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他眼神一火,驀地沉入她的體內

「啊--」

於是,縱情終夜。

接下來的一個月,是辛曉白跟她媽媽這輩子感情最好的一段時光。

她媽媽出了加護病房,回到安寧病房靜養。情況並沒有變好,癌細胞已經移至肺部-造成了咳嗽及咯血的癥狀。

辛曉白每次去探望,都要掐得自己手臂瘀青,才能不哭出聲來。

雷天宇每天也會過來,而且總是順著吳慧美的話,說著他對他們的未來有什麼計畫,會在哪裡買房子,打算生幾個孩子。而辛曉白為了讓媽媽安心,也就專心地演一個幸福小女人的角色,她知道媽媽的時間不多了,因為她曾經看過媽媽痛到想咬手臂卻沒有力氣,整個人痛昏了過去的苦。見到媽媽那樣的生不如死,讓辛曉白不再對上天祈求媽媽能多活幾天,只希望媽媽能夠儘早遠離病痛。

雖然,辛曉白知道當媽媽不痛苦的時候,就是生命結束的時候。

該來的時候,終究是會來的。

那天,辛曉白才剛跟她媽媽說完話。吳慧美說她想睡個覺,辛曉白說她到樓下買杯咖啡--她媽媽當然不能喝咖啡,但喜歡那個香氣。

當辛曉白上樓時,吳慧美躺在床上,安靜得就像睡著了一樣。

可辛曉白就是知道--媽媽離開了。

她沒有哭,只是怔怔地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媽媽--媽媽的表情平靜,唇角甚至是上揚的。

辛曉白冷靜地打電話給護理站,告知媽媽離世的消息。然後,再撥電話給之前便已聯絡過說要前來誦經的師父及師兄姐們。

她媽媽是在得到了雷老夫人那串手珠后,才算是有了宗教信仰。安寧病房裡提供各種臨終前的關懷,她媽媽喜歡佛教的說法,要辛曉白依教奉行,務必在她臨終八小時都以誦經陪伴著。

於是,在其他人還沒抵達時,辛曉白就跟著病床邊開著的念佛機,一聲一聲地念著佛號。希望媽媽會如同她們之前看的臨終手冊里所提到的,能夠跟著這些平靜的音頻到另一個比這裡平靜的世界。

辛曉白念著念著,念到雷天宇抵達她才想起--她忘了打電話給他,也忘了……哭。

接下來的事情,辛曉白其實不怎麼清楚。

她只知道她每天都在誦經,身邊不是有雷天宇陪著,就是雷爺爺,有一次甚至還是他的弟弟雷天帆。

辛曉白知道自己真的再不能感謝他們更多了,尤其是雷天宇。

他把她接回他以前為她安排的公寓,將所有的事全都處理妥當,從每天的誦經、靈堂擺設到靈位骨灰放置的地方,都是他作的決定。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陪在媽媽身邊。辛曉白很堅強,堅強到她連將骨灰罈送入靈骨塔時都沒掉眼淚。因為一她還是沒什麼真實感。

陪了她這麼多年的媽媽,怎麼可能說不在就不在呢?她甚至覺得媽媽只是出了趟遠門,不久之後就會回來了。

所以,她偷偷打過媽媽的手機,總覺得在響了很多聲之後,也許媽媽就會接起電話,笑著罵她吵死人。

如同此時一般。

此時,是吳慧美火化之後的第二天,辛曉白掛斷打給媽媽的電話,抱著雙膝坐在客廳沙發里,獃獃地看著窗外。

「想什麼?」

辛曉白的下巴被挑起來,看到了雷天宇肅然的臉龐。

她撫著他的臉,輕聲地說道:「辛苦你了。」

雷天宇看了她好一會兒,輕輕地將她整個納入懷裡。

這段時間,她照吃照睡,只是痩了一大圈,原本生氣勃勃的說話方式也變得異常虛弱,好像只要他一不注意,她就會飄到另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一樣。

雷天宇用了點力氣,捆住她身子。

他不會知道他的擁抱給了她多少力氣!辛曉白蜷縮在他的懷裡,靠在他的胸膛,好像天下之間再無其他大事了。可喉頭泛著苦、心頭泛著苦……「好奇怪的感覺,好像心裡少了點什麼,空空的……」她有氣無力地說。

「你還有我。」

辛曉白揚眉望著他灼亮的眼,知道那苦是什麼了。

她,一無所有。

她從他懷裡正坐起身,努力用最不顫抖的聲音說:「你是你未婚妻的,我只是偷來了一段時間。」雷天宇沉下眼,扣住她的肩膀,眼神閃過一陣慍惱。

「為什麼不叫我解除婚約?」他粗聲問道。

「我沒興趣嫁入大家族,也不想害你和你奶奶反目成仇。你們大家族娶人,娶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另一個家族。」「是你不想嫁進來。」

「幹麼說得好像你很願意為了我奮鬥一樣。你是爺爺奶奶收養的,你也要報恩的啊。」辛曉白捧著他嚴厲的臉龐,輕聲地說道。

他抓住她的手,眼神幽黯地緊盯著她。

辛曉白胸口一窒,從他認真的眼神里懂了一些什麼。

「我可以……」找個地方安置你。

「我說過,這段時間是偷來的,其他的一切都不會改變。」辛曉白用手覆住他的唇,不想聽他說出任何讓她難以抉擇的話。

雷天宇昧起眼,黑陣里此時儘是戾氣。

「你根本沒有想過為我而奮鬥。」他驀地抓下她的手,沉聲說道。

「我現在很累,而且你也知道我有多慷。」辛曉白把臉往他的懷裡鑽,擺明了就是耍無賴。「還有,我看電影或小說時,只要看到那種在婚禮前逃跑的人,我都會很想要打人。他們怎麼可以那麼不負責任?有沒有想過被他扔下的人會有多難過?一走了之不是瀟洒,是沒有勇氣面對一切,是該打的!」辛曉白舉起拳頭,往空中用力一揮。

雷天宇眉頭一皺,利眼瞪到她面前,嚴聲逼問道:「說得這麼義憤填膺,難道你被扔下過?」辛曉白臉色一陣尷尬,立刻摟住他的頸子,呵呵乾笑著。

「說!」他捏住她的下顎,不快地低喝一聲。

「之前不懂事,十八歲就愛得死去活來,說要去公證,兩人要一塊兒去闖天涯。然後,他沒出現,我在法院外站了一天站到快中暑,打電話打到手機沒電,他連手機號碼都換了。」她一聳肩,說起這事倒是已經雲淡風輕了。「後來才知道是他爸媽連夜把兒子打包送到了外地,現在想想,還真是謝謝他爸媽啊。」「那種沒擔當的男人也值得你那樣為他。」他臉色鐵青,眼裡噴火,齒顎因為過分用力而緊繃著。

「那時候不是他,也會是別人吧。」辛曉白感覺他肩臂一緊,她撫上他的臉龐,輕聲地說道:「年輕時,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覺得那樣就表示萬事太平了。現在如果再遇見那個男生,我會一鞠躬謝謝他當年沒出現。」「原來你也會有為愛衝動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沒良心、不肯為了別人奮鬥的傢伙。」他用力地捏了她的腮幫子,不是滋味地說道。

「錯了,我有好幾次都因為你而犯戒。要知道以你現在未婚夫的身分,換作是別人,可是要拿槍抵著我的頭,我才願意服從的。」她趴上他的胸膛,咬著他的鎖骨說道。

「但你還是不願意為我改變。」他皺著眉,沉聲說道。

「幹麼這麼輕描淡寫?和你在一起不叫改變,應該要叫革命。」辛曉白笑著,可身子卻因為心痛而瑟縮了一下。

「我想掐死你。」他冷冷地瞪著她,額上的青筋顯示著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我比你更想掐死我自己,幹麼這麼理智?」辛曉白直接坐到他的腰間,用最嚴厲的目光審視著他。「瞧瞧你這麼棒的臉蛋、這麼好的身材、這麼外冷內熱的個性,還對我如此無微不至,小說男主角都沒這麼精采啊。」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他的身下。

辛曉白用指尖撫著他濃密的眉、顴骨、高挺的鼻樑,感覺心裡那塊空虛的角落正在無限量地擴張當中。

她用力地攬著他的頸子,讓他的重量都落到她身上。她近來喜歡這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因為很真實。

「這樣是最好的結局,對不對?」她會很懷念他的。

「我答應過你媽媽要照顧你。」

「你已經照顧了,而且不會再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她拉下他的頸子,吻著他的唇,第一次主動伸手去解他的襯衫。「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如果這是道別的意思,你可以停手了。」他驀地扣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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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的俘虜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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