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蘇醒的應該是殘忍

44.蘇醒的應該是殘忍

「面壁思過?」灼灼鼻子哼了一聲,在她心中自己是毫無過錯的。場景依舊熟悉,燈是燈影是影,窗外混黑依舊。她只覺四肢已失去知覺,身體如同一隻破損的受到繩索牽引的木偶。

眾目睽睽之下,灼灼真的就一句反駁也沒有,徑直地走出了房間。這麼乖,真讓師父和師兄覺得覺得有些不對勁。

「失陪一下。」陸萇幼彎了一下腰,算是給他們打了個招呼便出去跟上了灼灼。

「別走那麼快,等著我。」

灼灼像是壓根就沒有聽見這話似的,繼續機械地往前走。陸萇幼匆匆地跑起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還沒有燈光的院子里,他險些崴了腳。皺著眉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在後面迅速地跟上,他不知道灼灼一反常態是什麼意思,但他心裡有一種微妙的感覺,正在預示著不安。

今晚所有人都有相同的感覺,就好像每次地震來臨之前所有的小動物都會變得異常一樣。然而這種第六感卻往往容易被忽視,即便是重視到了這種感覺,而且很難突破命運的那雙大手。

飛鳥已經歸巢,蟲聲也漸漸止息,屬於夏日的悶熱在整個夜山上盤桓。真是像極了那個賈世生被人殺害的夜晚,天乾物燥,小心人心。只有這種悶熱的夜晚才能夠埋藏起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說正是無數個秘密才編織了這個無窮盡的夜。

躲藏在樹葉之間的昏暗的影子,他們做了什麼表情,他們有著怎樣的手勢,都不為人所知。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常在樹葉之間竟也能活成靜止。在命令還沒有宣告之前,他們就像是樹上的一直結繭的蟲,除了悄無聲息地呼吸,再沒有別的多餘的舉動。果然是江湖中的專業殺手,有著極強的專業水平和道德素質,在他們的映襯下,也就只有夜山的風稍顯調皮。

「你走那麼快乾嘛?難道像你師父的氣了?」陸萇幼好不容易才跑過去跟她肩並肩的走著,「總不可能是你師兄說了蘇小成的某些事情你就變得不開心了吧!」

灼灼還是一句話都沒有,一雙眼睛極為疲倦,她走路的樣子也像是失掉了魂魄一般。

「你在什麼狀態,難道生病了?」陸萇幼連忙拉住她的袖子,舉起手來想將手背放在她的額頭上感受一下溫度。然而手才剛剛靠近她,便被她一巴掌給打飛。

「哎喲喂,你這是下手怎麼沒個輕重。」陸萇幼用力的甩著被她打飛的手,嘴裡嘶嘶叫個不停,那隻手已經紅腫了起來,看起來相當的疼痛。「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這女人說翻臉就翻臉,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我也不知為何,總是感覺很……」她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都倒向了陸萇幼。

他正打算要跟灼灼記仇呢,突然被她來了一個巨大的擁抱,整個人都懵掉了。傻不拉嘰地將眼珠子轉來轉去,為了強裝正經還不敢碰她:「喂喂喂,我可沒有碰你啊,是你靠過來的。」

「……」再沒有人回答他,灼灼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就連自己房間方向都摸錯了的時候,突突然然的就睡了。

這下可難為壞了陸萇幼,她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假的啊?該不會是生病了吧?哎呦喂這孤男寡女的,僅剩著一點月光的林子,周遭毫無他物。怎麼就突然睡著了呢,不管了應該先把她拖回房間再說。「灼灼,我這可是為了幫你啊!可千萬別說我乘人之危。」他閉著眼睛一咬牙,將手放在那灼灼的腰間,他設想的情況是將灼灼橫抱起,然後輕輕鬆鬆的頗有風姿地將她放回她房間的床上。而後瀟洒地消失,做好事不留名。

但實際上的情況又有證明了,是他多慮了。

就在他將灼灼抱起的一瞬間,他只覺背後有一股風忽地涌過來,然後有人在他的背後使勁朝他的後頸劈了一下,別說是灼灼倒在地上,就連他自己也失去了意識,渾渾噩噩的倒在了地上。

看來此時那個命令已經正式的發出了,許多個蟄伏在樹葉之間的身影蠢蠢欲動。莫名奇妙地有一股子浮躁在林間穿梭。

陸萇幼在昏迷了不知多久,僅憑著僅存的意志用心感受外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正在船艙之中,隨著水的浮動而浮動。他還聞見了一股熏香,那種溫馨的香味令他頭皮發麻頭顱幾乎膨脹炸掉。然而他沒有睜開眼睛便又重新跌入睡眠之中,那僅存著的一點體力也消失殆盡。

「小幼小幼!快醒醒啊,不能再睡了。」

「二少爺快醒過來吧,好歹看看夫人這幾天為您操勞而憔悴的樣子……」

這是什麼聲音,居然會覺得有些耳熟,是誰在說話呢,該不會我產生了幻聽吧?

「小幼,小幼……嗚嗚嗚……大夫呢?不是說今天會醒嗎?怎麼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二少爺,我求求您啦,快點醒來吧!」

小幼?奧,果真我的名字呢。

陸萇幼一點一點的睜開了眼睛,外界的光線頓時刺入眼裡,他一時找不到焦點,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眨著眼睛。

這裡是陸府,我依然完好無損的躺在家裡呢,溫馨房間里的擺設還是眼睛中熟悉的人都印證著這一點。還是在陸府好呀,能夠睡到自然醒。

「小幼!你終於醒了,阿彌陀佛,可嚇死我啦!」陸夫人看著兒子終於醒來,拿著手絹兒正在默默地抹著眼淚,「下次可不要這樣嚇唬我了。」

嚇唬?陸萇幼動了動嘴巴想說話但暫時身體還太過虛弱說不出來,在輕微地動彈的過程中,他發覺後腦勺特別的疼痛,這才想起自己昏睡以前所發生的事情。

我明明應該是在夜山的,為什麼會在陸府呢?他又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發現沒有錯誤,便用求救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是想問灼灼那個丫頭吧?」陸夫人只顧擦著眼淚,沒有太多心情解說,她輕輕的做了一個人讓翠玉解釋的手勢,然後便繼續哭自己的。

「二少爺不必擔心,灼灼姑娘現在也正在我們府里呢,跟您的情況差不多,也是昏睡到了現在。大夫說你們今天大概就能夠醒來了,所以想必她也快了。」綠衣丫鬟翠玉淡淡地介紹著。

「為什麼……咳咳咳……我會在這?」陸萇幼嘶啞著嗓子問道。

「回少爺,當我們的人發現您的時候,都已經不在平怡鎮了呢。這不是老爺人脈廣,您在半路上被人給發現了,急急忙忙派人趕著那輛馬車,把您送回了陸府……」

「那你說什麼,馬車?」他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嗓子更加嘶啞,在他殘缺的意識中,它們似乎是坐船,原來竟是馬車。

「對呀,就是您平常坐的那一輛。二少爺您都不知道,我們當時看見那場景都嚇了一跳,你和那位叫灼灼的姑娘都被綁著手腳,一點意識都沒有了。」翠玉說著也忍不住跟夫人一起哭了起來,陸夫人也接話道:「那日你與灼灼和陳英出門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全城都給翻個遍了也沒有見蹤影,我們還去了夜山,而那裡門都不給開,聽說從裡面傳出來一股子血腥味,讓他們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不能活了!如果你遭遇了什麼不測,為娘的也自然跟你一起去了。」

陸萇幼辛苦地躺在床上扯出一個微笑,蒼白的臉色使他這個微笑更加單薄。隱隱約約想起來一些,被人打暈之前的事情。那天的燈光和異樣的安靜都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那個夜晚,如今想來確實有些不同,包括那時的灼灼都沒有平日的生動活潑。

「陳英呢?」

「他已經回京了,前幾日多虧了他幫我一起找你,哎,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萇幼輕輕地搖頭,要問是怎麼一回事他自己當然不清楚,現在唯一能夠明了的就是,那人襲擊他卻並沒有殺他的意思,所以他想殺的肯定是另外某個人。灼灼和陳英都全身而退了,那麼他們所襲擊的人無非是那兩個,一個是灼灼的師兄其華,一個肯定是他的師父夜山派掌門。

小小的夜山派居然引得江湖殺手出動,想必定不簡單。他掙扎著起身卻被陸夫人按在床上,「動什麼呢,好不容易才醒來再歇一會兒。」

已經連躺了幾天幾夜的陸萇幼渾身都痛,腦袋也格外疼痛。他現在真想立刻馬上去見到灼灼,看她完好無損,看她依舊刁蠻任性。

一場風波似乎就在這漫長的昏睡之中過去了,他們兩個沒有見到那日夜的戲謔,人血如同雨水般的紛紛下墜。在這種夜晚有一顆最耀眼的星從灼灼生命里化作流星消逝了,此時此刻,他還正在昏睡之中,但願這場夢永遠不要醒,因為現實就像是斑駁的牆壁,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世界正在不停地掉下渣滓。那些脫落著的都是無知的天真,歲月和現實的醜陋即將在她眼前緩緩劃開序幕。

「師兄你為什麼一定要變成天下第一的高手呢?」

「因為這樣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了。」

可惜,他們還是沒有那麼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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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如此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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