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覺得自己好臟
剛開始的幾天,中年婦女不放話,我都不敢出門,害怕她以為我逃走,像葉老七那樣打我。
她好像也看出來了,對我說,平時你想出去走走就去吧,我不攔你。你要是想離開我這裡,我也絕不為難你,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她還提醒我,多去車站看一看,萬一能看見我的孩子。我覺得她人很好,她還教我,如果看見孩子被強壯的男人帶著,就偷偷報警然後跟蹤,不要強來,我不是那些男人的對手。
我在汽車站漫無目的地走了幾天,到處看,希望在人群中能看到我的孩子,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嘈雜的人群在我身邊流動,周圍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每次有男人來,中年婦女都徵求我的意見,願意不願意,如果我不願意,她就推掉。我問她是不是專門干這個,她也不回答。每次問這個,她就岔開話題,說有沒有孩子的照片,她可以想想辦法登報紙,上電視,這樣找到的可能大一點。
我總是苦笑,然後搖搖頭。哪裡有什麼照片啊,我每天都強迫自己在腦海里回憶孩子的模樣,生怕有一天,我也忘了。孩子太小了,才一個月,模樣一天一變。
過了段時間還沒有任何消息,她告訴我要理智一點,這件事可能要從長計議,短期內可能找不到孩子了。
我心裡明白,這種預感在我醒來之後,發現孩子失蹤了的那天早上就有,可是我不死心。有時候也想,我自己的爸爸媽媽到底長什麼樣子,我或許也在這麼小的時候就被葉老七收養了,我的爸爸媽媽還記得我的樣子嗎?他們有沒有這樣找過我?
有一天,中年婦女接了個電話,然後問我,有個男人想來,願意不願意。我點了點頭,無所謂了其實,我早都麻木了,孩子都沒了,我還在乎這個?
這次來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面色黝黑,瘦瘦的,很矮小。一見他的樣子,我就後悔了,有點兒不願意。剛開始還好,可是沒一會兒他就不老實了,咬我,掐我。
…………
在經歷一番折磨之後,這個男的竟然強行衝進來,粗暴地捂著我的嘴巴,有了非分之想!
我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他的手。他慘叫一聲,把手從我嘴裡拿了出去。
我終於也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中年婦女趕了過來。
中年婦女推門進來,關切地問:怎麼了?沒事吧?他怎麼你了?
她看著我和猥瑣男的衣冠不整的樣子,一切都明白了。
我哭著說:他掐我,還咬我!
我從沒見到中年婦女這麼兇狠過,男的本來就矮小,被她揪著衣服,臉上來回的巴掌。男的起初還想還手,被中年婦女一把抓的滿臉是血。
我嚇得躲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雙手抱胸,衣服勒了再勒,生怕男的再撲過來,趕緊先把衣服穿好。他們扭打在一起,中年婦女喊了幾聲,從門外進來個高大威猛的胖子,幾拳就把咬我的男的打趴下了。
中年婦女這才喘了口氣,理了理散亂的頭髮,一腳踩在男的臉上,說,你以為我雲姐這裡是你能撒野的?東子,再給我揍他!
後面進來的高大威猛男就是東子,平時雲姐只說是她弟,也很少說話,沒想到關鍵時刻下手這麼狠。
東子沖著猥瑣男又踹了幾腳,猥瑣男蜷縮在地上翻滾,求饒。剛才欺負我時陰陽怪氣的樣子全沒有了。雲姐還不解恨,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臉上,說,我們這些姐妹,可不是你好欺負的,你這是找死!
猥瑣男一直在求饒,但是嘴裡含含糊糊,說的話聽不清,他在地上看著我,眼神中滿是祈求,好像很渴望我能幫她求情。
想想他剛才用手掐我,還故意問我疼不疼,我上去沖他碎了一口吐沫。這時候雲姐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把拉著我,指著地上的猥瑣男,說,踩他,讓他狗娘養的欺負女人!
猥瑣男在地上還想反抗,可看看旁邊東子碩大的身形,只能抱頭求饒。
我還有點猶豫,雲姐卻一把將我拽過去,說,揍他,他剛才掐你是吧?
我點點頭,雲姐就沖猥瑣男的手踩了一腳。
雲姐又問我,他剛才咬你了是吧?
我越想越生氣,覺得憋屈,說,是的,就是他,咬我!
雲姐又沖猥瑣男的嘴踢了一腳。看著雲姐爆發的樣子,我也熱血沸騰了,忍不住踹了猥瑣男一下。
這一下的爆發,一發不可收拾,我閉著眼睛猛踹,想起他一進來就捏我的猥瑣樣子,我越踹勁兒越大,那一口黃牙還咬我,我越踹越狠。
一邊踹一邊罵他,狗東西,不得好死,欺負人!打死你!
我覺得好爽,自從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開始至今,從來沒有這麼爽過,堵在胸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的感覺,終於得到了發泄,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就知道猛踩那個腳下的男人。他剛才欺負我時還挺神氣呢,原來我像雲姐那樣反抗就會把他踩在腳下。
到後來,我也不知道踩了多少腳,那個男人哭,我也在哭。葉老七糟蹋我那天,我就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孩子丟了的那天,我也想哭,可還是哭不出來。今天,終於哭出來了。那個男人最後夾著尾巴滾了,可我還在哭,根本停不住,覺得哭出來好舒服。
雲姐也不阻止我,把我攬進懷裡,輕輕撫摸著我頭髮說,哭吧,葉鶯,哭出來就好了。
葉鶯是我的名字,葉老七起的,他說希望我是個像夜鶯一樣美的女人,所以給我起了這麼個名字。
希望我是個像夜鶯一樣美的女人--如果這是一個父親的期許,該是多麼美好。可這是一個男人邪念,只能是那麼齷齪!
雲姐這麼叫我,我又想起了葉老七,哭的更加傷心。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都啞了,終於停了下來,可還是抽搐著。我從沉默到嚎啕,然後嗚咽,再到現在抽搐。腦子裡一片空白,偶爾有葉老七和孩子的畫面,而這些只能讓我哭的更加傷心。
雲姐說,葉鶯,你要學會反抗,知道嗎?咱們都是苦命的女人,很苦,但是不賤!
我聽得似懂非懂,只是點點頭。
雲姐卻解開了衣服,指著一排牙印似得的疤痕說,一個畜生咬的,為了他的一時之快,害了我一輩子。
疤痕已經很舊了,但還是清晰可見,當初是用了多大的勁兒才能把雲姐咬成這樣。
我問,是被咬掉的?
雲姐點了點頭,眼淚嘩的就下來了,說,我男人賭得傾家蕩產,跑了。我為了養活自己和孩子……可遇見個畜生,把我不當人。我捅傷了他就跑路了,這麼多年也沒回去過。
怪不得之前問雲姐是做什麼的。她總是避而不答。
雲姐擦乾了我的眼淚,沖我說,從現在開始你哭夠了,以後不許哭了,你要堅強一點。你越懦弱,那些畜生們越猖狂,懂嗎?女人不狠,站不穩!
我覺得她說的對,但知道自己還做不到,可我又責備自己,如果狠一點,葉老七或許就抱不走我的孩子。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雲姐和東子走了,我把自己關在店裡,蹲在地上哭,覺得自己好臟。
好日子過了沒幾天,店裡就來了一個光頭,滿臉橫肉,看起了惡狠狠的,一看就來者不善。這人還帶著一個獨眼龍,一隻眼睛受過傷,干扁而緊閉。雲姐好像很害怕他們,口口聲聲稱光頭豪哥,可豪哥一點情面都不給,進門就給東子一巴掌。
平時威猛的東子話都不敢說,一直後退。光頭和獨眼龍大大咧咧地坐下,雲姐還要賠笑泡茶給他們。
豪哥瞄了我一眼,色眯眯地笑了笑,說,不錯不錯,是個好貨。
我嚇的直往後退,不知道這個傢伙要來做什麼。
好在豪哥也不注意我了,對雲姐說:「怎麼樣,錢湊不齊吧?」
還沒等雲姐開腔,獨眼龍就說了:「阿雲啊,你打算怎麼辦?我看你啊,也別硬撐了,趁著年輕當小姐吧,當下就能掙錢。」
豪哥可能嫌獨眼龍說的啰嗦,大手一揮,示意他別說了。獨眼龍在豪哥面前,沒什麼話語權,趕緊閉嘴。
豪哥咧開大嘴,擠出一句話,:「阿雲啊,我給你兩條路。要麼儘快湊錢,要麼躺下給我當婊,子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