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少爺我給你叫了……」他現在不喜歡別人叫他大少爺,陳媛刪掉重新編輯。
「薛華我給你叫了外賣,你準備下零錢,聽到門鈴后開門拿一下。」
確認簡訊發送成功,陳媛扔掉手機,抱過絨線玩具扯了扯粉紅豬的一對袖珍耳朵,自言自語著,「你說他會出去拿嗎?我覺得肯定不會,叫外賣的等急了,肯定會給我打電話。」
想到這裡在家裡素麵朝天,穿著背心短褲的陳媛興奮的從沙發上跳起身,趿著拖鞋跑進浴室,她得把自己拾掇下,等下接到電話的時候可以直接出門了。
昨天她在偵探社門前等了一下午,薛華看到門前等候的身影,腦中閃過楚韻在料峭春風中等待她的畫面,心裡煩躁,沒下車,直接調轉機車頭。機車轟鳴,陳媛發現他時,他酷帥挺拔的背影已消失在街角。
滿心歡喜的等待變成失落,陳媛做了一個打氣加油的手勢回家。
剛才她一直愁沒有理由去找薛華,現在她竟然給自己創造一個那麼順理成章的機會,她太有才了,高興的蹦躂幾下,邊哼著歌邊向臉上撲水。手指碰到粉盒的時候頓住,側頭看了下外面熱死人不償命的天氣,再好的化妝品在這樣的天氣里塗在臉上都不舒服。
陳媛本身是一個隨性的人,這幾年刻意壓抑著原本的性情,那麼多年她以為自己會漸漸習慣。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再怎麼偽裝,她骨子裡還是那個愛說愛笑,活潑好動的陳媛,而不是凡事都要做到盡善盡美,細心謹慎陳莉。
手從粉盒上收回,塗好防晒霜,簡單綁了下頭髮,換上寬鬆的真絲襯衫和短褲,趿著人字拖,上下打量下自己的裝束。
顧家衰落,姐姐的仇報了,她從今天開始要做回原本的自己。
沙發上的手機響起,被太陽曬的渾身汗濕外送員,語氣有些不好。
「實在對不住,裡面的人睡的太沉。麻煩你找個涼快點兒的地方等著,我十分鐘就能到。」
陳媛確定昨天晚上薛華是在偵探社過夜的,抓起包驅車急速來到偵探社,連連給外送員道歉。
偵探社二樓窗口,薛華警覺性強第一聲門鈴聲他就已經醒了,宿醉,腦袋不舒服,他沒下樓。
幾分鐘後門鈴聲扔繼續,他胡亂套上衣服起身,習慣性站在窗口向下看,送外賣的?
以為是送錯地方了,他欲下去告知,卻見外送員打完電話后,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對面那家店的陰涼處,不斷地看時間,顯然是在等人。
薛華的腦中不知怎的就莫名想到了陳媛,拿起之前收到簡訊沒看的手機,點開后,兩條不算濃密的眉微擰。
聽到汽車喇叭的聲音。他微側頭,從車上下來的陳媛讓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后黯淡,下一秒衍變成無可遏制的憤怒。
她以為模仿另外一個人,他就會對她另眼相看嗎?她想做替身,他卻不想觸碰心底的傷疤!
門鈴聲響起,暴躁的薛華周身帶著怒氣,把手機砸在床上,疾步下樓,打開捲簾門,動作快如閃電的抓住陳媛的衣襟,扯進房間。
嘩啦聲捲簾門關上,窗戶扯著厚重的窗帘,遮擋住所有的光線,沒開燈,房間有些昏暗。
陳媛正在門前練習見到薛華時要說的話,薛華粗暴的舉動嚇得她尖叫聲,手中的外賣掉在地上,她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做什麼?」
「是我該問你要做什麼!」
薛華憤怒中裹挾輕蔑的目光如刀,一寸寸的從她身上刮過。陳媛有種被人剝光衣服暴晒在陽光下羞辱感,這樣的薛華跟姐姐失蹤。她第一次找上他時的模樣重疊。
可她已不是多年前沒經過生活淬鍊小女孩,她斂起局促不安,掰掉薛華的手,「你是我的恩人,我幫你叫份外賣表示感謝。」
「陳媛,我是個打打殺殺的粗人,女人那些小手段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
薛華看著她身上與之前判若兩人的著裝,很想上去直接撕碎!
「是,我承認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好,怕你一個人餓著,自作主張的幫你叫份外賣。不過就是一件想對你好的小事,你有必要用這種挖了你祖墳眼神看著我嗎?」
這火氣是不是也太莫名其妙了些,陳媛半開玩笑的說完,彎身去撿外賣。
「把自己打扮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也是因為喜歡我?」
「我以為你喜歡那種類型。」
被他發現了嗎?從一個青澀的小女孩一下子成長為商城女精英的模樣,是挺讓人驚訝的。
「我是喜歡,可我討厭東施效顰,這些年你幫我收集不少信息,算是抵了我當年救你的恩情。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大……薛華,從今天開始我已經要做回我自己了。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薛華放出狠話,陳媛急了。
「走!我不想對你動粗!」
「那你記得把飯吃了,照顧好自己。」陳媛把外賣放在桌上,她不靦腆,可剛才對他毫不拐彎抹腳的表白已用去了她大半的勇氣,她在臨出門的時候,深吸口氣笑的燦爛如花的回頭,「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在你沒有找到中意的下一半之前,我還是會來找你。」
語落,她抬起捲簾門彎身鑽了出去,用包擋住酸澀微濕的眼睛,腹誹,哪個沒常識的人說,女追男隔層紗的,這特么的簡直隔了萬丈高山。你出來,姐保證不打死你!
坐進車中開火打開空調,腦袋在方向盤上用力磕了幾下。
「陳媛你個傻帽,從一開始就做你自己不就好了。看吧,現在被他討厭了吧。你說你要怎麼辦,才能挽回現在的頹勢。啊啊啊……好煩吶……」
在車中自言自語念叨一會兒察覺有人在看她,她直起身左右看了下,天氣熱,外面的行人熙熙攘攘,罵了自己聲神經質帶上藍牙,撥通楚韻電話,驅車離開。
陳媛車子玻璃膜顏色淺淡,薛華上樓后發現她的車子還在,以為她又在耍花樣,找出做偵探跟蹤時必備望遠鏡,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她素淡的臉上表情自然生動,並不像是裝出來的,薛華嗤笑聲,二十六七歲的人了,為了模仿一個二十齣頭的小丫頭,在家裡肯定沒少聯繫,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在溫柔鄉里?」
「羨慕?」楚韻抬眸與江錦言滿含深情的眸子撞個正著,裡面的濃情蜜意太醉人,她急忙別開視線,「你的獵艷計劃怎樣了?」
「哎別提了,出師不利。我現在對你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如果我有魔法,肯定賞給你,讓你現在陪我一起傷心難過。」
陳媛低頭瞅了下身前被薛華揪出來的褶子,暴力男!可她就是沒出息的喜歡,怎麼辦!
「你現在在哪?我在外面,去找你。」
陳媛語氣故作輕鬆,楚韻知她此時心裡不好受,讓江錦言暫時先靠邊停車。
「我正準備去德馨健身房去消耗我多餘的熱情,你那小身板正好也缺乏鍛煉,一起吧。」突然陳媛嘿嘿笑了兩聲,「可惜了,你家六少那張臉長得跟玉似的,受了雙腿的限制,身上沒什麼看頭。不然非得給你賺滿滿一盆鼻血回去。行了不跟你貧了,健身房見。」
掛斷電話,楚韻側身瞄了眼江錦言掩在襯衫下壁壘分明前胸,很想跟陳媛實話實說,她家六少是有胸肌的,寬肩窄腰,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好的不要不要的。
只是那畫面太美留給她一個人欣賞就好。
「想什麼呢,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正在擺弄手機的江錦言沒抬頭,抬起手,粗糲的拇指指腹輕輕摸索著她高高上揚的嘴角。
楚韻輕咳聲,趕緊趕走腦中某些不和諧的畫面,「你去忙吧,我打車去德馨健身房找陳媛。」
一路上江錦言的電話、簡訊、微信不斷,應該是這些天沒去江氏,積壓的工作跟環潤的事情太多。
「我把你送過去,下午回去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除了重大決策,環潤的事情基本上不需要他操心。江氏就不同了,大哥江錦豪被停職后,二哥江錦行上任。江錦行人如其名,慎言慎行,每個決策都會深思熟慮番才會下達,少了些商場人精準很,錯失了一些大好機會。
比如,顧家原本志在必得那塊地皮。在拍賣現場那塊市政規劃內的地皮超出了江氏評估團給出價格,怕收不回回報,江錦行不敢舉牌,最後被環潤拍下。
現在那塊地皮已被炒出天價,據內部消息,市政府規劃有變,環潤沒有任何猶豫把地皮轉手賣給被一群人埋怨,急於把地皮買回來的江錦行,輕鬆賺得五個億。
三天後,桐城新聞報紙曝出因之前的地皮臨近幾家污染嚴重的工廠,土地水質都不不適宜居民生活,市政府決定把規劃藍圖向西平移。
此消息一出,江氏一片嘩然。
一片黃金地皮突然成了一塊廢地,董事會,股東們一個個怨聲載道,強烈要求江宏濤出面給他們一個說法。
這些人念叨,咄咄逼人的功力深厚,江錦行應付不了,江宏濤最討厭的就是一遍遍的跟這些人說軟話,下保證。有老爺子在,出事後,他直接飛去了國外的分公司,美其名曰:出差。
董事、股東們把電話打到老爺子那,老爺子深知江錦言的能力在兩個哥哥以上,事情總得有人去解決,心疼他,也得讓他去面對那群老奸巨猾的人,主持大局。
老爺子發話了,坑了親爹一把的江錦言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下。
「陳媛會送我。」來回跑太麻煩,楚韻不忍他受累。
「還沒結婚就事事不需要我了?」江錦言挑眉,兩隻大手捧住她的臉,低低的說道:「不要嫌麻煩我,事事能為你親力親為是我的榮幸。」
「你這樣說,我是不是需要感動的掉兩顆金豆豆才應情應景?」
江錦言渾身散發的柔情讓她招架不足,覺得這樣的幸福感濃烈到不真實,像鏡中花水中月一碰就碎。她眨巴眨巴眼睛,掩去眼底的不安。
能不破壞剛剛醞釀好氛圍嗎?江錦言寵溺了彈了她的額頭,發動引擎,把她送到健身房。
楚韻來到二樓找到正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的陳媛,陳媛一身綠黑相間的緊身背心短褲,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楚韻拿出手機幫她照了一張側身照。
「別偷懶,一起。」陳媛從跑步機上下來,直接把楚韻拉了上去,自己則坐在旁邊空著健身器材上,擰開礦泉水仰頭灌下。
「作死啊!」楚韻今天穿了裙裝。這模樣在健身房中絕對屬於「奇裝異服」,招來一些好奇的眼神,楚韻趕忙下來,在陳媛的身旁坐下,「詳細說說戰況。」
想到薛華對她的暴行,陳媛咔嚓下捏扁塑料瓶,詳細的把薛華的惡行講了遍。
「其實我真的不是故意學我的姐的,當時年齡小,剛進一個新公司,軟面瓜會被人欺負,只有偽裝起來才能好好地生存,我就努力向我姐那種優雅端莊的得體女性靠攏。後來在接觸中,我逐漸喜歡上薛華,得知我姐是唯一一個在他身邊待過的女人,我在他的面前就盡量擺出工作中一絲不苟的狀態。」
「他是嫌惡你模仿你姐姐?」
「可能是吧,可我總不能一直是我姐姐的模樣,那樣很累,現在我只想做回我自己。」陳媛哭喪著臉,腦袋擱在楚韻的肩頭。
「你現在這樣挺好,真實、可愛。我挺喜歡的,跟我挺合拍。」
初見時的陳媛像個沒有生命力機器人般,楚韻覺得薛華應該不會喜歡那種類型的才對,總感覺哪裡弄錯了。
「你喜歡有什麼用,他又不喜歡!」陳媛拿過毛巾擦了下臉上的汗,讓楚韻幫她壓著腿,坐著仰卧起坐,「我要練出人魚線,再不行我去報個成人跆拳道班,練出一身身手,他一直不同意的話,我直接霸王硬上弓。」
噗……楚韻嘴角用力抽了下,以薛華的恐怖身手,撲倒他好像有些難。
「你也覺得我在做夢吧。」陳媛雙手墊在腦後躺著不動,幽幽道:「還是你家六少好,那身板,揉捏搓圓都行。」
楚韻輕咳聲,別什麼都扯上她家六少好嗎?論身手的話,他現在雙腿痊癒,應該能跟薛華一較高下的。
「不過,也不對。若六少真的那麼好對付,姜美心那麼多年應該早就跟他成雙成對的了。你說,我會不會跟姜美心一樣的命運。都要在陰暗的地里長毒蘑菇啊。」
「你跟她不同,別那麼悲觀。」
姜美心那不是真正的喜歡一個人而是強烈的佔有慾,她相信陳媛絕對不會因為要得到薛華而無所不用其極。
「可我現在就這麼悲觀,我今天去看他的時候,他精神狀態不太好,要不你去看看他?」
「你跟我一起?」
楚韻想去探望他,又怕兩人再次見面肯定會相對無言,倍感尷尬。
「不行,我小心臟受到了驚嚇,短時間內,沒想過再出現在他的面前。」陳媛抓楚韻去了更衣室,火速換上衣服,「我現在就把你送過去。」
拗不過陳媛,楚韻只好跟她上車,把楚韻送到延春街頭,陳媛死活都不再向裡面挪動一下車輪子,遞給楚韻一把遮陽傘,「你皮膚白曬不黑,我在這裡等你。」
說完,趴在反向盤上裝死。
「真想讓你以前的同事看看你私底下是什麼模樣。」
活潑中帶著一點兒孩子氣,又細心地處處為別人著想。陳媛是個好女孩,薛華是沒擦亮眼睛。
楚韻按了幾下門鈴,偵探社裡面沒有動靜,她深吸口氣,用力拍了拍捲簾門,「薛華開門!」
正在樓上啃麵包翻看偵探小說的薛華,聽到熟悉的聲音,翻書的手指倏然一頓,欠了下身子,復又坐了回去。
「喂,薛華我知道你能聽的到,你是要當縮頭烏龜,這輩子跟我老死不相往來嗎?」手心拍的生疼,楚韻向後退了幾步,仰著頭對著二樓喊道:「人不能選的就是自己爹娘和出身,我用了一個星期接受這樣事實,你需要多長時間,十天,半個月,還是一輩子?」
延春街平時熱鬧非凡,今天天熱,行人不是很多,可仍是被楚韻扯著嗓子的喊聲給吸引過一群圍觀群眾。
她的話觸動到薛華,他沒有親人,楚韻對他根本就沒有男女之情,兩人做不成戀人,他多出一個妹妹,應該也不算是什麼壞事。
站在窗前看到她熱的滿頭大汗,被一群人包圍在中間,眉宇間倔強的神情好似在說「我會在這裡等到你出來為止」。
「門沒鎖。」
打開薛華髮過來的微信,楚韻扶了下額,剛才就應該更強盜些,直接過去開門的,白挨曬不說,還被一群人當猴子圍觀。
經過一樓的時候,瞥見桌上的外賣盒子,楚韻眼波微動,拎著上樓。
薛華的房門半敞,楚韻進去把外賣放在他擱置幾本書的圓桌上,「有外賣不吃,非吃乾麵包,你是不是傻啊。」
「你走的時候幫我帶走扔垃圾桶。」
「是味道不合口味?你定外賣的時候應該多翻翻下面的評論,現在錢都付了,扔了不是白白做了冤大頭?」
楚韻拆開,是切好的披薩,拿出一塊咬了口,「嗯,你嘗下,味道挺不錯的。」
「喜歡的話,你都吃了吧。」薛華沒去看楚韻略顯誇張的表情,「你最近跟陳媛走的很近?」
「恩,她挺好,我們聊得來。」剛想跟薛華提陳媛,他主動提起,楚韻自然而然順著向下說,「你也覺得她不錯?」
「她心機挺深的,以後不要跟她來往了。」
「你是指她模仿她姐姐?這點……」
「她模仿你!」
「你是指那方面,你不會是搞錯了吧。」陳媛是逗逼系列的,楚韻自認為自己偶爾還算是一個安靜的美少女。楚韻微怔下,仔細比較下,覺得兩人是有些共同點,但私底下的陳媛就是那副模樣。
「我看人挺准不會搞錯。」薛華不願意多談這個問題,注意力轉移到他的書上,「你用了七天接受的事情,我只用了一天,現在知道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喂,不帶這麼趕人的,外面天熱,我要在這裡蹭一會涼。」
薛華對陳媛有誤會,楚韻覺得有必要把事情理清楚,黑亮狡黠的大眼輕動下,手指在外賣盒子上輕輕點著,「陳媛每次見到你都會結巴,那樣的她才是真實的自己。她並沒有模仿過我。非要說她模仿的話,只能說她模仿了她的姐姐。我知道如果你認定了這個人是個壞人,別人在你面前說她的好話,你只會越覺得那個人心機深,籠絡到了人心。關於陳媛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她是好是壞,以後的相處中,你自會有判斷。」
楚韻跟薛華安靜待了一會兒,窗外日薄西山,楚韻出去幫他買了一些速食放在冰箱中離開。
薛華合上書。腦中突然浮現第一次見到陳媛的場景。
當時她聯繫不到陳莉,知道陳莉在顧家的場子里做事,獨自一個人去了賭場,被幾個賭徒刁難,逼迫她穿上荷官的高開叉旗袍,他施以援手救了她。
她當時被嚇壞了,問她什麼,她一直搖頭,他只能暫時先把她帶回自己的住處。路上碰到一群尋仇的,展開衝突,他胳膊受了傷,回到家,她幫他包紮時,一直咋咋呼呼。
第二天早上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陳媛,跟個活潑的小兔子樣,在他家裡上竄下竄的幫他收拾,做飯。
他真的錯怪她了嗎?目光落在桌上的外賣盒子,輕抿下唇,錯怪了又怎樣,他不需要別人報答恩情的以身相許。手一揮,外賣掉進桌旁的垃圾桶中。
陳媛是個堅韌不拔的人。薛華不願意見她,她就不出現,網上買東西別人送,為了省去麻煩,她這邊直接付了錢。
楚韻聽到她的辦法,直接脫口而出句「你這是在養小白臉」。
「那又怎樣,姐樂意。」
聽聽她這霸氣的回答,楚韻簡直都要給奉上膝蓋了。
陳媛那邊追男人追的如火如荼,江錦言這幾天丟給楚韻一大推畫冊,這些都是婚禮上要用到的東西,他讓楚韻挑選些滿意的,兩人統一意見后做最後的拍板。
只是把這些東西交給楚韻以後,江錦言一直早出,晚上大都會在十一點后回來。楚韻最近在調養身體,吃的葯有安眠性質的,每次等著等著就睡了過去。
弄得每次纏綿的時候,總覺得跟在夢裡樣。
一場歡愉過後,江錦言貼近她的耳畔,「明天去見爺爺。」
知道這天早晚都要到的,楚韻應了聲,撩了下沉重不想睜開的眼皮。「這些天你都在忙些什麼?」
「江氏的事情。」
「確定不是你自己在偷偷準備婚禮給我一個驚喜?」楚韻覺得這事江錦言極有可能做出來,「我不管,婚禮一輩子只有一次,我要跟你一起準備,你膽敢瞞著我,哼哼……」
「既然把挑選東西的任務交給你,我就不會在擅自做主重新準備一份,浪費你的心血。」江錦言幫她整理下額前汗濕的秀髮,「江氏因為之前的投資失利,遭受損失,得暫停一些將要啟動的項目。這麼做難免會觸及某些人的利益,必須想辦法平衡,才能讓公司正常運行。」
公司這邊的事情一堆,曝出醜聞老實一段時間的江錦豪,終於逮到江錦行的尾巴,開始聯合一些人,要把他趕下台。
江宏濤不在,沒人震得住那個紈絝子弟,搞得公司烏煙瘴氣。
江氏內部動湯,是江錦言希望看到的場面,但因為爺爺的原因,他只想通過這次的風波,拿回屬於母親的東西,並不想看到江氏出現不可挽回的危機。所以,這些天他在盡量平衡兩人的關係,等著江宏濤回來時收網。
「你跟你父親?」
「說起來算是一段家醜。」江錦言手眸光微黯,閃過一些複雜的情緒,手滑到楚韻的腰間。
楚韻以為他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現在是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急忙按住他的手討饒,「你不想說,我不問就是了,別使壞。」
「別動。」江錦言溫熱的大手靈活掙脫她的束縛,重新放回她的腰上,有技巧的幫她輕捏著,緩解她腰部酸軟的疼痛。
第一次會錯了他的意思,感動的同事,暈紅未褪的臉上,紅的似能滴出血來。
「你這腦袋是不是每天就裝著那點兒事。」
楚韻臉皮子薄,皮膚白皙,臉紅彤彤跟熟透的蘋果樣,煞是可愛。江錦言伸手捏了捏,觸感溫軟細滑,看來最近葯補食補的初見效果。
楚韻只有被惹急的時候,會豁出去,沒節操的跟他頂嘴,像現在這樣明顯佔下風的時候,她一般都是縮進自己的殼裡面的,拉上被子蒙住頭,不理會江錦言逗弄。
「出來,會悶壞的。」
楚韻抓緊被子,江錦言掀了幾下怕弄疼她的手,索性半靠在床上,靜了一會好似在回憶以前的事情,過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當年江宏濤以為太急功近利,接連導致幾個大項目或多或少的出現瑕疵導致公司名譽受損,爺爺認為他雖有才能,但年少得志,難免會心浮氣躁,需要出去歷練。便與他在國外的至交好友商量,讓江宏濤去他的公司從一名小職員做起。江宏濤認為爺爺是故意讓他難堪,負氣離家出,只身前往美國,應聘進華爾街上一家證券公司。我媽是美籍華人,出生在珠寶世家,她與江宏濤是在一次酒會上認識的,我媽端莊高貴引得江宏濤對她展開了強烈的愛情攻勢,我媽一直生活在國外,江家處事一直低調,加上江宏濤離開桐城時就改了他的基本身份信息,隱瞞了他已婚的事實。面對一個長相英俊,談吐不凡,處處呵護備至的男人,我媽陷進他精心編織的陷阱里,把他介紹給了家人,不久后兩人結婚,我媽懷孕后,身為獨生女,家族企業以後是要交到我媽手裡的。
她錯信江宏濤的人品,把企業的管理權逐漸交到我父親的手中,等她臨近分娩時接到江宏濤妻子凌紫的電話,才知我父親早有家室,她深受打擊。生我的時候差點難產而死,身體受損,在我六歲的時候病逝。而江宏濤知道事情敗露,便撕去偽裝,設計把企業重心轉到桐城,留給我媽的家人一個空殼。因沒有防備,缺少證據,我媽的家人打不贏官司,反而招來諸多麻煩,後來我爺爺知曉此事,自責痛心不已,責令江宏濤物歸原主。
因之前的事情兩人已有隔閡,江宏濤非但不聽,反而對我媽的娘家人趕盡殺絕,氣的我爺爺大病一場后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是凌紫抱著孩子跪在爺爺門前才求得爺爺勉強原諒江宏濤。
為了彌補,爺爺把我接回江家,給了我媽娘家人一筆錢夠他們下半生生活的,我媽娘家人有自己的尊嚴,並未收錢,回了美國。」
現在江氏旗下的宏源珠寶前身就是母親家族企業,母親去世時曾囑咐他,是她所愛非人,連累了家人親戚,讓他一定要把屬於她家人的東西討回來,還給他們。
那麼多年,他一直為完成母親的遺願努力。
「回到江家后,你一定過得很苦吧。」
他是江宏濤貪財、始亂終棄惡行的證據,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江宏濤這段不堪的過往。
六歲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不受江宏濤和其他人的待見,肯定會處處受到欺凌和刁難,鑽出被窩,只露出一個頭的楚韻,不禁為他心疼。
江錦言邪肆勾了下唇,「現在有你在,想想以前都覺得是甜的。」
「原來我還有這功效?」楚韻向他身邊挪了挪,窩進他的懷中,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陳姨是跟你從國外回來的?」
江錦言輕嗯了聲,沒有陳姨的陪伴和爺爺的呵護,他的童年絕會更加糟糕。
楚韻忽然就理解了江錦言陳姨的諸多寬容,「除了爺爺。你在江家還有其他人跟你關係好的嗎?」
老爺子要見她應該會選在江家老宅,楚韻心裡忐忑,只想多了解一些江家的情況。
「大哥不喜歡比他能力強的人壞在表面上,二哥是個笑面虎,三姐遠嫁,四姐……」四姐跟她年齡相當,一起上下學,對他照顧頗多,兩人關係要好,人在四年前的車禍中成了植物人。
為了讓楚家多賠償一些,聽到醫生說她沒有醒來的可能時,利益為先的江宏濤放棄對四姐治療,直接宣布四姐死亡。
四姐在康佳醫院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
察覺到楚韻身子微微綳了下,江錦言輕拍著她的背,「五弟崇尚自由,十五六歲的時候出國留學,是個自由攝影師,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聽少文說我要結婚,嚷嚷著要回來給我們拍婚紗照。」
「算起來你只跟江宏濤跟老大老二關係緊張嘍。」還好,還好。楚韻輕拍了下胸前,之前顏婉如一直跟她說江家關係複雜,害得她一聽提到江家整個人精神一下子就緊繃起來。
「江家又不是龍潭虎穴,不會把你生吞活剝了的。」小時幾個兄弟姐妹不懂事,受大哥指使針對他。長大后,關係反倒比以前融洽了些,但也只僅限於,三姐四姐和五哥,「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睡吧。不然明天得掛兩隻熊貓眼出去了。」
哪裡是交代那麼簡單,直接是把他整個人都攤開了放在他的面前,一點兒秘密都沒了。輕撥了下她卷翹的睫毛,這是他一輩子要守護的人,以為把藏在心裡最深處覺得臟臟齷齪,不願意觸碰的秘密說出來會尷尬難堪,吐露完才發現,像是心結被打開,說不出的輕鬆。
「之前在醫院打聽你雙腿恢復情況的人是他們三人之一?」
「應該是的,上次是在恢復階段著了他們的道,現在我的腿已經全部好了,他們的那些下三濫的招式對我來說完全沒了作用。不用擔心。」
這幾天在江氏,他會有意無意的脫離輪椅起來走上幾步,期間有不少江氏員工見過,關於他雙腿好的事情已在江氏傳開,因為他在背後操作,事情並未見報或新聞,但是已足夠讓心懷不軌的人,提前展開行動了。
楚韻還想開口,江錦言乾脆翻身壓在她的身上,楚韻登時嚇得緊緊抿住嘴,比劃了一個閉嘴手勢,連帶著呼吸都變淺,看著她可愛的模樣,江錦言愉悅笑了聲,吻了下她的髮髻,擁著她入眠。
昨晚靠在江錦言的懷中很心安,一覺醒來,窗外已日上中天,楚韻騰地下從床上坐起來,接連叫了幾聲「完了完了。」
「我跟爺爺約的是晚宴,別自己嚇自己。先起來洗漱,等下我帶你出去做頭髮,選禮服。」
「不就是見個面嗎?穿禮服會不會太隆重了?」
禮服一般都是參加酒會宴會之類大場合才穿的,楚韻覺得去江家只要穿的正式一些就不會失禮。
「老爺子之前一直在國外休養,這次回國,不時有人上門拜訪,老爺子喜靜不喜歡招待客人,乾脆辦個晚宴把這些人全部一起請了。」
「你怎麼不早說,弄得我一點兒思想準備都沒有。」
一家人吃頓飯都讓她緊張得不能自已,現在更甚,直接是一場人數眾多,且客人都是桐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四年多沒有參加過那麼大的場合,禮儀神馬的已經差不多忘的一乾二淨,她怕自己會出錯出醜啊。
楚韻焦躁的裹著絲被在床上走了兩圈,可憐巴巴的看著江錦言,「你能不能跟老爺子商量下改個時間?」
「你覺得改到什麼時間好?」
被子全部被楚韻霸佔,露出能讓萬千女人噴血好身材的江錦言,大大方方的起身去衣櫥中找出一套休閑裝套上,順便扔了一套衣服給楚韻。
「等我的頭髮張長些,能做出淑女一些的髮型出來的時候,你覺得怎麼樣?」
聽到有商量的餘地。楚韻從床上跳下來,跑到江錦言的身邊抱住他的胳膊。
「我覺得不怎麼樣。」江錦言捋捋她剛過耳垂的短髮,「以你頭髮的漲勢,應該也找不到肩頭,你是打算先結婚,再去拜訪老爺爺他老人家?爺爺他對帶人寬厚,可被孫媳婦這樣忽略,他也會不高興的。」
「那我們現在去見他。」
「老爺子喜歡下棋,我每次都去拉著我下上幾盤,算算時間,等結束的時候剛好是晚宴了。」江錦言看了下表,揉了揉楚韻的頭髮,「我不用招待客人,你一直跟在我身邊,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我怕平常隨意慣了,在宴會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出錯,會給你丟人。」
經歷那麼多,知道怎樣化解別人的為難。他自己的臉面沒什麼,怕讓江錦言抬不起頭。
「我江錦言丟的起這個人。」
一直沒有給她一場正式的訂婚禮,在這場晚宴上,爺爺會親自介紹她。相當於承認了她的身份,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江錦言語氣低沉溫柔,像帶著魔力般撫平她心底的不安,楚韻輕點下頭,江錦言催促她去穿衣服。
前幾天幫小錦挑選了幼稚園,小錦去上學,偌大的別墅只有兩個保姆,看的出江錦言跟楚韻的感情好,兩個保姆做完份內的事情,很自覺地做隱形人。
飯廳空蕩,楚韻出來時,三米長的歐式餐桌上已擺好早餐,江錦言坐在他常坐的首位上翻看報紙。
楚韻在江錦言左手邊坐下,喝了口清粥,「你不覺得家裡太冷清了?」
「以後多生幾個孩子就熱鬧了。」
江錦言回答的順口,楚韻的眼神微閃,這幾天一直在吃藥調理,大姨媽一直遲遲不來,愁的楚韻只想撞牆。
「你看這個房子怎麼樣?」江錦言把報紙推到楚韻的面前,「環潤新推出的住宅區,複式商品房。上下兩層加起來不足二百平方。」
「看上去環境不錯,周圍配套設施齊全,加上環潤的良好口碑會大賺一筆吧。」
「剛好夠老婆本。」江錦言輕勾下唇,「喜歡幾樓?」
「十樓以上吧。」楚韻正在估算江錦言的老婆本是多少,隨口答道:「這年頭賺錢不容易,我們的婚禮就不要太鋪張浪費了,簡單一些就好。」
那麼大的樓盤,在桐城經過特大暴雨檢驗過後,以質量過硬在房地產上穩穩站住腳跟的環潤開盤售樓,就算是每平方米比別家高上些,在稀缺好樓盤的桐城也很快會被搶購一空,保守估計,應該能賺個十幾二十幾億。
雖然她曾幻想過有場夢幻般的婚禮,一場婚禮花費那麼多,想想都覺得肉疼。
「別多想,這個樓盤我是以優惠價回饋購買環潤房產的老顧客的,除去成本,賺的也就是一套房子的錢。」
楚韻:「……」
果然現實總是比幻想殘酷的多!
吃完早晚,江錦言帶著楚韻去了桐城著名麗媛私人形象設計工作室,楚韻皮膚白,長相是那種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有很大的塑造空間,可清新可冷艷,在造型師的介紹下,楚韻挑選幾件禮服試下來,效果都不錯,最後江錦言幫楚韻敲定了一件水綠色長裙。
「這個顏色會不會太亮了些?」
禮服斜肩設計,不漏胸,不漏背,款式簡單大方,勝在顏色正,鮮亮的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不會,剛好跟我今天挑選的襯衫顏色相搭。」
造型師跟助理也不斷遊說楚韻說這件衣服跟她的膚色相得益彰,穿在她身上剛好適合,楚韻穿著這件衣服坐在鏡前,任由他們在頭上和臉上擺弄。
一個多小時后,造型師打了個響指,楚韻看向鏡中,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簡直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楚韻眨巴眨巴眼睛,皺皺鼻子才確信,造型師跟江錦言被她的表情逗樂了。
江錦言右手搭在她的肩頭。彎身靠近她,「不用懷疑,你本來就很美。」
袁少文開車等候在工作室門前,見到楚韻出來微怔下,幫兩人打開車門,離宴會還有一些時間,袁少文車速不快,緩緩向江家老宅駛去。
「人帶出來了嗎?」
市中心醫院大門前,一輛黑色桑塔納車上,一隻染著紅色蔻丹的手正打電話詢問事情的進展,聽到對面肯定的答案,她塗抹著紅艷的雙唇勾起抹冷笑。
楚賤人你給我等著,等下我一定會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