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瘋狂

「哈哈哈，楊東生，你狗日的！明天就畢業了，畢業后，你想不想老子。」躺在床上的車正紅說。

「老子才不想你呢，我想陳美娟，我夢中天天想陳美娟，我想死她。」旁邊傳來胡振剛戲謔的笑聲。

「我們明天就畢業了，我們今晚上應該做點什麼啊?」王亞斌提醒到，他最愛喝酒。

「那我們該幹什麼啊，我覺得我們應該毀掉我們這些可惡的大學見證，它們讓我們毀掉了這麼多年的幸福生活，不然我們早應該抱妻生子，早過上幸福的生活了。」宋小輝深深然道。

宋小輝在隴慶大學喜歡上了他們班的一個女孩，追了四年，都沒有追上，提起感情，他就有說不出的沮喪.對老朋友這樣，楊東生有很深的理解，因為在這四年中，他也是感情的受害者。

李小兵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喊道：「我燒完這些狗日的。」他接下來把自己的書點燃，將一本一本帶著火的書，從樓上扔下，他的舉動影響了他們宿舍的其他人。

楊東生他們也都怒吼著，把他們的臉盆，暖瓶，被子等等的生活用品都朝樓下扔去，彷彿這暴怒的一扔，就將生活的怨氣都從樓上扔到樓下，摔死。

忘了告訴大家，楊東生就讀於隴慶大學化學系一班，他們宿舍有6個人，上海的王亞斌，畢業準備回上海上班，上海的車正紅和南京的胡振剛都考上了上京大學的研究生，山西的李小兵也準備回山西上班，再有就是甘肅的楊東生。

楊東生和他的幾個舍友在大學這四年中朝夕相處，關係很好，共同學習，共同欺負女同學，共同給別的舍友找女朋友，胡振剛的女朋友就是他們這樣找的。

楊東生清楚的記得1990年9月3日是他的父母引以為傲的一天，他是他們村第一個大學生，那天也是他開學的日子。

那天楊東生用農民父母扣扣索索攢的那點錢給他買的並不能趕潮流的新衣裳，衣服的內衣口袋裡還裝著父母給他準備的零用錢，他離家的時候全家人都盯著他，那是全家人對生活的期盼，對他的期望，他知道，他們全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因為在全家人眼裡，考上大學就有鐵飯碗，有鐵飯碗就是全鄉人民所說的幹部，家裡的貧窮生活使這個家多麼需要一個走在人前面的人啊。那天他一個人離家，帶著父母給他縫的被褥踏上了他的大學之路。

當他一個人迷茫的下了車，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城市，他心裡說了一聲：「這個城市真大，人真多啊！隴慶大學在哪啊，該怎麼走呢。」

在這個大城市，對於他這個從出生到現在連去他們縣城的機會都很少的小人（小孩）那是一種無名的恐懼。當這種恐懼正在內心掙扎的時候，突然一個長得土裡土氣，矮小的男孩映入他的眼帘，他和楊東生的打扮一樣，也是穿著裁剪很不得體的學生裝，背著被褥，正在東張西望。

楊東生走過去問他：「同學，你是哪的呀，你去哪呀？」

楊東生問這位同學之前猜想，從他的穿著看，他肯定和自己一樣，也是隴慶大學的新生，因為這個城市只有這一個大學。

楊東生猜想的一點也不錯，他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說：「是啊，我是隴慶大學化學系的新生，你呢？」

楊東生太興奮了，今天真是太興奮了，隨便問了一下，竟然問到了和自己一樣，站在這個陌生城市迷茫的即將校友。

楊東生興奮的趕緊回答：「同學，我就是這個學校的，也是今年考上的，剛剛下的車，準備去學校報名，沒想到我們是校友，那我們剛好是個伴，一起去學校。」

他聽到了楊東生和他是同校同系也很高興，他們就這樣一起慢慢的走到了學校，報名，學習，玩，沒想到一晃就是四年，四年中楊東生和他成了莫逆之交，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看了看宿舍里由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的舍友，楊東生的思緒又慢慢的回到了現在。

隨著李小兵的燒書，舍友的情緒再次激動，宋小輝、王亞斌也把他們點燃的書一本一本往下扔。

宋小輝邊扔邊罵：「我把你狗日的，你害死老子了，我把你狗日的，你把老子害死了。」

宋曉輝來來回回就是這兩句，胡振剛一骨碌也從床上爬起來，抱著自己的被子，高喊：「解放了!自由了！」說完被子就像一個降落傘一樣從空中飄飄而下。

隨著胡振剛被子的扔落，楊東生的宿舍亂了，徹底的亂了，他們好像和自己書籍、暖瓶、牙缸、牙刷、被子、褥子、有仇似的，把他們像千女散花般從樓上扔了下去。

扔啊！燒啊！吵啊！跳啊！整個樓沸騰了，接下來噼噼啪啪生活用品的落地聲，同學們的叫罵聲傳來一片。

他們驚呆了，沒想到，四年的大學生活對同學們的壓抑這麼大，這可能是即將成為男人的同學們，他們對承擔壓力的一種期盼。

楊東生也激動也興奮，他也盡情的扔著，他也要把這種內心的壓抑隨著這些漂浮的東西釋放出去。

正在楊東生他們歡騰的時候，樓下叫罵聲傳上來了：「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想不想畢業了。」

同學們低頭一看，原來是鄭副校長，平時威風凜凜的鄭副校長，同學們都怕他，這時同學們好像打了雞血了一樣，對他的喊叫視而不見，不知上層樓那個同學把一個裝滿開水的暖瓶朝著鄭副校長的頭扔去，鄭副校長嚇得一跳老高，罵罵咧咧的走了。老鄭走後，同學們繼續他們那瘋狂的一夜。

老鄭走後楊東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楊東生最後回憶起來，覺得他那晚真的是有點青春的騷動，他帶著躁動不安的心情慢慢的走出宿舍，走在即將離開的大學校園。

楊東生慢慢的走著，讓晚上的涼風吹醒自己的頭腦。他慢慢的回憶過去，暢想未來，過去的已經過去。這四年中，有痛苦也有歡樂，可是未來很迷茫，像自己這樣既無錢又無勢的人將來怎麼辦，回家去拿**給發的那點薪水，還是去南方創業，這讓他難以抉擇。

楊東生知道，自己貧窮的家庭，為了讓自己上大學，家裡已經負債纍纍，就是回家工作了，自己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貧窮地方的彩禮高的讓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象，還有現在想找個稍微差不多點的媳婦那還得蓋新房，這個新房讓農民家庭的他根本就不敢想象，楊東生鬱悶的無語，但是自己如果去南方創業，像鄧老人家給南方畫的那個圈一樣，在深圳做一番事業，怎麼樣啊，他又想想自己的家裡，這樣的決定也做不得，因為家鄉與外界不通，封閉，自己這樣做對家鄉人民來說，自己這麼多年的書是白念了，用句土話說是：「虧了先人。」那父母不知道有多傷心，父母對自己的期望也將化為泡影，自己回去將給父母加負擔，但不回去也會給父母造成負擔，久久的難以抉擇困惑著這個年輕人，怎麼辦呢，這個窮日子讓自己怎麼辦呢，無論如何選擇都將給年邁的父母造成影響，這個年輕的八尺漢子眼睛慢慢的濕潤了，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校園的路上，他何去何從，艱難的在內心抉擇著。

樹很綠，風很細，但晚上看不見樹是綠的，楊東生只能借著微弱的路燈看看樹榦隨著自己的走動從自己跟前走過，他突然想起了陳好平，一個女人也可以說是一個女孩，長長的頭髮，白凈的臉，很高的個子，很漂亮，楊東生想起陳好平，體內的血液就沸騰了，他的臉在夜風襲擊下也感到有點發熱。

楊東生和陳好平是一個班的，他從第一次開班會就注意到了這個文靜的女孩，他喜歡上了她，但是她不喜歡他，楊東生每當提起這個女孩他都會手足無措，可以說這個文靜的女孩就是楊東生的剋星，但是一次意外的機會讓楊東生和陳好平發生了關係，那是因為她的男友李子毅喜歡上了陳好平的舍友，讓陳好平傷心欲絕，這時候恰好楊東生去安慰，陳好平為了宣洩心中的傷痛和楊東生發生了關係。

那晚過後，他們從沒說過話，從此楊東生懷著對陳好平無比的內疚的心情過完了餘下的大學三年，但是馬上就要分開了，他們能不能化解這段讓自己即美妙又心痛的孽債，楊東生想著，能否將她叫出來，他太想她了，楊東在心裡徘徊著，思量著。「我要化解這個讓人痛苦的孽債，我要向她道歉，我要向她表白，我要和她重歸於好」楊東生心裡默默地念叨。

楊東生內心打定了注意，迅速朝陳好平的宿舍樓走去，他急切的要見她心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