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兄弟兩人將求安撲倒在地,大哥擒手,弟弟抓腳,欲逞獸慾。
求安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突然,咻的聲響劃破了冷凝的空氣,一條長鞭不知從何而來,狠狠的抽中了弟弟的背。
弟弟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鬆開了手。
「誰?!」大哥驚慌失措地張望四周,只見一名披著斗篷,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自荒草叢中走出。
求安趁機掙脫,驚坐在一旁,連忙整理了衣服。
黑衣男子年約三十,濃眉斜飛,傲氣十足,他的眼神冷酷鷙猛,透露著肅殺。他有一張端正好看的臉,但卻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求安,冷笑一記。「兩個人欺負一個小孩,算什麼漢子?」
「少來行俠仗義那一套,不關你的事!」大哥張牙舞爪,卻難藏眼中驚懼,一看便知是裝腔作勢。
「行俠仗義?」黑衣男子哈哈大笑,「我從來不興那套,純粹是心情不好。」
「有種就放下鞭子,跟咱兄弟倆赤手空拳的單挑。」大哥說。
黑衣男子想也不想的將鞭子一松,勾唇一笑,「你們一起上吧。」
兄弟倆聽著,互覷一眼,便聯手向他進攻。
黑衣男子出手迅疾且兇狠,每一擊都是直攻要害、毫不留情,不出幾招,大哥的手被他折了,弟弟也被他一腳踩在腳下。
他的腳踩住了弟弟的咽喉,弟弟滿臉鮮血,神情驚恐,喉頭因為他腳下的加壓而不斷發出咯咯聲。
求安一旁看著,心驚膽跳。雖然剛才這兩兄弟欲對她劫財劫色,可眼前黑衣男子要取他們性命卻也教她不忍卒睹,難以置身事外。
人命關天,不是誰都能定人生死。
「慢著。」她衝上前,一把拉住黑衣男人的手,「請放了他。」
他微頓,濃眉一皺,「你為他們求情?」
「他們雖作惡,但判定生死的不該是你。」她說。
他微微的瞪大了眼睛,然後一臉興味的打量著求安。接著,他低低的呵呵一笑,收腳。
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弟弟一個翻身,連滾帶爬的爬向他大哥。
兄弟倆靠在一起,驚恐的看著黑衣男子,向他求饒,「大爺饒命,我們兄弟倆再也不敢了……」
黑衣男子看了求安一眼,「放?不放?」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果斷地說:「放。」
兄弟兩人一聽,立刻連聲感謝,然後互相攙扶著步向他們的馬車,逃命似的走了。
看馬車急駛向前,漸行漸遠,求安心想:爹果然還是有在天上護佑著我。
「欸。」突然,黑衣男子一聲沉喝。
她回過神,趕緊向他道謝。「謝謝大爺的相救之恩,但我無以回報。」
聞言,他一笑。
「無以回報?你倒挺有趣。」說完,他執起長鞭,轉身走開。
見他要走,求安不禁一震。這荒煙蔓草之地,杳無人跡,他若走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不由得叫住他,「大爺!」
他停下腳步,轉頭瞥著求安。
她趨前,語帶央求地說:「你有馬車嗎?」
「沒有。」他說。
「喔,那……」她怯怯地說:「我可否與你同行?」
他眉心一蹙,「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我是不知道,不過我一個人行在這荒郊野外,有點……」她不自覺的蹙起眉頭,露出驚魂未定的神情。
「要去哪兒?」他問。
她抬起眼,「騰雲山莊。」
聞言,他微微一頓,「噢?去那兒做什麼?」
「謀事。」她說。
復仇之事乃是秘密,她自然不能輕易對任何人說。不過這隨口一句「謀事」,倒也讓她有了靈感。
她未經計畫及思考便貿然離家,說實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報仇,又當如何尋回初朧。可脫口而出的「謀事」兩字,讓她有了想法。
她女扮男裝,又懂育馬養馬,要到騰雲山莊謀份差事應該不難。
要得虎子,得先入虎穴。她若不想辦法進到騰雲山莊,便成不了任何事。
「你看起來身嬌肉貴,瘦弱膽小,能做什麼?」他問。
「我一點都不身嬌肉貴,我從小替人放牛養馬,能做很多活兒,而且我只是看起來瘦弱,力氣是很大的。」她說。
他上下打量著,若有所思。「走吧。」他突然說道。
「咦?」她一愣,狐疑的看著他。
「不是要去騰雲山莊?我帶你去吧。」他說著,轉身便走。
她一聽他要帶她去,立刻跟上。「大爺,此去騰雲山莊,還要走多久的路?」
「誰說要用走的?」
「咦?你不是說你沒馬車?」她疑惑地說。
他不耐地道:「我有馬。」
一個時辰的快馬賓士,求安被震得快吐了。
她從沒見過騎馬騎得這麼瘋狂的人。因為他騎得太瘋狂,以至於她明明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也不得不緊緊的抱著他、抓著他,以防自己從馬背上摔下。
但話說回來,他座下的駿馬真非一般。
牠有著黑青色的毛色,軀幹四肢強健,毛髮亮澤,那雙眼睛明亮聰慧,一看便知是匹難得一見的良駒。
她想,他應也是個懂馬的人。
終於,速度慢了下來。被震得頭昏眼花的她,只聽見他說了一句……
「到了。」
聞言,她回過神,微側著身子探頭往前一看,只見不遠處出現一扇黑色大門。那真的是大門,目測約有兩至三個成年男子的高度。大門兩邊各自延伸開來的是兩面黑色高牆,長得快看不見盡頭。
門上掛著一塊黑底金漆的匾,上頭寫著「騰雲」兩字。
她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手腳不自覺的輕顫。光看那門面,她都有種進得去出不來的感覺。
雖然她知道來到這兒有風險,甚至是死亡威脅,可沒見到騰雲山莊前,那感覺並不深刻,直到現在……
驚覺到自己居然在發抖,她感到生氣。
不,杜求安,你不能害怕,你的殺父仇人,還有初朧就在裡面。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激勵自己,然後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大爺,送我到這兒便行了。」她說。
「無妨,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他說著,策馬繼續前進。
不一會兒,他們終於來到大門前。在這扇大門前,求安更可感受到它的雄偉、氣勢,還有那說不上來的壓迫。
這時,他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她正疑惑著,忽見大門慢慢開啟——
門裡出現了兩個壯漢,一見男子便恭敬地說:「您回來了。」
「唔。」他沉應了一聲,然後轉頭看著身後的求安,「叫什麼名字?」
「呃……」她愣住,因為她尚在思索著為何騰雲山莊的人對他一點都不陌生,還說什麼您回來了。
回來?他住這兒?正思索著,她見他突然眉心一壓,瞪著她看。
「什麼名字?」他語氣顯得不耐。
「求、求安。」她慌了,老老實實的說出自己的本名。可一回神,她不禁感到不安惶恐。
為求安全,她該給自己起個假名的。想著,她感到懊惱。
「十二爺,這小子是……」
「他是來謀事的,把他帶去張健那兒,讓張健隨便給他安排個工作。」說罷,他對杜求安說:「下馬。」
「嗄?」
她還沒回神,怔怔的看著他。方才那壯漢喊他「十二爺」?陸震濤又稱為陸十二,難道……想著,她陡地一驚,驚疑又難掩恐慌的看著他。
陸震濤知道她爹有著名駒初朧,又知道她爹的馬場,必然對她爹做了一番調查,或許也知道她的存在。他知道杜遠鳴有個女兒名叫杜求安嗎?聽到「求安」兩字,他可有任何的聯想?
擔心他對她的身分有所懷疑,她不覺露出不安的神情。
「那個我、我姓周。」她囁嚅的補上一個姓。周是她娘的本姓。
她此時女扮男裝,雖名求安,但姓周,他……應該不會對她產生任何的懷疑吧?
陸震濤眉頭皺皺,「誰管你姓什麼,下去。」
看他對她一點都沒有起疑,求安暗自鬆了一口氣。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求安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輕而易舉就進了騰雲山莊,而且還是陸震濤本人帶著她來。
說到這個,她不得不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她哪裡想得到當她落難時,救她的人竟是陸震濤,而且他還答應讓她到騰雲山莊謀事幹活兒。
話說回來,陸震濤為何對她伸出援手?若他是個唯利是圖,做任何事都必須有所得的人,怎會救她?救了她,他得到了什麼?
喔對,她想起來了,當時他跟那兩兄弟說,他救她不是為了行俠仗義,純粹只是心情不好。
就是嘛,像他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為搶名駒不惜害命的人,哪那麼好心?
「喂!」正發愣,身後傳來張健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趕忙轉過身。「張管事……」
張健是陸震濤的親信之一,陸震濤對他十分信任,他不在庄中之時,莊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都交給張健打理。
「你在這兒發什麼呆?」
「沒……我、我只是……」
「嘖!」張健不耐的嘖了一聲,兩隻圓瞪的眼睛盯著求安,「你這小子幾歲了?」
「十、十八。」她怯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