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和妹妹聊天
我很佩服柳紫菱，也贊同她的計劃。
她當即打電話找了幾個女生過來，都是動漫社的成員，一過來見到我都很詫異，紛紛嘰嘰喳喳地問了起來：「新成員嗎？紫菱你不是不收男生嗎？」
「對啊，男生都是沖著你來的，難道這是你男朋友？」
她們真是八卦，我乾癟癟地打了幾個招呼，柳紫菱敲了敲她們的腦袋：「這是我朋友，你們給他化妝吧，我要他cos春日野悠。」
幾個女生一聽頓時來了興緻，還說很久沒有折騰過男生了。
我說春日野悠是什麼鬼？她們竟然很詫異地看我，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
柳紫菱輕輕往桌子上一坐，饒有興緻地看著我：「春日野悠是日本一個知名動漫人物，他的妹妹春日野穹是最經典的兄控角色。」
我完全沒有插足過二次元，聽著實在費力，名字也很難記啊。
我說為啥要cos春日野悠？柳紫菱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妹妹那麼沉迷二次元，還要找哥哥，我認為她肯定知道春日野悠的。你要投其所好啊，你的網名就叫春日野悠，頭像就cos春日野悠，她保證對你很感興趣。」
我總感覺柳紫菱很腹黑啊，她好像想看熱鬧一樣。
旁邊的女生也給我科普知識：「春日野兩兄妹可以說是日本動漫兄妹戀的最經典形象，他們不止是雙胞胎，還……」
還什麼？
另外一個大咧咧的女生介面：「還啪啪了啊，不顧倫理，對抗世俗，牛逼。」
我直接噴了，幾個女生都哈哈大笑，完全沒有害羞的樣子。現在的女生都這麼彪悍嗎？
我有點拘束，柳紫菱咳了咳：「好了，別戲弄他了，快化妝吧。」
她們終於辦正事兒了，找出了所謂的春日野悠的服裝和假髮，又給我打了粉，折騰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最後穿上cos服，套上假髮，把我拽到了鏡子面前。
我一瞅，這cos得我媽都不認得我了。臉上全是粉，還有假睫毛，假髮也很長，癢得耳朵難受。
這服裝是日本高中生的制服，還是蠻帥氣的，總體來說還算人模狗樣。
我說這樣的確不錯，但似乎並沒有那種驚艷的感覺，溫良的cosplay照片比我好看啊。
女生們翻白眼，柳紫菱不知從哪裡找出了一個單反相機，讓我到窗戶邊的桌子上坐著。
我去坐著了，幾個女生把窗帘拉開，又幫我擺弄了一下姿勢，讓我下巴靠在膝蓋上了。
然後她們尼瑪從道具中找出了一台小風扇，插上電源對著我吹了起來。
於是，窗帘飄飄、假髮飄飄、制服飄飄，我整個人都沐浴在風中。
柳紫菱單膝蹲地，對著我咔擦拍了幾張，然後又換了位置拍，足足拍了十幾張。
之後她才說可以了，女生們把風扇一丟，跑去看照片。
柳紫菱把單反跟電腦連接上，然後開始修改我的照片。
我也湊過去看看，那些照片真是叼，背景是窗外的大樹，我簡直跟下凡的仙人一樣，別提多出塵了，這就是一台破風扇的效果。
我心裡暗嘆叼叼叼，難怪溫良那個醜比都能變得那麼帥，拍照是個技術活啊。
女生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柳紫菱把我的每一張照片都修改了一下，我不懂PS，只好乾瞪眼看著。
等修改完了她讓我看，我徹底服了，一個帥字根本無法形容，這已經有點脫離現實的感覺了，再加上那些後期的朦朧光芒，真像是動漫人物。
女生們也誇讚，說這個發到網上可以火，我的底子還是不錯的。
而此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折騰這些玩意看起來很簡單，但其實很費精力和時間，女生們也有點累了。
我掏出兩百塊錢，說給你們的飲料費，多謝了。她們絲毫不客氣，也很懂事理，拿了錢就走，不再嘰嘰喳喳了。
柳紫菱把照片全都發給了我，笑著道：「輪到你出場了，你申請一個小號勾搭你妹妹吧。」
萬事俱備了，接下來就看我的手段了。我當即申請了一個小號，名字就叫「春日野悠」，頭像用自己的cos照片，然後有點緊張地加許夢夢的Q號。
加她還要驗證消息，我想了想發出去了：同是二次元，加個好友。
發出去我就更加緊張了，不知道在緊張什麼。然後我抬頭看看柳紫菱，她嘴角勾著笑容眯眼注視著電腦屏幕，一副小惡魔看熱鬧的表情。
我心頭一跳，柳紫菱立刻移開臉蛋，平淡一笑：「不要看我，你妹妹在用手機的話應該馬上加你了。」
我斜眼瞟著她，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幹什麼？」
我說你真是陰險，用你們二次元的話來說就是腹黑，你是不是一肚子壞水？
柳紫菱竟然面不改色，正兒八經道：「為什麼這麼說呢？我只是想研究一下網路心理學而已，你對我有偏見嗎？」
大兄弟，你剛才一副小惡魔錶情，明顯是想看別人的「家門不幸」啊。
這個柳紫菱內心肯定很邪惡，估計別人掉進糞坑她都會在心裡陰笑：這個屎花壓得好，給九分。
我歪歪嘴，這時候來了提示音，許夢夢加我了。
我心臟竟猛地一跳，沒由來的慌張，然後又穩下來了，抿嘴打開了聊天框。
許夢夢的頭像是一個很萌很嬌小的動漫女角色，抱著一隻小熊揉眼睛，讓人愛憐。
我拖動滑鼠想打字，這時候又感受到了一絲古怪的目光，我當即扭頭看柳紫菱，她瞬間轉過頭去假裝看風景，雙手還交叉在了胸前。
真是惡趣味！
我利索把QQ關閉了，然後起身告辭：「時間不早了，多謝你的幫助，等有了好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柳紫菱顯然很不滿，她想偷看我和妹妹聊天，這個腹黑的偷窺狂。
我熱情洋溢地告辭，柳紫菱也熱情洋溢地送我出門，熱情洋溢完了我轉身就跑，拜拜了您。
從臨江大學搭公交回家裡也不費什麼時間，在車上我一直盯著手機，不過許夢夢並沒有主動理我。
一直回到家許夢夢都沒有主動給我發消息。
家裡空蕩蕩的，許夢夢房門緊鎖著，她肯定縮在床上。
我回房間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后才給許夢夢發了一條消息：你好，我看了你空間的圖片，好可愛啊。
我感覺這消息乾巴巴的，我自己也乾巴巴的，有點難受。
許夢夢過了一會兒才回我消息，很直接：我不找哥哥了，沒事就不聊了。
柳紫菱的預料出錯了，她認為許夢夢會被「春日野悠」所吸引，然而許夢夢的反應很平淡，甚至有點抗拒。
我仔細看了她的話，不知為何腦海里總浮現她縮在被窩裡流淚的樣子。
她不可能抗拒我這個cosplay的，我這照片完全碾壓溫良，而許夢夢是迷戀二次元的，她想要溫柔帥氣疼愛自己的哥哥，現在卻給我吃了一個閉門羹。
她是死心了嗎？
這麼一想我對她所有的怨氣都消失了，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十歲的可愛小蘿莉，我很想去抱住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很想說一下話，很想發信息給她，但卻無從下手，我自己的情緒也不穩定，心裡又酸又澀，突如其來也不知曉是怎麼了。
良久后我給柳紫菱發語音，說許夢夢並沒有被我迷住，她抗拒了我。
柳紫菱顯然很意外，她思考了半響才回應我：「按理來說她不可能一心撲在溫良身上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連溫良都不搭理了，她不搭理任何『哥哥』了。但是她又加了你，說明你的頭像和名字還是讓她有所觸動的，你必須儘快找到切入口，不能讓她的那一絲觸動也消散了。」
她竟有點急了，她一急我也急了，你是心理學大師啊，你都慌了我還能咋辦？
我說你別慌啊，穩住神幫我想一想。柳紫菱還算老道，很快穩住了，接著她發了語音過來：「你知道同病相憐吧，現在你不能表現出任何『侵略性』，不能過問她的一切，不能提出任何要求，你也要跟她一樣可憐，對，你就說自己被妹妹厭惡，有多慘說得多慘，讓她產生同情你這個哥哥的心態。」
我說行不行啊？會不會太敏感了？畢竟我現實中就是被她這個妹妹厭惡的。
柳紫菱說不會，人一般都不會把壞事往自己身上套的。
好吧，我信她一次。
我又給許夢夢發信息：對不起打擾了，我一直被妹妹厭惡辱罵，其實我很疼愛她，但她不喜歡我。我就想在網上找一個妹妹……恰好你找哥哥……抱歉。
這話發過去了，我緊張無比，生怕柳紫菱的分析出錯了。
結果沒有出錯，許夢夢回復我了：我跟你相反，我哥哥從來不會關心我，他罵我，打我，從來不會反省自己，我真的很絕望。
我呆住了，是這樣的？我真是懵了，我在許夢夢眼中就是這樣的？
我忙跟柳紫菱說了，她立刻回復我：「你還不能理解嗎？她渴望你的疼愛，但你一直以來都沒有做到位，導致她覺得你不關心她，而溫良事件發生后你只顧著打罵她，她直接對你絕望了。而且我可以肯定，你以前一定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或許她五年來一直在等你道歉，這是積少成多的哀怨，很難抹平。」
柳紫菱的話讓我心裡顫了兩下，難道是真的嗎？許夢夢是被我逼成這樣的？我到底做了什麼錯事？
我說那現在該怎麼辦？柳紫菱指揮道：「繼續聊，不要暴露身份，先讓她信任你。」
我抿抿嘴繼續跟許夢夢聊天：你哥哥真是人渣，如果我有你這麼可愛的妹妹一定捧在手心。
許夢夢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還好，我睡覺了。
我擦，才聊開就結束了？而且現在還是傍晚啊，睡什麼覺，我哪句話惹怒她了嗎？
完了完了，我急得不行，趕緊思考辦法，然後靈光一閃強行扯開話題：等等，我想問個問題，你們女生都想要怎樣的哥哥，可以教教我嗎？我想挽救我和妹妹的關係。
這話可能讓許夢夢產生了觸動，她不睡覺了，竟然還給我發了語音。
「疼愛我，早上叫我起床，如果我很困就要喂我吃早餐。然後背我去搭車，送我去學校，放學了來接我……」
一段語音之後她又發了一段，語氣活潑了許多，像是在幻想：「放假的時候帶我出去玩，而不是讓我一個人待在房間里不聞不問，晚上睡覺要跟我說晚安，最好可以親親我，但要偷偷地親……」
我心裡微微擰了起來，許夢夢發了第三段語音：「我想和哥哥看電視，想讓他騎單車帶我，我可以抱著他，我還想他牽著我的手拍照片，還想……嗚……」
很突兀的一聲哭腔，明明語氣很活潑，但突然變成了哭腔，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語音戛然而止，我本來也很認真地聽著的，但許夢夢那聲哭腔一出，我鼻子就酸得厲害，心臟像是被剝開了一樣。
之後我再發消息她都沒回復過了，家裡冷冷清清的，許夢夢縮在自己房間里，我坐在電腦前。
傍晚最後一抹夕陽貼著窗角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