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黑鉞謙難得勸他,「你以為你能當警察當一輩子?早晚你要接手公司的,我們有約定。你的另一半我不干涉,也不想干涉,但你要艾思思怨你沒給她時間想清楚嗎?

「當黑家的媳婦不容易,那些應酬交際能少得了?等她愛你愛得不可自拔,無法回頭時,才知道自己要承擔的責任是如此沉重,這樣對她公平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回不回來吃飯,星期四跟你媽媽說一聲就好。」

黑延棠想了一會便說:「我會帶她回來。爸,你真不反對?不會星期五有什麼千金大小姐來吧?」

「你以為你爸是鄉土劇編導?我沒那麼閑,真要出招,我篤信有錢能使鬼推磨,直接給艾思思一張空白支票還比較有效率,何苦勞師動眾。」

「……」黑延棠無語。

「你跟艾思思之間的問題你要能擺得平,我只會恭喜。你媽媽說艾思思很好,我相信我老婆,只是我沒見過她,想見一見,我想她也需要見一見我。」

「需要穿著正式嗎?」

「怎麼?準備秀財力了?」黑鉞謙戲謔地問。

「爸,別鬧!」

「不用,確實只請幾位你熟的叔叔伯伯,了不起他們的大老婆或小老婆會跟著來,不會超過二十個人,隨興用餐,不需要過度正式的禮服,別穿牛仔褲就好,穿洋裝吧。」

「了解了。」黑延棠往外走。

「棠棠!」黑鉞謙叫兒子,「你很認真,是嗎?艾思思哪裡好?」

「全部都好。等你見過她再說,我得趕快出門,快遲到了。」

黑鉞謙沒攔他,拿起財經雜誌又遮住了臉,他著實好奇,被挑剔的兒子如此稱讚的女孩,到底有多好?

他記得之前幫兒子介紹的名門千金也很好,學歷好、修養好、禮貌好、臉蛋好、身材好,但兒子卻嫌對方太粘。

艾思思到底有多好呢?黑鉞謙開始期待星期五的晚餐了。

【第八章】

黑延棠找到停車位,副駕駛座上睏倦的艾思思已睡著,她這星期值急診班,今天是最後一天,疲累在她臉上明顯可見。

晚上吃拉麵時,她頻頻打哈欠,本來兩人還約了要去看電影,票他一早就買好,見她累,吃完后他便決定帶她回家,停妥車子,他幫她解開安全帶,她醒過來,揉揉酸澀的眼睛。

「已經到家了?」好像才睡了幾分鐘。

「到了。」黑延棠摸摸她臉頰,「下車吧。」

「又浪費兩張票。」上次沒看成電影,這次又沒看成。

「沒關係,找一天你不累的時候我們再去看,電影院不會跑掉。」

「但是電影票的錢又浪費了。」艾思思嘆氣。

「兩張票而已。」

「你是敗家子嗎?不把錢當錢。」艾思思嘟囔。

黑延棠半晌沒說話,「思思,你星期五值大夜班,晚上六點到我家吃飯,我會在八點前送你回家,讓你補個眠,好嗎?」

「為什麼?」

「那天我爸生日,他想見你,在醫院你們沒機會碰到。」

「呃……」艾思思考慮了一下,「我要準備什麼禮物?」

「不用,人到就好。」

「那怎麼可以!」

「好,禮物我準備,你陪我回去吃飯。」

「大概多少錢?你先跟我說,萬一我負擔不起……」

「不需要你出錢。」黑延棠果斷地說。

在他不算稀少的交往經驗里,帶女友回家不是沒有過,多半是他負責解決見面禮,這方式每每都能贏得對方的感謝與撒嬌。

「黑延棠!我想表示心意,不打算借花獻佛,做表面人情。」艾思思嚴正抗議。

「送領帶夾,明天晚上我們一起去挑,你付錢,這樣可以吧?」黑延棠立刻妥協,卻瞬也不瞬盯著她半晌,想笑又不想笑,她可貴的真心觸動他,讓他想笑,可想著她公寓里沒有一樣東西是新的,傢具家電都是陳年舊品,他就笑不出來。

這段日子,厲害的她讓他驚嘆,但他怎會沒想過她之所以厲害,背後原因是她的經濟並不寬裕。

以一個護理師的收入,一人獨自負擔房貸、生活開支,想必不容易,這還是有工作的時候,之前她念書的日子怎麼過?

當初他想得極其容易,她才十五歲,該回學校好好念書,堅持幾年完成課業,她的人生才有機會翻轉。可他沒細想,一個十五歲的單親少女,恐怕是家裡唯一經濟支柱的母親入獄了,她該怎麼生活?

生活過不下去,半大不小的孩子別說念書,吃飯都成問題……

他一直覺得歉疚,其實當年並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艾怡芳是兇手,偵訊過程里,他軟硬兼施,用了技巧取得艾怡芳的自白,倘若沒有那份自白書,即便機器測出艾怡芳說謊,也只能當成間接證據,法官不一定會採用,艾怡芳極可能無罪開釋。

這幾年她過得並不好吧?即便害怕,也得忍受可能鬧鬼的老公寓,哪怕東西舊了、壞了,也要想盡辦法修好,使用到最徹底。

他見過她修吹風機,幾百塊一支的普通吹風機吹出焦味,然後吹不出風了,一般人多半直接扔進回收桶,再買一支新的,但她拔掉插頭,拿工具兩三下將吹風機拆開,把機體內焦黑的髮絲清乾淨,上了點油,等半小時,組裝回去重新再插上插頭,吹風機復活。

那時她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很開心又淡淡地鬆口氣,告訴他,「只是頭髮卷進吹風機過熱,造成斷電,後面的濾網有破洞,找時間再補,把裡面清一清,冷卻一下就好了,跟新的一樣。」她開始吹半乾的頭髮,無意識地又補上一句,「幸好,不用買新的。」

那天,他站在旁邊,看她年輕清秀的臉龐,看出命運在她身上撒下的無形風霜。

他也是命運的幫手……如果她有母親在身邊,會不會過得容易一點?

跟艾思思交往這段時間,她從沒在他面前說過生活好壞,多半時候她總是笑著,她不談論過去、不談論家人。

那次,他狀若無意探問了她外婆,她只說了外婆養她長大,買公寓付一半屋款,打算等她畢業后一起同住,卻沒來得及享清福就過世了,沒再多說其他。

黑延棠拿過吹風機,溫柔的幫她吹乾頭髮,回想住院那陣子,她總是精神飽滿,總是臉上帶笑,給人的感覺充滿陽光與活力,彷彿她生活里沒有任何挫折。

那時他沒多想什麼,只覺得當年迷惘的少女長成如今這活力四射的模樣非常迷人,他慶幸她沒有重複上兩代的命運。

他承認艾思思是動人的年輕女孩,溫和中帶著柔韌,她明明苦過,卻不訴苦,或許也跟別人一樣怕鬼,卻因為生活緣故,不得不與鬼共處一室……

越是相處,他越是看得清楚她的美好,她沒被艱難的生活打倒,沒為命運加諸在她身上的不幸怨天尤人,他不知道她怎麼度過這些年,但那一定難熬,他逐漸能體會她想要一個家人的心情,理解她為何沒果斷拒絕徐緯璋,她不愛徐緯璋,卻貪戀徐緯璋的好,這該源自多深的孤單。

他心疼孤單的她,他的心在這段不長不短的相處里一點一滴淪陷,無法自拔,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這樣觸動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引發他最強烈的保護欲。

「我陪你上樓,你早點休息。」他溫柔地看著她。

兩人下車,往巷弄里步行,黑延棠牽著艾思思的手,卻沒把握抓得住她,這個被自己緊緊握著手的小女人不是七年前的少女,她有想法,也有主見。

他心有點慌,有主見的艾思思會不會無法接受他?

父親說得沒錯,他之前交往的對象多半與他相當,就算不是家世相近,最少也是出社會多年,職業收入相對穩定,而她如此年輕,才二十二歲……

他知道她心智成熟,此時他卻擔心她知道他父親是黑鉞謙后的反應,她幾乎不在他面前提及家人,是害怕他知道,或擔心他不能接受?假如是後者,一旦她知道他父親是身家百億的富商,不會因此遠離他嗎?

想到艾思思可能遠離他,哪怕只有一點點可能性,他都無法接受。

「思思……」黑延棠越想越是憂慮,喚了她一聲,到嘴邊的話卻停下來。

他從來不曾像這一刻般完全沒把握,彷彿站在薄冰上,憂慮恐慌。他試圖揮開擔憂,卻毫無辦法,星期五迫在眉睫,有什麼辦法能讓思思離不開他?

「嗯?怎麼了?」見他沒再說,她掏出公寓大門鑰匙,開鎖進屋,「不進來坐一下嗎?」

「今天能睡一起嗎?」他衝口而出,這是個卑劣的辦法,他卻不知道除了這辦法還能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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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期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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