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六個人

胡非長長的喘氣，像一隻破舊的風箱。小理他正在考慮怎麼繼續談話時，馬如龍居然開口了。

「你要見的網友叫貝貝？」

「你認識她？」胖子大喜，忙應道，「貝貝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三個月前我在網上認識了她。她喜歡非主流，我在她空間看見了很多她的一些非主流的照片。我在網上和她很聊的來，最近她說大學畢業了，剛找了份工作。恩，就在c市，我說了好久她才答應我見面。」

胖子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人不相信網戀，他相信。所以他無法和別人說，別的同學會笑他，這次能一吐為快，他心裡輕鬆了很多。

「你是做什麼的？」胡非根本就不敢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能轉移話題。

「學生，」李一凡像頭死豬般仰面躺著，也不看胡非，冒出兩個字。

驀地，此人猛地睜眼，眼裡神光燦燦，他朝馬如龍道，「我記起來了。貝貝她說過在騰龍公司上班。老馬，你見過她人沒有？」

馬如龍的臉上神色有些古怪，胡非隔著胖子也看清了此人臉上的神色。他心下一個咯噔，搶在胖子前問道。「老馬，地震來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約會，」馬如龍下意識的冒出兩個字。

李一凡白了眼胡非，對他搶他自己的話頗為不滿，他哼了一聲，「老馬，你見過她人沒有？」

「見過吧，」馬如龍有些不確定，「公司里這麼多人，我哪裡能記得誰跟誰？」他看了眼胖子，嘆了口氣，從身上某一處掏出一個手機，「還有一點點電。嗯，這裡面有我認識的我們公司的一個叫貝貝的女人的照片。」

胖子聞言大喜，哪裡能想起這老總當的也太好了點，連下屬的照片都存在手機里。他只是單純的一把奪過手機，然後湊到眼前左右端詳，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

胡非勉強抬點身體，終於看到傳說中的貝貝。照片上是一個看上去比較陽光的美女，她有著一頭染的金黃的頭髮，穿著清涼，略微側頭，另一隻手擺出個v字，笑得很燦爛。

眉目依稀彷彿，應該就是她了，胡非無力的又躺了下去。

「是她，是她，」胖子高興的大呼小叫了起來，然後在某一瞬間想起些什麼，他狐疑的望了眼馬如龍，道，「老馬，你怎麼會有她的照片？」

馬如龍很坦白，「她前不久進了我的公司，是一個看上去比較活潑和勤勞的女孩。後來一段時間我老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見她，次數多了，也就漸漸熟悉了。我覺得她這人還可以，也看出來她似乎對我也有點意思。地震來的時候，我就是和她約會。」

李一凡有點糊塗，呆立在一旁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胡非嘆了口氣，「那麼，老馬，是不是某一次你開車回去，然後在某個黑暗的巷子里遇到一衣衫襤褸的貝貝。咳咳，然後她說她遭人搶劫了，要你幫助她。然後在車上你們都很規矩，甚至你居然還脫了件衣服給她要她遮住自己的身體。唉，然後，你們聊呀聊，聊呀聊，終於發現一個令人驚喜的事實，她居然是你的下屬，在同一棟大樓上班！」

「你說的很清楚，」馬如龍也嘆氣，「第一次正式認識她基本就是這個過程。我當時也不想，後來只是覺得先找個女人玩玩，免的自己壓抑太久。」

胡非搖頭，「老馬啊，你這個想法肯定在和你上床的每一個女人你都有想過。」

馬如龍不說話了，看樣子是默認了下來。

良久，李一凡忽然兩眼通紅，撐起身體，朝一旁的馬如龍恨聲喝到，「你這個王八蛋，居然帶我的綠帽子。我可愛的貝貝啊，我要殺了你！」他似乎想叉開雙手掐上馬如龍的脖子，然後又在半分鐘後放棄了這個動作。

他無力的癱坐在地，望著蔚藍的天空，眼角居然流出了眼淚。

此人居然是玩真的。眾人認識到這一點后，一時間都選擇了沉默。

又過了一會，胖子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他抖抖索索的從身上摸出一隻手機，很小心的清掃著，接著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老胡，我知道你肯定也認識貝貝，你就不要否認了。」

胡非乾脆閉上眼，他能怎麼說？哎呀胖子，我認識貝貝都兩年了，兩年前她可能確實是個清純女子呢。嘿嘿，至於你，才認識她三個月，能有什麼感情嗎？若是這樣說的話，胡非也確實有點胡作非為了。

李一凡看著眼前的手機，神思渺渺，用一種低沉的聲音開始訴說一段哀傷的往事。

「在網上流傳的眾多激情門中間，我最喜歡就是很多很多的技校流傳出來的視頻。比如雙飛，比如校雞，比如餵奶**廚房廁所地板窗檯下水道等等等等門。當然，一般我下手比較晚，不過沒關係，我花點錢，我的同學或別人總會有的。」

「我這手機里就珍藏了三十八段那樣的視頻，一有空我就拿出來看看。」

「你們是不是很奇怪我會說這樣的話？我看到你們點頭了。其實很簡單，我說這些話，只是為了將我這二十多年的人生自己做個總結，你們可以選擇不聽。」

「我記得我初中高中的成績還不錯，按照那樣的情況我說不定就能順利的上個二本，然後能在社會找點像樣的工作，過著比較體面的生活。但是自從我看了這些所謂的三流高校流出來的視頻，我的信心動搖了。我自認為自己長得不是很污染視線，我的下面也是國際尺寸，可是在高中時，我們班上女的比男的多，那些長得比我過分的男人都有女朋友，那些女的不管是絕版恐龍還是新版鳳姐，她們也被男人上了個遍。偏偏就是我，我成績比他們好，長得不比他們丑，可是我居然還是一個處男。」

胖子的聲音不帶憤怒，他依舊用緩慢的語氣說著，「後來我就想，既然那些野雞大學里有這麼多女人願意讓人搞，想來我進去也會比較順利，然後留下一段名垂千古的視頻。於是原本能上二本甚至可能上一本的我，在高考的時候順利失誤，進了本省一所技校。」

「可是我錯了。」胖子臉上的神色帶著祥林嫂般的哀怨，「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他們能搞，卻沒想到居然沒有人讓我搞。」

「在那段痛苦的歲月里，我看日本女優，玩網路遊戲，看網路小說，天天在電腦前坐著，沒日沒夜。直到我快要畢業的時候，我遇見了貝貝。」

胖子鄙視的看了眼胡非，「我和貝貝一聊就是整夜，她很關心我，也很體貼。」

胖子忽然摸了摸身上，嘆息道，「唉，要是有根煙多好。」

胡非沉默，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生活，或艱辛，或美滿，那些一出生就懷著維護世界和平的人物，那些一出生就發現做個超人要反穿內褲的人物，和他們這些升斗小民，是不在同一個層次的生物。

「貝貝，她，是我的初戀。」李一凡忽然憤怒的悲嚎起來，「為什麼你們要告訴我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就不能讓我帶著對貝貝美好的回憶而死去不是更好嗎？」

胡非忽然記起了那個被自己用袋子砸死的貝貝，他精神一震，嘶聲道，「那次我掉了個袋子在一條深溝里，裡面有很多東西。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不是沒有被洪水捲走。」

他掙命的爬了起來，「走，一起過去，要是能拿到那個袋子，我們就能再堅持幾天。」他渾身顫抖著，現在他不可能還能抱起蘇曉，只是喚醒她，然後鼓著眼，扶著蘇曉，一點一點的往記憶中的方向挪去。

一行六人都是顫顫巍巍的模樣，胡非甚至已經不能用咬牙來逼使自己一口氣不鬆懈下來。純粹是用堅強的意志和以前良好的體魄，一點點的向前走。

人終究是血肉之軀，即便他們已經行了將近一千米，到了那座廣場，可有些時候意志不是小說里的你咬緊牙關就能挺過一劫。

六人能夠堅持到廣場，已經是手腳並用的結果了。他們是再也沒有絲毫力氣向前挪動哪怕一厘米。已經沒有汗水能從身體湧出來，他們的神志漸漸都有些模糊，一個個躺倒著，像一隻只破風箱般，翻著死魚般的白眼，不時掙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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