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大結局:餘生,我們各自安好。
集裝箱改裝的倉庫裡面,黑壓壓的一片,只有在鐵皮碎裂的小孔里,有細小的光線透進來,昏暗而目不可視。
痛,好痛。
簡慕清再一次醒過來,是被活生生的痛醒的。
肩膀,後背,她的全身上下都好痛,特別是小腹……有一股濕粘的液體,正從她的身體里不斷流出去。
簡慕清的手,都綁了起來,她摸不到自己的小腹,但是隱約還是聞得到一股血腥味。
難道是……
黑暗中,簡慕清的雙眸一下子撐大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的腦海里閃過。
「慕清姐,你醒了嗎?」因為吃了安眠藥,陳安然雖然在第一次醒了之後,就強忍著精神不要睡過去,可是斷斷續續的,迷迷糊糊的,她的神智一直不太清醒。
這一回,也是簡慕清的輕顫,把她喚醒了過來。
「安然,你沒事嗎?」簡慕清忍著痛,咬著牙。好努力關心著陳安然。
「沒事,慕清姐,你放心,我什麼事情都沒有。不過……你、你出來好多血。」陳安然的聲音,含著濃濃的不安。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簡慕清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喃喃著。
陳安然還懷著樊軒陽的孩子,她絕對不能有事。
簡慕清躺在冰冷的地上,借著一點點的亮光,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尋找著可以自救的方式。
光線越來越弱,折射的角度也越來越低,外面的天色已經在逐漸變暗了。
就在兩人逐漸陷入黑暗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砰砰砰的響聲。
是槍聲!
砰砰!
又是兩聲。
子彈的威力穿透了集裝箱的鐵皮,刷刷的飛了進來。
外面的情況不知道是敵是友,無論是不是真的有人來救她們了,簡慕清心裡的第一反應,還是保護好陳安然。
明明痛的都在發抖,她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拱起了身,把陳安然壓在了自己的身下。
「安然,別動。」簡慕清聲音緊繃著,這樣就算是有子彈亂掃進來,射中的也是她,不會是陳安然。
「慕清姐……」陳安然掙扎的想要推開簡慕清,可是她的身體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
外面的槍聲此起彼伏,然後是重重疊疊的腳步聲,在不停的往他們這邊靠近。
嘭!
又是一個巨大的響聲,倉庫的門被一下子撞了開來,一個人影跌跌撞撞闖入,那人往簡慕清和陳安然的方向一瞥,伸手就抓了在最上面的簡慕清擋在自己的身前。
「樊邵陽,這個女人都當眾拒絕你的求婚了,你還犯得著為了她跟我過不去嗎?」男人拿槍抵著簡慕清的頭,不停的嘶吼著。
這個男人的聲音,就是之前對她拳打腳踢的蛟龍。
簡慕清被蛟龍抓住了脖子,她全身虛軟的站不住腳,連脖子都直不起來。她用力的抬眼往外看。
倉庫外,逆著光,簡慕清只覺得好多好多的人影在她眼前不停來回晃動著。
「把她放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樊邵陽突然從一片混亂中站了出來,他身上還穿著上班的西裝,手裡卻拿著一把槍,神情冷厲的對著蛟龍。
而簡慕清卻看不清楚那麼多,她的視線中,只覺得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混亂中脫穎而出,他站在距離她五六米遠地方,全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朦朧的光,彷彿是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就跟……就跟那年在東湖山上一樣。
這難道是老天爺的恩賜嗎?
讓她在臨死之前,再重溫一遍,她記憶中。最深刻,也是最羈絆她的畫面。
她眼前,霧茫茫的一片,不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
簡慕清無力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無論是真是假,她都滿足了。
樊邵陽和蛟龍的對峙還在繼續,樊邵陽的身後是一群穿著黑色制服額度特警,是江天驕靠著他小叔的權威,從警察局裡臨時調遣出來的特種兵部隊。
蛟龍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了了,可是就算是要死,他也要拉個人陪葬。
就在蛟龍要扣動扳機的時候,一個子彈從另一個方向,突然斜飛過來,一下子貫穿了蛟龍的腦袋。
子彈發射的方向,厲豐年渾身冷冽的站在那裡。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參與了這場混戰,他拿著一把狙擊槍,嘴角一揚,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失去了蛟龍的挾持,簡慕清的身體在空中一晃,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樊邵陽往她飛奔而來的模樣,就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播放著。
簡慕清的肩膀先著地,然後是頭,緊接著是身體重重的一跌。
「慕清,慕清,你怎麼樣,你沒事嗎?」樊邵陽一到簡慕清的身邊,馬上就把他抱在了自己身前,聲音急切的詢問著。
「安然,安然在那裡……」簡慕清用盡她最後的力氣,指了指陳安然的所在的方向,這才徹底的闔起了眼。
「慕清,慕清,慕清。」
這一次,無論樊邵陽怎麼嘶吼,簡慕清都毫無反應。
「快走,倉庫要爆炸了。」厲豐年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沖了進來,他已經一手扛起了陳安然,一手拽著一把樊邵陽。
原來在倉庫的後面,堆了不少的柴油桶,在剛才雙方交戰之中,已經有子彈打穿了柴油桶,摩擦的星火瞬間被點燃。
倉庫的尾部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大火。
醫院,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
樊邵陽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身上依舊只之前的那一身衣物,西裝外套被隨意的丟在地上,上面滿是污漬和灰跡,白色的襯衫也是一樣,領口和袖扣敞開著,袖子挽到了手肘處,露出來的手臂上面,是一整片的血淋淋的傷口。
是之前倉庫劇烈爆炸時,他抱著簡慕清撲倒,赤裸的手臂就直接摩擦在了地上,皮膚被磨掉了一大塊。
可是此刻的他,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
簡慕清進去了多久,樊邵陽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傻坐了多久。
他低著頭,目光幽深如潭,他沉沉的盯著自己襯衫的下擺白色的布料上,是一片猩紅的血跡。
這是從簡慕清身上流出來的血。
樊邵陽垂放在大腿上的手,輕輕地顫抖著。
那是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懼,從他心底最深最深處蔓延出來的。
樊邵陽深深地記得。他在倉庫里抱住簡慕清的時候,她的下-身,一整片的血跡,將他的白裙都全部侵染了,她的身上冰冷的彷彿沒有一絲溫度,就……就……像是……
樊邵陽的牙齦一緊,他說不出後面兩個字。
不會死的,慕清絕對不會死的。
他的掌心裡,砂礫和血液凝結,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遭受這一切的事情,也不要是簡慕清。
他願意用自己所有的一切,只要簡慕清此刻可以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站在自己面前,就算……就算她依舊是恨他的也沒關係。
只要她還好好地……
樊邵陽垂著頭,沒人注意到他逐漸發紅的眼眶。
桀驁不馴的男人,在成年之後,第一次濕潤了眼睛,透明的淚水,直直的從他的眼瞼落下。
樊軒陽也一樣在手術室的走廊里,只是他是斜靠在轉角的牆壁上,跟樊邵陽隔著一段些許的距離。
這個轉角的盡頭,是一間重症監護病房。
陳安然就躺在裡面。
陳安然被簡慕清保護的很好,她只是驚嚇過度和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
可是必須留在重症監護病房的原因是,她懷孕了。
懷孕不足三個月。本來就是危險期,又經歷了今天的一切,動了胎氣,為了保障大人和孩子的安全,所以必須留院觀察。
陳安然懷孕了。
當醫生告之他這件事情的時候,樊軒陽幾乎是一瞬間,就僵在了原地。
心裡,腦海里,空蕩蕩的一片,白茫茫的抓不住什麼恍然而動的東西。
這是他的孩子。
樊軒陽對於這個事實沒有任何懷疑,當初床單上的那抹殷紅,依舊曆歷在目,那個他酒醉而不能自醒的夜晚。陳安然赤-身-裸-體的模樣,曾經斷斷續續的在他意識朦朧中閃過。
是他太粗心,還是她太不懂得照顧自己,還是老天的故意作弄。
只是一個晚上,他們卻已經珠胎暗結。
這個孩子……
樊軒陽的手,緊握成拳,各種掙扎和矛盾,他宛如囚籠里的困獸,在他的心裡不斷跟自己鬥爭著。
就在此時,樊軒陽的手機嗡嗡作響。
電話是錢嫂打來的,樊軒陽清了清喉嚨,裝作若無其事的接起電話,但是電話那邊的錢嫂,已經忙不迭的把緊急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原來今天錢嫂去接閃閃幼稚園放學之後,原本一切還好好的,可是五六點開始,閃閃就變得十分的異常。一個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緊張的不停的啃著手指甲,臉色發白,呼吸急促,就像是生病了一樣。
錢嫂也跟著擔心了起來,可是問他又哪裡不舒服嗎?閃閃就搖頭說沒事。
直到吃了晚飯之後,閃閃的情況依舊沒有好轉,反而愈演愈烈,情況開始變得更加嚴重。錢嫂一定要帶著閃閃去看醫生,閃閃卻像是嚇到了一樣。縮在他和簡慕清的卧室里,小小的人兒團成了一個小球,眼眶漲得通紅通紅的,眼淚眼瞅著就要掉下來了,可把錢嫂心疼壞了。
錢嫂年紀大了,硬要帶閃閃出門身體吃不消,簡慕清的電話從下午開始就打不通,可把錢嫂急壞了。
最後是閃閃突然想起來了什麼,大聲嚷嚷著:「錢姥姥,打電話給爸爸,打電話給爸爸。」
錢嫂也是在閃閃的提醒下,這才想起來,還有樊軒陽可以幫忙。
就這樣,這電話才打到了樊軒陽的手機上。
錢嫂說完事情的經過之後,一直緊張等候的閃閃終於抓住了機會,從錢嫂的手裡拿過了電話:「爸爸,我要見媽媽。爸爸,你可以帶我去見媽媽嗎?」
閃閃的聲音輕輕地,含著一絲顫音。
閃閃自從懂事之後,幾乎就沒有再怎麼哭過,這樣柔弱的彷彿下一秒就會崩潰的閃閃,樊軒陽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難道這就是母子連心嗎?傍晚倉庫大爆炸的時候,正是五六點鐘。
樊軒陽抓著手機,聽著閃閃的不斷祈求,他沒有馬上作答。反而往樊邵陽的方向走去,側身偷瞄著他。
如果閃閃來了醫院,簡慕清一直隱瞞的事情肯定就瞞不住了。
可是……
「爸爸,我想見媽媽……」閃閃的哭泣聲猶在耳邊。
樊軒陽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顧略這麼多了,他沉沉的開口道:「閃閃,你冷靜下來,仔細聽爸爸說的。你等一下一起喝錢姥姥下樓,坐計程車。具體的地址爸爸會簡訊發給你,你把簡訊拿給計程車司機看,他就會帶你們過來了,然後到了之後再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會下樓來接你們。你聽明白了啊?」
閃閃將樊軒陽說的話,準確無誤的複述了一遍,樊軒陽這才放心的讓一老一下出門。
此時,已經晚上十點鐘了,簡慕清已經進手術室整整三個小時了。
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數。
就在閃閃和錢嫂趕到醫院,樊軒陽帶著他們兩人上樓的時候,簡慕清手術室的燈,從紅燈跳到了綠燈。
躺在藍色病床上的簡慕清,正被醫生和護士從手術室裡面推出來。
閃閃焦急著小臉,剛走出電梯,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小小的人兒一下子從樊軒陽的手裡掙扎的奔了出去,他一邊跑一邊還大聲對著簡慕清喊著:「媽媽,媽媽,媽媽。」
閃閃的突然出現,把醫護人員都嚇了好大一跳,閃閃這才有機會一下子就跑到了簡慕清的跟前。
一直跟在病床邊的樊邵陽,帶著細小傷痕和黑漬的臉上神情一愣,眸光凌厲的往閃閃的身上掃去。
他剛才叫……叫著媽媽?
樊邵陽本就亂成一團的大腦里,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正要從胸腔里噴涌而出。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你快點醒過來啊。」
看著面無血色的簡慕清,閃閃強忍著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簌啦啦的往下掉。
閃閃一邊哭,一邊哽咽的說著話。
旁邊的護士一把抱起閃閃,把他往站在最近的樊邵陽的懷裡一塞,樊邵陽雙手接住。閃閃軟軟的小身子就被他抱住了。
「你是怎麼做爸爸的,怎麼可以讓小孩子亂跑。」護士小姐斥責了一句,然後推著簡慕清往專屬VIP病房裡去。
爸爸……
一個全新的名詞,在樊邵陽的腦海里炸開了鍋。
他沉黑的目光低垂了下去,緊緊地盯著自己懷裡的小人兒不。
,這張跟他,跟樊軒陽都相似的臉,那種只要他一靠近,他的血液就沸騰的感覺,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是血脈相連的感覺。
樊邵陽抱著閃閃的手,不由的收緊著。
「沒事了,不要哭了,手術已經結束了,我們先去問問醫生怎麼說。」樊邵陽有些生硬的安撫著閃閃。
閃閃抹了一把眼淚,抽泣著鼻子,打了一個哭嗝說:「醫生,醫生叔叔呢?」
「咳咳。」穿著綠色手術服的主治醫生,在他們身後假咳兩聲,才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醫生,她身上的槍傷嚴重嗎?」樊邵陽抱著閃閃一轉身,焦急的開口問道。
「槍傷?病人的身上並沒有槍傷。」醫生有些詫異的揚了揚眉。
「不是槍傷的話,她的下-身怎麼會出那麼多血?」樊邵陽的雙眸一怔,他抱著簡慕清出來之後,看到那麼大的出血量,就已經先入為主的認為是槍傷了。
「病人是因為流產。才造成了大出血癥狀。出血狀況已經控制住了,不過病人的子宮之前就有……」
流……產……
樊邵陽的神色瞬間一沉,醫生的話,就像是倉庫的大爆炸一樣,一下子將他的腦海攪和的一團亂。
他的耳邊,嗡嗡的作響,再也清不清楚醫生後面所說的話。
簡慕清流產了,他們的孩子沒有了……
連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的樊軒陽,也輕晃了一下身體。
手術后,簡慕清曾經醒過來一次,但是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她徹底清醒,是在三天後。
午後的陽光很燦爛,照在病房裡,將蒼白的病房都熏染出了一份溫暖。
簡慕清眨著雙眼,好一會兒才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原來……她還活著。
她病床的左邊,她生命中,最最最最重要的男人,她的寶貝兒子閃閃,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就算是沉睡,他還抓著她的手不放,好像她會突然不見一樣。
這一次,真的是嚇到他了吧。
病床的右邊,是一個小客廳,樊邵陽正仰著頭,靠在沙發上。他的雙目緊閉著,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陽光印照出他深刻俊朗的輪廓,也將他下巴的鬍渣和眼皮下的青黑,映的一清二楚。
這幾天,難道他都在嗎?
簡慕清看看閃閃,又看看樊邵陽,她另一隻吊著點滴的手,卻慢慢的撫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曾經,這裡還存在另一個的。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了。
就算是沒有醫生的確診信息,只是單憑一股天生的母性,簡慕清知道,她的第二個孩子,已經再之前的那場意外里沒有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推了開來。
「慕清,你醒了?」樊軒陽沒想到自己一開門,就對上了那雙黑亮的眼眸。
「軒陽。」簡慕清開口,聲音里是長久未說話的低啞,「安然還好嗎?」
「她沒事,昨天就被她的家人接過去了。」樊軒陽的臉上,也是不亞於樊邵陽的疲累,陳安然出意外的事情在陳家最終是瞞不住了,愛女心切的陳豪親自殺到醫院,雖然沒有對樊軒陽指責什麼,但是馬上就替陳安然辦理轉院,而且直接拒絕了樊家任何一個人的探訪。
陳豪的態度,相當的明確了。
「那孩子呢?安然的孩子還好嗎?」簡慕清又追問道,這恐怕是她醒來之後,最掛心的一件事情了。
「你知道?」樊軒陽驚訝的看了簡慕清,她怎麼會知道陳安然懷孕的事情。
「恩,我知道的比你還早呢。」簡慕清輕笑著,彷彿就是他們平常開玩笑的語氣。
樊軒陽注視著簡慕清臉上的笑容,心裡擰的緊緊地:「所以陳安然說你一直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是因為你知道她懷了身孕。」
「嗯,」簡慕清也不解釋,而是直接的點了點頭,「軒陽,那是你的第一個孩子,我當然要好好保護好她。」
樊軒陽聽著她輕鬆的口吻,可是他的牙齦,卻咬的緊緊地。
「軒陽,你連對閃閃都這麼好,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爸爸的。」簡慕清的眼前,彷彿浮現了樊軒陽跟他自己的孩子,嬉笑打鬧的畫面,臉上的笑容,又增了幾分。
「可是!」樊軒陽的雙眼,憎憎的看向簡慕清,帶著濃濃的憤怒沖著簡慕清低吼著:「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也懷孕了!」
一個孕婦去保護另一個孕婦,為了別人卻沒了自己孩子,為什麼她……她不能自私一點!
簡慕清的雙眸,瞬間暗了下去,可是勉強還是扯著嘴角上揚著:「原先不知道的,可是後來知道的了。」
她無緣的孩子……
「軒陽,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要不是我執意要回來,你根本不會跟著我回來,你不回來,也就不會插手城南舊城改造計劃的招標案,也不會認識安然,也不會發生現在這麼多事情。那場意外,完全都是因我而起。軒陽,你不要覺得愧疚,比起這五年來,你為了我和閃閃所做的事情,我做的這麼一點點,根本微不足道。」
簡慕清看著沉默不語的樊軒陽,繼續說:「軒陽,五年前,我難產剩下閃閃,就被醫生宣判了以後不可能懷上孩子,我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了,再說,我已經有閃閃了。」
「你不是不可能懷上孩子,只是懷上孩子的可能性比較低,你這次不是……」樊軒陽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下去。
「軒陽。我真的沒事的,我有閃閃就夠了。倒是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安然嗎?她是一個好女孩,你們在一起,你和她都會幸福的。」簡慕清說著,又是甜甜的一笑,笑的眉眼都微彎。
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護住的那個孩子,可能是上天賜予樊軒陽的幸福。
「我的幸福用不著你操心,你還是好好處理自己的事情吧。」樊邵陽對上簡慕清這樣的笑容,最後只能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他說著,目光隱隱的斜睨了一眼「假寐」在沙發上的樊邵陽。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要是再不走。恐怕有些人,都演不下去了。
目送樊軒陽離開之後,簡慕清垂下了眉眼,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了句:「醒了就過來吧。」
樊邵陽睜開眼,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慢慢的轉身,坐到了簡慕清的床邊,神色中還帶著一絲尷尬,他剛才偷聽了她和樊軒陽說話的全部內容。
「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樊邵陽關心道。
「還是很痛,但是忍得住。」簡慕清說著,揚起了臉,她的目光淡淡的,看著樊邵陽,笑言道:「我們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說過話。」
他們的相處,一直都是在一爭高下。
「是的。」樊邵陽也點頭道。
「你知道閃閃的身份了?」簡慕清看向閃閃時,眸光中是滿滿的憐愛。
「嗯。」
「你生氣嗎?」她生了他的孩子,而且埋了他整整五年。
「你把他教育的很好。」樊邵陽沒有正面的回答簡慕清的問題。
「是啊,他可是我的寶貝,邵陽,五年前我們離婚的時候,要不是有他出現,我可能在那個時候就活不下去了。」
意外格外的讓人成長,比如經歷了這次的意外,也格外的讓簡慕清看清楚了一些東西。
「邵陽,從我拿著合約進入你人生開始,已經整整八年了。」
隨著簡慕清的話,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一個是驕傲的簡家大小姐,一個是當時張狂不馴的豪門私生子。
她用一紙合約,買斷了兩個人的婚姻。
「邵陽,被關在倉庫里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這麼做,我們的人生會變成什麼樣。我不應該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不幸,都認為是你造成的。最先把我們的人生交錯在一起的人明明就是我自己。」
「邵陽,我們這一輩子,也沒有多少個八年了,不如就這樣,到此為止,好聚好散。我不愛也不恨了,我們的餘生,只求各自安好,不再相互折磨,這樣好嗎?」
簡慕清說完,眼眶裡含著一層淺淺的水光,目光灼灼的懇求著樊邵陽。
面對這樣的簡慕清,樊邵陽怎麼可能說得出拒絕的話:「好。我們各自安好。」
只有你好,我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