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爺爺消失了
看到棺材沒了動靜,在場的人都大鬆了一口氣。
王端公吩咐我奶奶去煮點濃茶,說是要給八個殺豬匠喝,他們晚上可能要守到通宵。
在農村,誰都知道,濃茶喝了是解瞌睡的,而當時八個殺豬匠就這麼守著我娘的棺材,直到天亮。
就連夜宵都是端到他們手上的,寸步不離我娘的棺材。
一晚上果然沒有出什麼茬子,接下來就是解決我的溫飽問題,我剛出生,那時候農村從來沒有奶粉一說。
都是吃自己娘的奶,好在我們村兒有幾個嬸兒的孩子剛斷奶,所以導致我後來長大,總是被村兒里的幾個嬸兒調侃,娃子,你還吃過我的奶子呢!經常弄的我面紅耳赤的。
倒是我奶奶,不顧眾人的勸阻,竟然就這麼在我娘的棺材前面跪了一夜,直到最後身子撐不住昏死了過去,才被抬進了屋休息。
等奶奶早上醒來,幾個和奶奶關係好的姊妹看著奶奶憔悴的樣子,不由連連嘆氣。
「老妹子,早曉得現在,又何必當初難為秀兒哦?」
「老姐姐,這都是命,這是秀兒的命,這是我老魏家的命啊!」
說著,我奶奶又大聲的哭了起來,她的種種表現都讓人很不解,她以前為什麼要那麼對待我娘?
第二天,午上三竿,也就是常說的午時三刻,八個殺豬匠,抬著我娘的棺材上山。
本來農村辦喪還要辦席,圖個熱鬧沖喪,但是我家這事兒,根本沒時間辦席了。
依舊是八個殺豬匠,抬著我娘的棺材,過了一夜,那裝著我娘的棺材好像還沒昨晚我娘那麼重了。
王端公說我娘這種情況,最好不要葬進祖墳,說會影響了風水,他說今早大早上去我們村的後山看了下,哪裡有一塊兒地風水不錯。
我娘葬在哪兒沒什麼問題,但是誰都知道我們村後山是一處亂墳崗。
聽說我們這兒窮,以前打仗倒沒有危機到我們這兒什麼,倒是周圍的強盜土匪,害死了不少的人,而那些枉死凶死的人,都不能入祖墳,就葬在這亂墳崗。
而且村子里的人天黑之後都不願意去那後山。
一大村子的人跟著進了後山,不過王端公卻不讓我爸抱著我跟去,還有我奶奶。
說是怕我娘看到我捨不得下地,還有就是看看奶奶怨氣加重。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村兒里的人才全部回來,看著那些人的臉色,事情進行的應該還算順利。
看到王端公走在前面,我奶奶第一時間沖了上去,連忙問王端公事情處理的怎麼樣?
王端公深吸了一口氣,說:「有驚無險,以後隔三差五就去給她上上香,化解一下她對魏家的怨氣,這樣對你們魏家以後也有好處。」
聽了王端公的吩咐,我奶奶連連應是。
事情總算是就這樣過去了,而我家也再沒什麼事兒發生,但是我奶奶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
聽我爸後來跟我說,那段時間我奶奶每天都一個人搬個凳子坐在柴房前,不斷的念叨著我娘的名字,那是我奶奶在懺悔。
半個月後,我爺爺回來了,而且我爺爺一臉高興的回來,剛進門就大聲的問我爸!
「大斌,秀兒怎麼樣了?這兩天有沒有動靜兒,我可是算好了日子回來的。」
但是一進門,沒有人搭話,奶奶看到爺爺,再一次嚎哭了起來,而我爸則是抱著我在坐在椅子上,一句話都不說。
「出啥事兒了?」
我爺爺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將身後的東西直接放在了地上,跑到我爸面前,疑惑的看著我爸懷裡的我。
「爹,秀兒出事了,這孩子是秀兒斷氣了之後才生出來的。」我爸抱著我當時候就給我爺爺跪下了。
隨後,我爸和我奶奶將這五年發生的事情都給爺爺說了一遍,爺爺聽著,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並沒有絲毫責怪奶奶的意思。
而聽完了這一切的爺爺神情變得異常的凝重,對著我爸問道:「你們說王昌舉將秀兒葬在哪兒?」
「後山啊?怎麼了?」
我爸不解,他還記得王昌舉說在後山給選了一塊兒好地。
「這個混賬王昌舉,秀兒這情況,誰他娘的跟他說可以葬在後山的。」
聞言,我爺爺一拍大腿板子,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就直接竄出了門,我爸和我奶奶甚至都沒弄清楚是怎麼個情況。
不一會兒的時間,我爺爺陰沉著臉回來了,口中不斷念叨。
「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怎麼了老頭子,你倒是說話啊?」奶奶很少看到爺爺這幅樣子,平時爺爺就是家裡的頂樑柱,感覺只要有他在,什麼事兒都能夠迎刃而解一樣。
「秀兒不見了。」
憋了半天,我爺爺終於對著我爸和我奶奶說道。
「什麼?秀兒……」
我爸和我奶奶直接驚訝的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一個死人,躺在棺材里,怎麼會不見了呢?
「王昌舉那個龜兒子,老子魏蒼賢哪裡的罪過他?他要這樣害我老魏家。」
爺爺一個人在原地怒不可遏的謾罵,只有我爸和我奶奶還在驚駭中沒有回過神來。
「爹,你說這是王先生故意的?」聽到我爺爺的自語,我爸連忙問。
「不是他還有誰,他雖然本事不大,但我不相信他看那穴都看不出來,我剛剛已經去找他了,家裡哪裡還有那王八龜兒子的影子。」
王昌舉竟然跑了,這一切竟然都和他有關係。
我後來才之後,原來葬我娘的那地方根本不是什麼風水好的穴,呈一個坑,而且其中有積水,水屬陰,而且那亂墳崗陰氣本來就重。
那是一塊絕佳的養屍之地!
「娃兒哪天、那個時候生勒?」回過神來的爺爺連忙對著我爸和奶奶問道。
我爸回想了下,連忙說了出來。
「八字全陰,恰逢鬼節,鬼門大開,我老魏家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然而,當我爸說完,我爺爺竟然一臉悲痛,長聲高嘆。
我爸和我奶奶看著爺爺的樣子,心中也開始有些害怕了起來,他們隱約知道爺爺說的是我,奶奶連忙到了爺爺身前。
「老頭子,你的那些本事呢?孩子可是我們老魏家的根吶,不能出事啊?」
爺爺那雙有些渾濁的眼眸中少見的閃過一抹精光,微微眯了起來。
「放心吧,我倒是想要看看是誰跟我老魏家這麼過不去,要置我全家於死地。」
說著,爺爺直接竄進了他的書房,我爸和奶奶都憂心忡忡的並沒有去打擾,不一會兒,爺爺走了出來。
手中一根紅繩子吊著一枚牙齒,直接栓在了我的脖子上,手中有一封信交給了我爸。
和我爸交代了一翻,並告訴我爸,我的名字叫魏燃,燃是火旁的燃,接著又看向了奶奶。
「老婆子,秀兒的死跟你沒關係,你不要太自責,這是我老魏家的劫難,不管那傢伙是誰,我魏蒼賢都不能讓他成功。」
那天過後,我爺爺就消失了,不錯!就是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甚至我到二十歲,都沒見到過我爺爺。
我爺爺剛走,聽說我爸就跑遍了我們周圍的幾個村,買了十多條黑狗回來養在了家裡,至於原因,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後來聽說每年七月半晚上,我家的那十多條大黑狗便會一直叫個不停,直到破曉才會消停下來。
聽我奶奶和我爸說,我從小就會胡言亂語,總說夢到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這些大黑狗是為了給我們看家,免得那些髒東西進來。
而且,太陽一落山,我就沒有出過門,一直在家呆著,有時候我想偷跑出去就會被奶奶和我爸吼一頓。
當然,從我懂事以來我做過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喝雞血,這也是我比較疑惑的,我們村兒要是有哪家殺雞的,前提是公雞,都會給我家送來半碗公雞血,而我爸竟然要我把那些公雞血生喝了。
雖然看著噁心,但是我喝起來竟然沒什麼感覺,後來我爸告訴我,我剛出生沒多久就給我喂公雞血,慢慢的就習慣了。
……
事情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二十年,在過去的時間裡面,我正常上了小學,但我上初中從來不去上晚自習,至於高中,我根本沒考上,就在家裡幫忙種地了。
我滿二十歲那天,農村那時候談不上過什麼生日,我奶奶給我燉了一隻雞。
吃完飯天還美黑,我準備出去轉轉,奶奶叮囑我,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
剛到村口,我便看到三公在一塊兒石頭上抽著旱煙,三公是村裡的老一輩,跟爺爺一個輩分的。
但今天的三公有些奇怪,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衣衫,胸前竟然還有一個大大的壽字。
這裡要提一下,我從下到大從未見過什麼是死人,村裡死了人我奶奶從來不讓我去看,也不知道人死了是什麼樣兒的。
「三公,天都快黑了,還不回去啊?」我朝著三公走去,直接坐在了三公的身邊,主動跟他搭話。
三公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小時候最喜歡跟我們這些孩子講故事。
剛坐到三公身邊的石頭,我莫名的感覺身上升起一股涼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