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悲傷來臨
病情越發的反覆,嚴重。
這段時間,我都渾渾噩噩的在醫院裡度過,而老顧手術的日子也來臨了。
老顧進手術室前看雪姨眼圈是紅的,還笑著安慰她道:「我晚上就出來,到時候我想吃你親手做的皮蛋粥。」
「好,我做好了等你出來。」
老顧給雪姨說了幾句之後,又對我叮囑道:「你每天多注意身體,別受涼,你看看你以前多壯實的一個孩子,現在一丁點感冒就讓身體成了這樣。小希,以後……你多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
老顧的話就像遺言一樣,但是我相信這次手術會成功的,我坐在輪椅上,笑著對他說:「爸,晚上我和你一起吃皮蛋粥,你可別讓它冷了,拂了雪姨的心意。」
老顧連忙說了幾個好字,然後被醫生推著進了手術室,手術燈亮起來。
我心裡其實難受的緊,大家都表面平靜,但是心裡已經波濤洶湧。
雖然這次手術已經準備了挺長一段的時間,就連醫生說幾率很大。
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我看著手術燈許久,覺得身體疲憊,然後就讓護士推著我回病房,但在轉身之際,我看見了一大兩小。
蘇傾年帶著孩子過來了,他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深深沉沉的。
還是蘇錦雲過來我身邊開口道:「阿姨,我們過來看姥爺,你怎麼也在醫院啊?阿姨你身體不好嗎?」
我笑了笑搖頭,不想讓他擔心道:「沒什麼事,姥爺等會也出來了。」
我望著蘇傾年,他還算好的,他將懷裡的顧錦心遞給蘇錦雲。
最後孩子落在我的懷裡。
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抱著,摸了摸她的臉,直到護士說:「顧總,你需要休息。」
這個護士,是阮景給我找來的,對我是比較嚴厲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偷偷拔掉針管的時候,她會說我幾句,然後將這事轉交給阮景。
隨後阮景打電話過來,一副不爭氣的說:「顧總,身體為上。」
阮景說這話說的一本正經,弄得我就不好意思反駁了。
我點點頭,將顧錦心遞給蘇錦雲,笑著道:「錦雲,抱著錦心。」
蘇錦雲嗯了一聲,抱著顧錦心還給蘇傾年,跟著我進到病房裡去。
後面還跟著蘇傾年和他懷裡的孩子。
我沒有看蘇傾年,而是和蘇錦雲說了幾句話后,就忍不住的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晚上的時間,護士說老顧脫離了危險,現在在病房裡修養。
沒事,就好。
而蘇錦雲和顧錦心已經離開了,病房裡就剩下蘇傾年坐在病床旁的。
即使我醒來,即使護士離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將視線落在我身上的。
三月份初的天氣,雖然不是凜寒冬日,但是外面的風透過窗戶吹進來,也是有點讓人受不住的。
睡著還好,醒來的感覺很明顯,我忍不住低頭咳嗽了幾聲,蘇傾年忽的起身去關上窗戶,背對著我的身子異常挺拔。
異常的……頹廢。
他轉過身子,我連忙收回視線,望著自己眼皮下的位置,默默不語。
敵不動我不動,這是真理。
這時候護士拿了吃食進來,道:「顧總,這是阮總吩咐人給你買的,他說如若不好吃,就讓人重新換一份。」
阮景總是很貼心的。
護士看著蘇傾年在,這次沒有留下,而是放好就轉身離開了。
我想喊住她,但是覺得會顯得多此一舉,因為蘇傾年等會也會讓她出去的。
蘇傾年走了幾步,來到我這邊打開食盒,動作熟稔的舀了一碗雞湯出來。
低頭細心的吹了吹,伸手用勺子遞到我唇邊,我波瀾不驚的看了看他,沒有矯情的將這勺湯喝下。
隨即從他手上接過小碗。
自己動手,幾口就喝完了。
蘇傾年還想給我弄點白米飯,但是我不餓,不想再吃什麼東西。
搖搖頭拒絕,然後側著身子躺下。
躺下不過幾分鐘,聞著身邊熟悉的味道,就又睡死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一隻溫熱的手摸上了我的臉頰,隨即就是額頭。
我又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這樣的感覺很輕,很淺,可能就是在做夢吧。
半夜的時候,我是被疼醒的,算算時間我感覺經期來了。
而且小肚子疼的厲害。
我蜷縮著身子,咬著牙,額頭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我伸手抹了抹。
我將視線落在身邊,蘇傾年他脫了外套,居然堂而皇之的睡在我的身邊。
我盡量動作不大,從他手臂里將自己身子抽出來,然後坐起來穿拖鞋。
我身子忽而被他從後面摟住,他的雙臂死死的禁錮著我的腰身,下巴抵著我的腦袋。
他依舊維持沉默不語。
從早上到現在,他都是未發一語,無論做什麼都是緘默的。
我咬著牙道:「鬆開。」
我的手一直捂住肚子,他聽出我聲音的不對勁,連忙將我翻了個身子。
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聲音關心的問:「小希你怎麼了?」
我伸手使勁推開他,穿上拖鞋向洗手間走去,有氣無力的坐在馬桶上許久。
身體疲憊,手臂無力,做什麼都是費勁的,我脫下自己的褲子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是經期來了。
其實我以前基本沒有痛經的毛病的,但是最近身體差,這些問題也有了。
可能是我在洗手間待了太久,蘇傾年在外面扭動門鎖,他見我反鎖,著急道:「小希,打開門,讓我進來。」
不,我不會讓他進來的。
我低著聲音說:「蘇傾年,你走吧。」
「打開門,讓我進來。」
我這次沉默,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我確定外面響起了開門聲和關門聲,我才用了點衛生紙將就墊著,等明天護士醒來的時候再讓她幫我買衛生棉。
我打開門出去,房間里空無一人,我有些心酸的躺回到床上去。
而半夜的時候,我睜著眼睛再也睡不著,再也無心安睡。
直到外面的病房再次被打開,我順著聲音望過去,蘇傾年手上拿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走進來,道:「算算時間,你應該是經期到了,我去買了衛生棉,是你常用的牌子,而你每次來的時候肚子都會非常疼,我去給你接點熱水喝。」
看,他多了解我。
細心的蘇傾年總是有辦法攻破的你的心防,我沉默的閉上眼睛。
他見我這樣,也沒有多介意。
只是說:「水杯放你身邊的,衛生棉也放你身邊的,這天快亮了,我回去看看孩子,明天中午再過來看看你。」
我沒有接他這個話。
等過了許久,我才睜開眼摸著已經冷掉的杯子,一口氣喝完整杯冷水。
又將他買的衛生棉扔在垃圾桶里。
我現在不需要他的假心假意。
蘇傾年他現在做這些有意思嗎?
護士過來的時候,我讓她幫我買了衛生棉,換上后也讓她陪著我去外面走了走。
下面有一些晨練的病人,身邊都跟著一個小護士,他們偶爾互相交談著。
我看著覺得安寧,我身邊的護士卻忽而開口問:「顧總,昨天那個男人是誰?」
「我哥哥,和我關係不好的哥哥,在家裡總吵架,我沒和他來往。」
護士哦了一聲誇道:「他很帥氣。」
可能吧。
在下面待了快兩個小時,我讓護士送我回去休息,到一樓電梯拐角處的時候,我讓她停住,往後退了退。
她不解,但是聽話。
蘇傾年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周六六啊,是讓蘇傾年為她對我說謊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拉著一個老頭的胳膊,很親熱的樣子。
那個老頭我記得,是上次和蘇傾年在機場遇到的男人。
他的身後還是跟著很多保鏢。
原來他周家人。
蘇傾年早就和人家打交道了。
我聽見那個老頭說:「六六肚子里的孩子三個月大了,傾年你好生照顧著。」
「是,伯父。」
我眼神一凜,心裡的防線全部倒塌,竟毫無防備的流下了眼淚。
護士見我突然這樣,想問我什麼,都讓我抬手阻止了。
而恍然之間,我又聽見那個老頭說:「你家裡的那個蘇太太,你要處理了。」
「我自有打算。」
……
我愣在原地許久,心痛的不行,像無數只螞蟻啃噬一樣,鑽心的痛。
原來蘇傾年早就有打算。
那個……孩子……三個月前。
那時候我還沒有和蘇傾年和好啊。
我讓護士推我回去,我低著頭不想讓過路的人看著我在悲傷的掉眼淚。
等進了病房,我將護士趕了出去,開始生氣的砸這房間里的東西。
我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來自我那個丈夫的背叛,來自我孩子父親的背叛。
我忍不住的痛哭出來,對,我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
這麼多年過去,哪裡來的心如一?
這麼多年過去,我被趙郅擁有六年,他那樣強勢的男人心底怎麼可能毫無芥蒂?
蘇傾年是一個演戲很好的人吶。
他的報復,在季洛離開后,終於實現了。
我心裡好難過,我堵的慌,我心裡很空虛,特別的悲傷。
我想要質問蘇傾,可是又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