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章】
這是閻燁第一次在太陽底下出賣勞力,白色T恤早已濕透了,布料緊貼著上半身,清楚的展現結實的肌肉,模樣十分養眼。
只是養眼歸養眼,這個初次來到東方鎮的男人並不是好相處的角色。
就算褪下全身的名牌衣物,拿掉手上的名表、戒指,然後穿上便宜的布鞋、T恤和休閑褲,也改變不了他那高傲的氣質。
他總是抬高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睥睨模樣,跩得像是所有的人都矮他一截。
確實,他是很有本錢跩啦!
可是一個有本錢的男人,為什麼會穿著丑到爆的藍色圍裙,雙手戴著粗麻手套,在烈陽下搬運一箱又一箱的龍眼。
還不是那個該死的胖女人造成的!她在早上七點叫醒他,然後開始了他以肉體抵償米蟲生活的一天。
他從八點就在果園裡忙碌,即使想要罵髒話,但是眼睛一瞟,看見曾桂圓也沒閑著,圓滾滾的身軀在果園裡穿梭,就算不像他一次搬運好幾箱,也是咬緊牙關,來來回回的將一箱又一箱的龍眼搬到貨車上,當下將到嘴邊的話吞回肚子里。
她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斗笠下的小臉被曬得紅通通的,汗水流個不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暗自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發現她心無旁騖的工作著,只是偶爾將眼光移到他的身上,無聲的警告他別偷懶,好好的以肉體償還欠曾家的債務。
該死!他應該丟下手上的東西,然後不爽又帥氣的大步離去,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像是被馴服的野馬,乖乖的幫主人搬運貨物。
鬱悶雖然一直累積在胸口,但是一想到她跟他做著同樣粗重的工作,沒有跑到樹蔭下喝茶休息,身為男人的他如果先喊累,不就間接承認自己真的是一隻城市來的弱雞?再說,他是個男人,體力怎麼可以輸給眼前的女人?
就算是咬著牙,他也要努力的撐過去,絕對不可以先低頭,承認被這種耗費體力的工作打敗。
重點是,他不想被她恥笑他的體力輸她。
於是閻燁一聲不吭,拚命的工作。
好不容易,接近十一點時,所有的搬運工作終於結束。
他坐在樹蔭下,大口喘氣,這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累得像條狗。
「喏。」曾桂圓來到他的身邊,將一瓶冰涼的礦泉水遞向他,另一手則拿著一串龍眼。
他接過礦泉水,沒有說聲道謝,直接扭開瓶蓋,仰頭就灌了一大口的冰水,霎時消去了大半的燥熱。
她一屁股坐下,晃了晃手上的龍眼,「要吃嗎?」
他轉頭看了眼她紅通通的圓臉,然後瞪著那串龍眼,不禁皺起眉頭,臉上的像是初次見到這種水果。
「別說你連吃都沒吃過。」她端詳著他,隨即吃驚的瞠大眼,「不會吧?你沒吃過?」
他冷哼一聲,繼續喝水。
驚訝過後,曾桂圓利落的剝開龍眼殼,晶瑩剔透的果肉在陽光下顯得飽滿多汁。
「要吃嗎?」她將龍眼移到他的面前,「很甜喔!」
閻燁的眉頭皺得更緊,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過龍眼時,她的動作比他還要快,直接將龍眼塞進他的嘴裡。
「大少爺真是好命,吃個水果還要我幫你剝殼。」她嘲笑的說,手也沒停,繼續剝龍眼殼。「閻大少,龍眼有核,要記得吐出來,不要吞進肚子里。」
「就算我從小養尊處優,也知道龍眼有核。」他吐出龍眼核,沒好氣的瞪著她。他自小就是命好,吃水果總有傭人幫他削皮去核切片,不過可不代表他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噢。」她不以為意的聳聳肩,揚起譏諷的笑容,「那你會剝殼嗎?」
「你這個女人……」他不悅的拿起一顆龍眼,一雙好看的大手很快的剝開龍眼殼。
看著他手上飽滿的果肉,曾桂圓嘖嘖稱奇,「沒想到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也會剝龍眼殼,可惜沒帶相機,要不然我一定把這個有意義的畫面拍攝下來。」
看著她甜美的笑容,聽著她挖苦的話語,閻燁只能瞪大雙眼,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她自在的伸出手,接過他手上的果肉,放進嘴裡,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瓣。
「嗯……大少爺親手剝的龍眼,滋味就是不一樣。」
「哼!」他抬高下巴,依然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樣子,惡毒的諷刺道:「你小心點,別吃太多,血糖濃度過高可是會引起糖尿病。」他的嘴巴也沒有比她善良。
她吐出龍眼核,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都有到醫院做健康檢查,倒是閻少爺你這隻弱雞才要小心,千萬別中暑,在第一天就倒下,下午還有工作需要你用肉體來還債。」
閻燁雙眉緊蹙,這可是他第一次與女人針鋒相對。
他以為眼前的女人如她那圓滾滾、軟綿綿的外表一般無害,殺傷力應該很小,就像他們初次見面那樣……
不!她也不是省油的燈,自從被她知道他從雲端摔落,身無分文之後,總是與他唇槍舌戰,一來一回,完全不願意投降。
可惡!這個女人真是小心眼,過往的恩怨情仇竟然牢記在心裡。
好吧!他也必須誠實的承認,當年他確實是故意給她難堪。
「最毒婦人心!如果這是你想引起我的注意,那麼你的方法錯了,我對你這種胖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別白費心機。」他冷冷的說。
「什麼?」她差點被龍眼噎到,「什麼叫做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愛不到我就想毀了我,想逼我向你低頭就範,這種手法還太嫩了。」
他不爽的站起身,「曾桂圓,像你這種又丑又肥的女人,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
哇靠!她霎時像只被激怒的小貓,丟掉手上的龍眼,準備起身開罵。
閻燁搶先開口,「就算我准許你暗戀我,並不代表我就要臣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你儘管使出惡毒的詭計,我絕不可能對你有任何感覺。」哼。
看著他跩跩的離去,曾桂圓不禁傻眼。
這……什麼跟什麼啊?
她承認自己是故意要整他,加上他在曾家白吃白住,所以藉機奴役他……
怎麼她精打細算的行為被他扭曲成她是因為愛不到他,才故意使出這種小人手段?
有錢人的性格都這麼扭曲嗎?
她搔了搔頭,不知道應該大笑還是應該生氣,只能等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是他的現世報嗎?
六年前他從她的手中接過情書,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的羞辱她的外貌,甚至還絕情的撕毀她的情書……所以今天他被奴役是報應嗎?
從小到大還不曾有人如此使喚他,甚至榨乾他的體力,讓他累得像條狗。
疲累還不打緊,他這個尊貴的大少爺居然被圓滾滾的女人恥笑是一隻弱雞,才曬了一個早上的太陽,回來就嚴重中暑。
他連跟她唇槍舌戰的力氣都沒有,午飯沒吃便倒在床上昏死過去。
直到被窗外的蟬聲吵醒,他望向床邊的時鐘,已經接近下午三點。
閻燁覺得口乾舌燥,忍著身體的酸痛下床,想走到廚房找水喝,好解渴。
經過客廳時,他發現曾桂圓與曾父正在交談。
「圓仔,你要不要分兩次載?」曾父一臉擔心的望著女兒,「你之前出了車禍,淤青都還沒有好……」
「現在油錢很貴,我想儘可能的少載一次,才可以省錢。」曾桂圓整理貨箱,前座和後座都載滿了箱子,若不是訓練有素,恐怕會以為她在表演特技。
閻燁站在門口,看著她誇張的載貨情形,眼眸閃過驚訝的光芒,低聲的說:「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警察可以開你一張公共危險罪的紅單。」
跨坐到摩托車上,曾桂圓往門口一瞧,發現弱雞大少爺睡醒了,而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碴。
「放心,再怎麼樣,也不會比路痴男開車撞上樹來得危險。」她懶懶的開口,卻是一針見血,極具攻擊性。
當下他就像一隻斗敗的公雞,冷冷的瞪著她。
他原本應該是意氣風發的,然後用睥睨的眼神看著這個世界,但是這一刻他發現自己十分渺小,連一個小女子都可以對他頤指氣使。
不等他開口反諷,她已經騎著摩托車揚長而去,留他站在門口瞪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