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嗜血
我一急,身上猛地出了一層汗,嘴巴突然能出聲了:「房裡有人!」
我話音剛落,剛才亮了下的燈就「啪」地一聲炸了。炸裂那一秒,我竟然眼花了,瞥到有根胡蘿蔔懸在我腿上晃了下。
郭沐霖什麼話也沒說,居然又翻身壓住了我。
我就是再傻也發覺郭沐霖不對勁了,房裡明明有第三個人在偷看,他居然不管不問。還有,他身上為什麼這麼冰?按理現在快夏天了,做了這麼久的運動,身體怎麼著也該暖和起來了,可他還是冰得跟死人一樣!
之前偷看他洗澡時,他那裡明明沒被染色,可剛才我怎麼瞥到了胡蘿蔔?
我凍得腦仁疼,下半身又冷又酸又痛,好像壓根就不是我自己的。白天我檢查的時候就發現下面腫得不像樣,他今晚要是再折騰一夜我明天真的不用下床了。
後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滿腦子都在想郭沐霖是人是鬼,更在想站在新房中央的那個人是誰,是不是還在看,一整夜折磨得我跟下地獄一樣。
結婚那天說好了第三天要回門,早上天一亮我就醒了,第一眼就往房間中央看,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掉在地上的燈泡碎渣提醒著我昨晚那一切不是夢。
我又往床裡面看了一眼,郭沐霖居然正瞪著眼在看我,悄無聲息地跟個遊魂似的。
我嚇得驚聲尖叫,也顧不得身上痛得多厲害,立馬彈跳到了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婆婆聽到叫聲急匆匆地跑上來,也不敲門就推門進來了。
當時我身上只掛著零碎破爛的睡衣,內衣褲都沒穿,她一看到我的樣子就拉下了臉,好像我很不檢點似的。
我這兩夜被嚇壞了,下意識地就往她身後躲。
等她不高興地罵我發什麼神經時,我心裡才狠狠地「咯噔」了下。
不管郭沐霖身上有什麼異常,婆婆肯定是向著他的。所以我強忍著沒吭聲,穿衣服的時候發現內內又不見了,想去扒郭沐霖的褲子看又不好意思。
他的癖好要是被宣揚出去,婆婆肯定會把我往死里折磨。
吃早飯的時候我壯著膽子看郭沐霖,還故意抓住他的手問道:「今天陪我回門吧,之前說好了的。」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眼神很僵硬,過了一會兒才說好。
他有呼吸,手上也熱乎乎的有溫度。
我轉念一想他可能是中了邪,婆婆指望不上,我只能先把郭沐霖騙去我家,讓我爸媽想辦法。
我媽是神婆,她跟一般的神婆不同,她做的是扶乩,就是請乩仙上身,在沙盤上畫字回答別人的問題,以前我經常幫忙記錄那些字。
以前她在村裡混得很好,三年前我還在外地讀書的時候,她被人打跛了腿。
當年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以前把我媽當菩薩一樣供著的人從那以後就把我們一家當瘟疫躲。我媽也不肯跟我細說當年的事,我只能從村民嘴裡道聽途說再加點自己的臆想整理出一個模糊的經過。
當年鄰村有人想見見剛去世的親人,就來請我媽扶乩,我媽請了那位仙家上身後(我們都把上身的叫做仙家),也不知道他借著我媽的嘴說了什麼話,把那家人激怒了。他們把怒火全撒到了我媽身上,把我媽的腿打折了不說,還到處散播謠言說我媽是騙子。
我媽傷好之後就跛了,對方一分錢不肯賠,還倒跟我家要回了扶乩的錢。
我們青家從那以後開始埋著頭過生活,不過村裡有的人明面上對我們不屑一顧,暗地裡還是會有人找我媽扶乩,但是給的錢就不足一提了,不厚道的人一分錢不給還會給我媽擺臭臉。
三年來我不止一次要求從半廟村搬走,可爸媽死活不同意,非說半廟村是福地,能護佑我們青家。
把我們青家護佑到如今的地步,也真是日了狗了。
回了家才發現不對勁,爸媽的房間已經被清空了,桌上孤零零地躺著一封信,信紙上還落了一層灰。
我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看完信後跟遭了五雷轟頂似的,站都站不穩。
爸媽跑了,丟下我跑了!
我爸叫青山,我叫青竹。以前我總開玩笑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是家裡那把柴火,最無關緊要,沒想到居然一語成讖。
我回頭找郭沐霖,想問問他知不知道我爸媽去哪了,結果他跟人間蒸發了似的,里裡外外都不見人影。
爸媽手機很有默契地都沒人接,我打開他們床板下的暗格,想找點辟邪的東西戴身上,結果在裡面發現一張字條和一塊血玉:千萬不要找我們,好好跟他過日子,血玉藏身上,莫讓他看到。
我心裡禁不住開始發毛,爸媽顯然早就察覺到郭沐霖不對勁了?那他們為什麼還逼著我嫁給他?
準備回婆家的時候碰到了隔壁鄰居桃子,她是我最好的玩伴,青家落魄后也沒有刻意疏遠過我。
她老遠就跟我打招呼,指指村北的方向:「你男人跑小樹林去了。」
村北的樹林很邪氣,一般人都不進去。聽說以前有倆小孩跑進去玩,結果再也沒能出來,後來小孩家長進去找到了屍體,但並沒有把屍體帶出來,事後有一家父母瘋了,另一家搬走了。
郭沐霖這三天太邪性,進去准沒好事。
桃子從昨天早上開始就沒見到我爸媽,我也不好多說,匆匆回了婆家。
郭沐霖下午都沒出現,不知道他白天在忙活什麼,不過我一個人肯定不敢進小樹林。
入夜後我不敢回新房,各種找借口黏著婆婆。近十點時,她開始煩躁不安地沖我發脾氣,虎著臉攆我上樓后就轉身進了廚房。
郭沐霖家是二層樓房,我們住二樓,公婆住一樓。
廚房裡傳來幾聲雞叫,想到進門三天都沒見過公公,我估計婆婆是準備給公公熬雞湯。我抬頭看看二樓,登時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我想去廚房幫忙,遠遠看到婆婆手起刀落,居然直接把雞頭剁了!
她的臉色特別駭人,鬼氣森森的就像一個面無表情的劊子手。
我心裡一「咯噔」,等回過神來后已經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婆婆把雞血放完后,居然隨手把那隻老母雞扔在了地上!而後寶貝似的端著那盆雞血往她房裡去了。
我嚇得手腳冰冰涼,爸媽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逼著我嫁到這麼一個陰氣十足的人家!
雖然我媽經常被仙家上身,可我家從來沒這麼陰森過。
我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件事,是我媽大半夜爬起來抓雞吃。不拔毛,生吞的那種。我爸說,那回上她身的是黃大仙,當時他們耽誤了供奉,所以黃大仙才會生氣。
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婆婆可能也被黃大仙上了身。
我乾巴巴地咽了下口水,害怕地摸到了公婆的房門口。輕輕一按門把手,門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公公半倚著,正就著臉大的盆在喝生雞血!
他們房裡的燈不亮,昏黃昏黃的,窗戶被封死了不說,上面還糊著報紙,報紙上塗了一層不均勻的暗褐色顏料,空氣里浮動著不知名的腥臭。周圍寂靜無聲,只聽到公公大口大口吞咽雞血的「咕嘟」聲。
他們居然都沒察覺到我在門口,我尷尬地看了十幾秒,一股股腥臭不停地往我鼻子里竄。我再也忍不住了,趕緊悄悄關了門躲到拐角處乾嘔。
等婆婆端著空盆出來后,我鬼使神差地又走過去推開了門。
昏暗的燈光下,居然有個滿頭銀絲的人站在公公床前,身著一襲長袍在陰風的鼓動下輕悠悠地晃著。
我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就在這時,銀絲緩緩地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