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權奸
作者:天際驅馳
前一個拿著奏摺懇請見面皇帝,當面奏對的太醫還沒打發走呢,緊跟著後面又來求見三個!而且這三個還是顧命大臣,都入了內閣,還掌握著一個部門的運作,都是權傾一方的人物!
風賀響響應道:「鈞子,你帶他們去配殿稍坐,上茶。」然後回過頭來,沉著臉考慮著怎麼打發姜太醫和應對姜太醫所參之事,問道:「姜大人奏摺上和剛才所說話,可有告訴其他人?」
姜太醫道:「臣為陛下安危著想,不敢隱瞞,曾告知潘大人和袁大人……」
風賀響響聽了半截,就在心頭大叫一聲「糟了!」顯然,姜太醫已經把先帝跟將軍修練邪功,將軍採擷先帝精元的事捅出去了,如今,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姜太醫繼續說道:「……潘大人和袁大人都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臣本想請他們作主。但是,潘大人和袁大人聽后均未表態,只叫臣自行稟告陛下。臣無意中聽說,潘大人和袁大人似乎正在籌謀更要緊的事,無暇分神兼顧臣所奏之事。」
風賀響響一聽,只覺得身上陣陣泛寒。潘文虹和袁星波在籌謀什麼更要緊的事?還有什麼事能比帝將雙合邪功,皇帝被採擷精元更要緊?還有什麼事比當朝皇帝面臨著精元被採擷危機更要緊的?
四個顧命大臣,一個成了妖人,另外三個拉幫結夥背著自己暗中籌謀,風賀響響瞬間有種草林皆兵的驚慌感和自己赤手空拳的無力感。
風賀響響在問明姜太醫只把帝將雙修邪功之事告訴了潘袁兩位之後,便吩咐御前護衛把姜太醫直接押送進大理寺天牢關起來,任何人不得提審,不得交談。
姜太醫大吃一驚,死命在跪趴在地上沖皇帝磕頭不止:「陛下饒命,臣是忠心耿耿的,臣所奏之事千真萬確,臣是為陛下著想,陛下不能這麼對臣啊……」他冒險上折覲見,一方面確實是怕先帝死了,風將軍又要尋找新的採擷目標,向新帝下手,另一方面,他被白太醫壓制多年,就想扳倒白太醫,推倒他頭上這座大山,出一口胸中惡氣。何況這件事,他認為他是占理的一方,做起來一點不愧疚。哪知道面聖奏對之後,是被關進天牢!
風賀響響只木著臉,把姜太醫那本奏摺順手壓在了一疊奏摺之下,冷冷說道:「煩勞姜大人先在天牢里呆著,等朕把你所奏之事查清楚了,自會給姜大人一個發落。」利用職務之便,動不動就查太醫出診錄,還動用關係買通宮人去查了皇帝的《起居注》,皇家還沒有隱私了?這些帳都要清算,凡有牽涉之人,全都要清算。
風賀響響心頭第一次湧起無限殺機:旦凡與聞此事者,一個都不能放過!一定要為父皇保住英名。
等姜太醫被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風賀響響喚進內侍,吩咐道:「傳朕口諭,宣白太醫白大人進宮見朕。」先帝的脈息到底正不正常?先帝身上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帝將到底有沒有雙修那邪功?風將軍到底有沒有採擷先帝精元?……還有,最重要的,風將軍到底是不是個練成了雙修邪功,能強采他人精元?隨時都可能禍害塗毒鳳夢大陸的妖人?這些不能光聽姜太醫一面之詞,必須找白太醫對質。白太醫到底都知道些什麼?隱瞞了些什麼?
傳召大臣入宮,並不能即傳即到。白太醫如果正好當值,就會在太醫院坐班,太醫院距離皇宮倒近,很快就能到。如果白太醫不當值,就只能去他家裡傳召,如果白太醫外出了,就只能去外出的地方傳召,這就不知要擔誤多少時間了。
風賀響響在昭德殿背著手不安地踱著步,等待了一會兒,見白太醫沒有被很快傳到,就知道白太醫應該不當值,不知道內侍多會才能把人傳來,便傳三位顧命大臣進昭德殿覲見。
風賀響響借著等待白太醫的那段時間,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的父親忽然之間就變成了採擷他父皇精元,導致他父皇英年早逝的妖人,這麼震驚的轉變,風賀響響也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承受。
當潘文虹袁星波於興昌三位大人在內侍的引導下進入昭德殿時,便見年輕的皇帝一臉木然地端坐在御案之後的九龍御椅上。用一種冷冷的銳利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三人跪下向皇帝見了禮,呈上奏摺,風賀響響看那奏摺上的標題是《為誅權奸、正君名事》。
風賀響響光看那奏摺的標題,就有種森森不好的感覺:這又是針對風將軍的奏摺吧?這次都不是參劾,而是直接請「誅」。那正君名是怎麼回事?「君」當然是指自己,自己需要正什麼名?
果然,風賀響響往下一看,奏摺里,三位顧命大臣井井有條地曆數了風將軍最近十年來的所有過失錯漏,足足的列了三十多條,每一條最後,都以「當誅」為結語。另外又加了二條,一條是「以男子之身謀奪后位,誘先帝逾禮相娶,敗壞先帝聖名聖德,當誅!」一條是「謀求過繼陛下,企圖以風代賀,謀奪賀氏江山,居心叵測,當誅!」
風賀響響不知道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看完的,說不出是憤怒,羞慚,失望,震驚?還是心痛,悲涼,疼惜?只是覺得腦子裡越看越紊亂,心頭越來越慌張,越來越沒有底氣。
那奏摺上的語氣雖然嚴厲,但風賀響響知道,所奏列的事件,都是確然發生過的,並不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或捕風捉影。風染在風賀響響眼裡是個慈愛的父親,但風染並不是完人,十幾年的帶兵征戰,籌謀攻略,有過不少失誤和錯漏,當年,賀月一一包庇承擔了下來,現在成了一條一條板上釘釘的當誅之罪。除了風染的過失,還有一些是模稜兩可之事,只是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結論。
比如,十多年來,風染一直執掌著軍權兵權,在軍隊和兵營中有著絕對的權威,一言九鼎,說一不二。這是賀月主動「放權」,授予風染的軍事專擅之權;在快要被霧黑蠻軍全面攻破佔據鳳夢大陸的危急關頭,風染需要「集權」,只有權力高度集中,才能如腦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的效果,才能迅速樹立起自己的威信,率領兵卒力挽狂瀾,抵敵住霧黑蠻軍的入侵;但是如今已經驅逐了霧黑蠻子,實現了鳳夢一統的目標,雖然風染已經被限制了一些軍權兵權,只掛著個「兵馬都統帥」的名銜,三位大臣還是在奏摺里認為「弄權,當誅!」
奏摺最後結論,在曆數了風染諸多罪狀之後總結:風染二十多年來把持軍務,獨攬大權,擁兵自重,自持有功,不服節制,縱容手下,任性胡為,裹挾先帝,忤逆君臣,為禍朝綱等等,此等權奸,實在是罪大惡極,天怒人怨,理當立即誅殺。
風賀響響看了許久,方才把奏摺放下。
潘文虹磕頭道:「此奸賊作惡多年,黨羽遍布,陛下應當以大局為重,儘快決策,不可走漏風聲,為了江山社稷,不可因循姑息縱容,當以雷霆之勢擊殺此賊,以清除朝堂大害,亦為先帝報仇雪恥。」
「此權奸,是朕的父親!」
袁星波磕頭道:「陛下萬不可為了父親兩字,被那權奸蒙蔽,此奸當年仗著先帝寵信,膽敢提出過繼陛下,就是心懷叵測,想以他風氏取代賀氏,謀奪賀氏江山……」
風賀響響嗤地一笑:「以風氏取代賀氏?風將軍就只有朕一個兒子,他拿哪個風氏子孫來取代賀氏?」
於興昌道:「風氏,就是玄武風氏。臣已查知,鳳至二年,就也是前年年中,風氏已經把那權奸重收門庭了。」
風家被迫把趕出去的家族逐子收回門庭,簡直是自己扇自己耳光,這對風家來說,大失顏面,絕對不是件光彩的事,自然不會對外宣揚。風染為人低調,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宣揚的。以至於風染被重收風家門庭之事,還沒在都城傳開,沒有多少人知道。
「此事朕知道。」風賀響響當然知道,他還跟著風染一起被收回了風氏門庭,還被寫進了風氏族譜。不過風染雖然重歸門庭,除了跟他大伯風宛亘有幾分情誼外,跟風氏其他人實在沒有多少情份,彼此也不怎麼往來,逢年過節也是送點禮物,互致問候一聲就罷了,遠比不上跟鄭氏親近。倒有些風氏子弟們暗中對他這個宣親王后又第三次被立為太子的自己頗為巴結。
潘文虹道:「所謂的被逐和重收,不過是玄武風氏演的一出好戲。早年被逐,孑然一身,就是為了過繼陛下,過繼到陛下后,等局勢穩定了,風氏又不顧臉面,來個覆水重收,順帶把陛下也收入他風氏一族。然後扶持陛下登位。如果陛下不幸駕崩,又尚無子嗣,照規矩便該兄終弟及。陛下已經改姓為風,入了他風氏家族,陛下的兄弟便該從他風氏子侄中挑選,這樣風氏不花一兵一卒就把賀氏江山改為了他風氏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