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枝玉葉貴公主
孤獨展鵬正自愕然,一瞥見翩然從牆外飛進的人影,不由眼睛一亮:
石瑩瑩!
來人身法曼妙,在眾人驚變慌惶之際,在院中假山頂上一點足,翩然直到孤獨展鵬身旁落下。
但見她雲鬟高髻,插以鳳釵,劉海下長眉英秀,明眸若星,玉臉帶著明艷的光彩,口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見孤獨展鵬雙目註定她,不由臉兒一紅,秋波盈盈一轉,垂下眼睫,輕聲啐道:
「不認識么?」
孤獨展鵬心中不由一陣甜痛,低聲驚喜地叫道:「瑩姐姐!」
石瑩瑩秀目一張:「他們欲留難你么?」
孤獨展鵬一笑:「怕他們也未必能如願!」
這時,朱大公子朱印陽一皺眉,清咳一聲,發聲問道:
「這位姑娘是——」
「放肆!」一個蒼勁的、中氣十足的老人聲音喝道,「公主在前,還不下跪?」
隨喝聲,圍牆外又飛進來五個人!
一個鬚髮蟠然、枯瘦金臉的老道,一個童山濯濯、眉目清秀的老僧。一個土鄉佬打扮、腰插長煙桿的老頭,一個紫面長髯的武將。
最後一人,身高馬大,相貌粗豪,竟是吳府三公子、擂拳手吳猛!
朱印陽並不下跪,目瞪著最後的吳猛:「吳三公子,這幾位是——」
吳猛身穿侍衛之服,行了個官禮,道:「御前四品帶刀侍衛吳猛見過大公子!」然後一指前面四人:「這幾位想來公子應聽說過的!這位仙長,是大內府寇副總管寇神戈寇大人的師父六陽真人,這位大師,便是御封妙僧,新敕封為『國師』的隨機子老前輩!」
朱印陽聞言,臉色一變,慌忙行禮:「有眼不識泰山,請兩位前輩恕罪!」
六陽真人高聲念了聲「無量天尊!」而隨機子則面帶微笑,單掌稽首,念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施主多禮了!」
吳猛又一指紫面長髯的武將:「這位是有紫衫鏢王之稱的京城威遠鏢局總鏢頭、北地十三家鏢行聯盟總盟主紫相伯紫鏢王!」
紫相伯踏前一步,含笑道:「紫某不才,新蒙聖上賜『御鏢鏢局』局主之職,並授除御林軍三品統領虛銜。日後尚望公子多加照應!」
柳闊英聞言,不由「哼」了一聲。
吳猛最後指著那土鄉佬打扮的老頭:「這位前輩,公子與柳捕王應認識的,便是有『點穴第一名家』之譽的威遠鏢局副總鏢頭、『銅鍋鐵杆』『銅鍋斗』羅若拙羅老英雄!」
羅若拙「嘿嘿」一笑:「小老兒這廂有禮了!這『點穴第一名家』什麼的,純是吳大侍衛捧的!」
朱印陽望了一望石瑩瑩,目露迷惘:「不知幾位前輩高人並這位小姐,逾垣而來,所為何事?」
紫相伯、吳猛齊聲道:「奉旨護衛聖上新認義女、御封『平安公主』的峨嵋女俠石女俠瑩瑩公主來此尋接駙馬爺回府!」
石瑩瑩臉容一整,向朱印陽略一頷首:「朱大公子!」
朱印陽不由跪拜道:「公主在上,恕朱某有眼無珠,多有冒犯!」
石瑩瑩微一笑:「大公子不必多禮!我是不放心獨孤相公,他生了好事之心,到秘魔崖瞧錢大總管與家叔公比武的樂子,不想被大公子與柳總捕頭『請』來了!兩夜未歸,難免令人牽挂,因而……」
「不知石女俠何日被聖上收為義女、封為公主的?『平安公主』的府第又設在何處?」
柳闊英打斷石瑩瑩的話,冷冷問道。
「怎麼?懷疑公主的身份么?」吳猛一擰濃眉。
「阿彌陀佛!」隨機子宣了一聲,「柳施主可認識老僧?當年老僧與張妙手比技,尊師伯『捕神』凌百年身旁捧劍的,不是你么?」
柳闊英聞言,身子一震,臉色一呆:「大師真是妙僧前輩!」
隨機子宣了一聲佛,臉容一整:「朱印陽、柳闊英、接旨!」
柳闊英一聽,不由也在屋脊上跪下,與朱印陽同道:「臣接旨!」
一聲「接旨」二字,假山上、院內院外所有聽到之人,俱伏地拜下。
隨機子自懷中取出一道黃絹,交給吳猛,吳猛將黃絹捧到柳闊英手上。
柳闊英、朱印陽雙雙抬頭,捧著黃絹看了一遍,各自叩頭山呼萬歲!
柳闊英更是臉色如土,叩頭如搗蒜:「微臣不知有此,請公主恕罪!」
石瑩瑩將胸前掛的一個九龍玉佩一亮,緩緩道:「此即父皇所賜的玉佩,上書『如朕親蒞,代行懲賞』八字!父皇又賜以堅玉刀。」
她從寶香錦囊里,亮出一柄白玉小刀,長僅六寸,柄上有漂亮的黃金護手,「這上面鐫有『誅惡除逆,先斬後奏』八字!」她頓了一下,道:「姑念你們不知,不知者不罪!日後,好自為之吧!」
隨機子接道:「善哉!善哉!公主已寬宥不治罪於你們了,起來吧!」
朱印陽、柳闊英爬起。
石瑩瑩向孤獨展鵬一笑:「獨孤相公,你見過一直呆在屋檐上的公主么?」
孤獨展鵬笑道:「我只見過戲文中,站在紅地毯上的公主,金枝玉葉,文文靜靜的,可從未見過飛檐走壁的公主。」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走吧!」
石瑩瑩說完,一拉孤獨展鵬之手,從屋檐上飛起,中途在假山上一點足借力,起伏之間,翩如大鳥,飛出圍牆而去!
隨機子、六陽真人等一干人也隨之一飛而出!
六陽真人臨走時留下話道:
「圍牆上倒下的,中了老道『無形六陽真氣』的禁制,一個對時后自解耳!」
朱印陽與柳闊英被這突來的種種變化,弄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出了朝陽城,石瑩瑩與孤獨展鵬站住,石瑩瑩鬆開了孤獨展鵬的手。
孤獨展鵬望著石瑩瑩:「想不到一別之後,數月不見,瑩姐姐竟成了貴為金枝玉葉的公主了!」
石瑩瑩嘆了一口氣:「這還不是為了你!」
孤獨展鵬目含笑意:「難道你這『平安公主』不是西貝貨么?」
「公主如假包換!」隨後趕來的六陽真人一群人也已到了,紫相伯道,「當今萬歲爺真認了石女俠作義女,封她為『平安公主』!還跟皇后見過禮了呢!」
「這是怎麼回事?」孤獨展鵬問道,「如此說來,連紫伯伯你這三品統領也是真的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老僧之新封為『國師』!六陽道兄,則被聘為大內府總供奉!」隨機子道,「茲事事關重大,還是回老僧處再談吧!」
隨機子隱居在西山朝陽洞東邊的一處石窟內,後面有觀音閣,是一處清靜之處,石窟廣大而清潔,有兩個白衣僧人專門侍侯隨機子起居飲食。
石窟內供有龍神,另設了一個木蓮座,供了一尊如來佛。
環顧窟內,多的是書櫥,陳列子史紀傳諸籍,而以佛經典籍為多!一應什器俱全。
看來,隨機子平日深居簡出,專以靜下心來,揣摩參證佛學吧!
(劍評按:此石窟後於清朝為乾隆皇帝巡幸,命之曰「唏陽阿」,成為西山「外垣八景」之一。「唏陽阿」之名,源自屈原《九歌---少司命》:「與女沭兮咸池,唏女發兮陽之阿。」意謂:曬太陽之山隅也。)
待眾人坐定,隨機子坐在一個蒲團上,手拈佛珠,告訴孤獨展鵬:
「皇上就是在這兒,認石姑娘為義女的。」
「皇帝到這裡來過?」孤獨展鵬問。
躬為萬乘之尊的皇帝,到這荒僻、簡陋的石窟來,簡直無法想象。
「是。皇上是微服與六陽道兄一起來的。時在寇神戈被鐵琴張打敗后。」
「我想決不是皇帝與六陽真人前輩,因寇神戈之敗,而請大師出山,找石道人與鐵琴大俠麻煩吧?」孤獨展鵬微笑道。
隨機子大笑:「當然不是!老僧最有把握之事,是偷。
但老僧什麼東西都偷得回來,唯有三樣東西偷不回來!」
「哪三樣?」石瑩瑩不由有了興趣,不再看孤獨展鵬,用她那雙明澈的眼睛看著這個笑得很瀟洒而超逸的老和尚。
「失去的時間,一個人丟失的名譽,以及一個像女檀越這樣美貌女子的心!」
隨機子狡黠地笑著,望著石瑩瑩,又望望孤獨展鵬。
石瑩瑩臉一紅,隨即一揚長眉,言笑晏晏道:「大師要我的心,我的心就給你!」
邊說邊起座,作勢欲向隨機子走去!
隨機子忙念佛道:「善哉!善哉!女檀越饒了老僧吧!老僧最受不住的,是女子的那股香氣!否則早不當和尚了!」他眼睛一瞟孤獨展鵬,「獨孤公子,你是否覺得老衲有些油腔滑凋?」
「豈止油腔滑調?簡直賊頭賊腦!賊性不改!」六陽真人冷冷道,「不知皇上看中你哪一點,竟封你為『國師』!一國之人盡以你為師,豈不天下大亂?獨孤公子,你說是么?」
孤獨展鵬不由咳了一聲,道:「晚輩正聆聽兩位前輩教誨!」
六陽真人瞪了隨機子一眼:「老和尚,聽到沒有?別為老不尊了!還是談正事吧!」
隨機子宣了聲佛號笑道:「原來獨孤公子也是個小假正經!好,——就說正事吧!皇上與六陽道兄來,是要老僧管一管朝陽城的事!」
「朝陽城之事?」孤獨展鵬問。
「皇上發現,大內總管錢夢熊與朝陽城朱大公子往來密切,錢夢熊與朱大公子兩次擅自動用廠衛、五城兵馬司等各處人手,有蛛絲馬跡表明,他們似乎有所圖謀,可能不利於皇上!」六陽真人道。
「朝陽城雖聲望顯赫,但以皇帝之尊,朝廷之力,要削弱乃至剷平它也易如反掌!皇帝為何要求助於大師出山呢?」孤獨展鵬問。
「因為皇上發現,朝中有不少官員,已為錢夢熊、朱印陽所拉攏。朝陽城又是武林各大門派高手聚集之地,如朝陽城猝然發難,朝廷只會造成大亂,恐無力制住它!因而皇上要老道與老和尚一起再出山,收拾局面!」六陽真人道,「我與老和尚與先皇有過承諾,答應輔佐當今皇帝的。我退出江湖武林,深居宮中,已數十年了!本可以無事享福的,但小徒寇俊為鐵琴張所敗,錢夢熊以為時機成熟,蠢蠢欲動,老道在宮中孤掌難鳴,只好拉皇上來見老和尚了!老和尚知交滿天下,他的高足馮一笑,在武林中威望素著,馮一笑的兩個師兄,又是『濟眾幫』的掌權要人。何況還有黑馬左無敵、大俠甄賈客、馮棋俠這三個老和尚的老朋友呢!」
「皇上這次可找錯人了!」隨機子正色道,「天下事,不能以過去情形論。我的那些個老友,或作古或隱居,大都封刀退出武林了。黑馬左無敵、老甄與老馮三人,早買舟入海,攜妻子到海外作逍遙遊了!雖去年還托海客傳書,言尚健在人間,但英雄白首,雄心早泯,決不再回中原重睹雪泥鴻爪了!便是老僧,已垂垂乎近九旬了,也不欲多事了!」
六陽真人白眉一軒:「老道若不是因徒兒給拖累,也早隱居名山大川中去了,何必住在那勞什子的皇宮內?本來,武林無事,國朝太平,也自可享享清福。武林,本是一代江山一代英雄,何必要老道再出頭過問?奈何『明月教』之劫后,武林太平不過數年,又告多事。先是江南謝刀王罹難,繼而天下一劍石門師徒。再後來,『大聖門』掌門韓海青、擒龍手宮家傳人擒龍手宮百齡與不敗劍尊獨孤名尊獨孤大俠,相繼出事。雲風雷冀地遇警,十二連環塢江南被挑,少**當掌門在五年前雙雙被暗算,少林寺方丈室出現無頭帖子,危言恫嚇!」
「此一連串變故,令武林重生危機之感!而四大劍客,業去其去,雲風雷高居步雲宮中,難得一現武林,陸開花雲蹤不定,或雲閉門課徒,不問武林中事久矣!而江湖中新崛起一個門派,據老道所悉,此門派名為『潛龍門』,與滇南五毒教、江南魔教隱有勾結。」
「這神秘門派興起,勢力擴展甚速,且與京城中有所往來,觀其規模心志,意存妄志,恐將生亂矣!若與錢、朱裡應外合,則天下大亂了!此不特非武林之福,亦非天下民生之福矣!老道將見天下兵連禍結之災厄,起於目前,不能不出頭過問之!否則,老道既對不起先皇之託,復對不起天下人矣!」
孤獨展鵬聞言,不由心頭大震,問道:「前輩對『潛龍門』之事已知多少?」
六陽真人頹然一嘆:「可惜我對『潛龍門』知之甚少。
昨天遇到了鐵琴張與紫相伯,才算略知皮毛。據鐵琴張說,他們正合力查暗算紫相伯的兇手,那兇手的笑聲很象當年暗算石舉乾的人!而這兇手很可能匿身於大內!」
孤獨展鵬道:「鐵琴大俠來過這裡?」
隨機子道:「豈止鐵琴張?昨天來我處的客人比這十年來來我處的客人還多!皇上與六陽道兄是一撥,鐵琴大俠吳三公子是一撥,峨嵋派榮二先生與這位石女俠女檀越是一撥,紫總鏢頭與羅若拙由歐陽幫主陪來,又是一撥。
老僧這裡,成了『群英會』了!」
「張師伯是請大師出面,過問一下秘魔崖比武,朱大公子與捕王柳闊英帶走韓師叔、邱師叔兩人的事。榮二師叔與我則是請大師傳柬給大俠馮一笑,請馮大俠知會『濟眾幫』協助打探我們峨嵋派兩個不肖之徒的蹤跡。另外,我想請大師為我佔一卦。……而紫前輩與羅前輩,則是純為你在秘魔岩被捕王他們帶去而來請大師幫忙的。」石瑩瑩為孤獨展鵬細加說明。
孤獨展鵬笑道:「看來大師隱居此間,還有不少交往!」
隨機子嘆口氣道:「老僧曾與先皇有不平常的交道。
與六陽道兄同受先皇託孤之約。為了天下太平,與武林中多少還有些往來。除了一笑的師門來,所往來的,主要是鐵琴大俠、峨嵋榮家昆仲與丐幫那幾個叫花子了!」
「唉,老僧幾十年參佛證道,還未能四大皆空,為世情所拘呢!阿彌陀佛!」
孤獨展鵬望著石瑩瑩,石瑩瑩低頭把玩、撫摩著胸前掛著的九龍玉佩,孤獨展鵬微微笑道:「這樣,你們與皇帝老兒在這裡碰上了!皇帝為了讓你們峨嵋派肯替他賣命保皇座,就認了你這乾女兒了!而同樣,紫伯伯與吳前輩也被封了官!」
石瑩瑩停止了撫摩九龍玉佩,把眼望向孤獨展鵬,孤獨展鵬盯著她撫摩九龍玉佩的手,眼神中帶有譏誚之意,臉上帶著微微的諷嘲的笑意,石瑩瑩不由被孤獨展鵬那譏誚的眼神生起惱來,一揚眉負氣地道:
「是這樣又如何?便算是我貪戀榮華富貴,乞求皇上賜的公主又如何?」
孤獨展鵬不語,但嘴角拉出孤傲、蔑視的弧度來!
隨機子見狀,念了聲佛,發聲道:「獨孤公子對皇上有成見,捎帶著對天下做官的人有成見是不?」
孤獨展鵬冷冷道:
「朱明皇朝,從洪武帝算起,又有哪個皇帝好的?而作官的,又有幾個忠肅?宮闈爭權,官場逐利。身為官祿奴隸,忙碌奔波,如此一生,何足道哉?」
六陽真人接言道:「獨孤公子志操高潔,本天馬行空之人,自不為名利所拘耳!但老道與隨機子大師,又豈是征名逐利之徒?紫相伯紫鏢王之為人方直耿介,豪放慷慨,更是俠風遠揚!但天下事不能一概而論。當今皇帝,雖不是古之堯舜這樣聖賢帝王,亦非唐宗宋祖這樣的有為君主,但從為人來說,似還不算壞,只是有些庸平而已!也唯其為人庸平、性情隨和,才為人所乘,造成今月太阿倒持之危!」
「顧天下為官者,固然多爭名逐利之輩,但像于謙,這樣的清廉為政,為天下社稷生民著想的好官還是有的。
文如張居正,武如戚、俞二將等。老道與隨機子道兄之所以再操其心,也是為天下生民計。一旦發生叛逆篡位之戰,伏屍千里,白骨露野,刀兵之災,勢不能免。受其荼毒的,還不是兵荒馬亂中的百姓?」
紫相伯一笑道:「我之接受皇上官職,是為了日後行走江湖方便!借君王之威以壓官吏豪強,能用權來行懲惡揚善之事,較之用劍,更妥一些!區區官祿職銜,還值不得老夫為之易服受縛!我想,石女俠接受賜封,意亦在此吧?這次要不是石女俠這『平安公主』,你出朝陽城,還恐怕有不少麻煩呢!」
石瑩瑩聞言,瞅了孤獨展鵬一眼,冷冷道:
「哪裡?我貪戀的,只是皇家的富貴呢!」
說話眼圈不由一紅,低下頭去。
羅若拙見狀,清咳一聲,望著孤獨展鵬肅聲道:「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凡事,利於民生國運,不妨摒棄種種自限,便宜行事!豈可以成見偏好定論?豪兒還不向各位謝罪?」
孤獨展鵬聞言,神情一肅,起身向眾人道:「展鵬愚妄,慮不及此,冒犯誤會各位前輩的俠風義舉,尚祈各位恕罪原宥!」
隨機子大笑道:「六陽道兄、老僧與紫鏢王、吳三公子是不會計較公子的,只要平安公主肯諒你,就好了!」
孤獨展鵬聞言不由大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臉兒紅著,尷尬地站在那裡。
石瑩瑩一捋腮邊鬢髮,淡淡道:「要與他計較,你有幾個人也都被氣死了!」
六陽真人捋須笑望著孤獨展鵬:「你這孩子倒對老道脾氣,作事認真、方正!不知此後,有何打算?」
孤獨展鵬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去找石道人!」
石瑩瑩聞言,再次睜大了眼睛:「展鵬,你到如今,還懷疑我二爺爺是害死獨孤大俠的兇手?」
孤獨展鵬咬著下唇沉聲道:「先父之死,與令叔公牽連甚大!我這便去問個水落石出!」
六陽真人訝聲道:「你竟是不敗劍尊獨孤名尊獨孤大俠的哲嗣?令尊之死,與石道人有干連么?」
孤獨展鵬臉色不由陰鬱下去,默然半晌,沉重地道:「豈止干連而已?不是元惡,也是重要幫凶……」
孤獨展鵬說到這裡,石瑩瑩臉色慘然一變,說聲「你——」,淚水隨即湧出,一掩臉兒,跑出了石窟!
孤獨展鵬的臉不由變得一片煞白,隨即化為陰沉,立在那裡,不言不動!
孤獨展鵬的牙齒緊咬著嘴唇,咬出一個深深的齒印來,直至咬出了血!
紫相伯長嘆一聲,道:「石道人與此事委實脫不了干係,即使為人所用,屬無心之過,這過失也忒大了!唉,獨孤公子與這位平安公主,怕得要成一對怨偶了!」
隨即向六陽真人、隨機子他們道了事情大概。
六陽真人與隨機子一聽,都悚然動容,站起了身。
六陽真人拍拍孤獨展鵬肩膀:「獨孤公子,令尊獨孤大俠雖不曾與貧道往來過,但在後一代高手中,俠名最著、劍法最高的,當數他了!武當梅花道人平生不贊人,但在老道面前,極力稱讚令尊武功人品!令貧道心嚮往之!惜貧道深居宮中,未及交識,令尊竟邃爾長逝矣!令尊之死,既系『潛龍門』所為,又與石道人有涉,查清此事對我們查尋『潛龍門』大有好處,說不定由此把潛伏京中官衙中的不測之徒,給挖出來呢!」
隨機子笑著續道:「由老僧與六陽道兄替你撐腰,便石道人是真兇元惡,我們也無懼於他!老僧查找令尊大人死因也歷有歲年,惜無線索,今有此機,不可輕棄!」他頓了一下,皓眉一軒道:「也許武林之謎,到該解開的時候了!」
羅若拙過來,望著孤獨展鵬:「當今之計,你是先找回瑩瑩姑娘,還是……」
孤獨展鵬咬著牙齒沉默良久,他的目光掠過眼前舅舅飽經風霜、慈祥親切、不無憂苦的臉容,望著石窟外的蒼天白雲,眼前一會兒晃著瑩瑩姐掩臉疾行而出的背影與傷心落淚的玉容,一會兒晃著父母雙雙遇難、死猶不甘的眼睛,那眼睛彷彿在無聲地問:
「孩子,你是先顧那個姑娘,還是先為我們尋訪仇蹤?」
孤獨展鵬想到父母喋血慘死之狀,不由心中悲憤陡涌,目燃怒焰,鐵著臉峻聲道:
「我這就去找石道人去!」
說完,一咬牙,衝出了石窟!
六陽真人、隨機子見狀隨即跟隨而去。
紫相伯與吳猛也欲跟去,羅若拙嘆口氣,對紫相伯「紫總,我們還是找回石姑娘吧!唉,此事總得善了才好!」
於是,三人向另一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