笑。他與她這般不顧世俗的月下幽會,是為哪般情況?
雖然他一直思慕著鳳家幼女,還曾私下感嘆道:娶妻當得金陵鳳家幼女。可今夜萬萬沒料到,卻是她來尋的他!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勇氣,竟連一個女子都不如,實乃愧對那一廂對她的思慕之情。
不過他卻又是十分感動的,因為她心中裝著一個他!
馬車中,靜女其姝,鳳未央安靜地垂眉斂目,她知道今晚過來見他太過急切,太過唐突,但那也是迫不得已之際。前一世里,一直由他表達思慕之情,揚言到非她不娶的境地;這一世,那就換她先表露愛慕之意吧。
她不想他誤會,此般過來無非是證明她心中有他,想讓他知曉她入宮的因由,也隱晦地表達入宮後會力保自己的清白,不想日後他心中有膈應,或者被人拿來作文章,以挑撥他們夫妻關係。
鳳未央此刻的雙頰,卻火燒火燎地滾燙著,雖然重活一世,可如今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也是第一次做出這種月下幽會、表達愛慕之事。此行徑委實有失女德婦范,也不知宋志軒回去後會如何想她!
不過事已至此,再怎麼樣,她也不後悔這一刻的衝動。
宋志軒也不知是怎麼回到家中,只是見偏廳燈火通明,笑語晏晏,居是女聲偏多。本著好奇,便挪動腳步朝那邊行去。
「這丫頭看著真讓人喜歡,不僅長得俊,還醫術了得,真不知誰家男兒郎能有這個福氣,可以娶到她為妻!」主位坐著的安氏,直拉著一位纖細少女的手不捨得放開,雙眼放精光地看著對方,恨不得拐回來做兒媳婦。
女子身上杏白色滾邊團花交領褙子,品月色綃綉夏荷曳地襦裙,流蘇宮絛,寶翠瓔珞圈,綰著的隨雲髻雖珠釵甚少,卻極為名貴。一屋子的目光都縈繞在她身上,如此清新脫俗的氣質,端莊中不失俏皮的一位女子,怎能不讓人注目?何況她今夜可是族內的恩人吶!
女子背對著大門口,綽綽約約的曼妙身姿闖入眼帘,讓宋志軒的胸腔莫名地如雷鼓動,隨著下人口中一聲喊:「三爺來啦?」少女便聞聲回頭,一雙含笑的眸子望向他,如冬日裡的暖陽令人舒適不已。
安氏朝小兒子招手,一臉慈愛地道:「可是我們吵著吾兒讀書?來,母親給你介紹一番,那位是郭家大小姐,也是你長姐未來的大姑子。」安氏指著左邊首位的女子介紹,隨後才拍著鳳未央的手背,用極為喜愛的語氣繼續道:「這位是金陵鳳家的二小姐,也是妙手神醫孫老太醫的唯一傳人,人不僅聰慧良善,醫術更是十分了得哩。」
剛被介紹的兩位女子,起身向正入內的宋志軒襝衽一禮,宋志軒也拱手回禮,雙方算是正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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