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片惘然
深邃幽暗的夜空中,繁星閃爍,那樣的寂靜,那樣的凝重。和煦的晚風,終於在傍晚十分,給乾燥的初夏帶來了一絲的清涼。
忙碌一天的人們,晚飯後或三或倆的,一邊聊著天,一邊悠哉悠哉的在街道兩邊散著步。
此時,雖已是夜幕降臨,而繁華的鬧市區內,街上仍舊是一片喧囂,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最為熱鬧的就是那條滿是賓館飯店的商業區了。
豪華的轎車,西裝革履,夾著公文包,喝的臉像猴屁股似的老總們,成了這條街上最亮的一道夜景。
一家中檔酒店的外置音箱中,正輕傳一曲悲傷的歌:
「菊花殘
滿地傷
你的笑容已泛黃
花落人斷腸
我心事靜靜淌
北風亂
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斷
徒留我孤單在湖面
成雙……」
這時,酒店的玻璃門,被慢悠悠的旋轉開來,一個男人,晃晃悠悠,半跌半撞的吃力的挪了出來。
男人先是在門口站定,睜著那雙惺忪的眼睛,抬頭望向夜空,片刻之後,抬起雙手,用力的揉揉眼睛,自顧自的嘴裡叨嘮著:「是深夜了嗎?怎麼這麼多的星星呢?」
男人再望向周遭來來往往的人們,都是滿臉的幸福表情,再看從酒店中出來的酒足飯飽的男女,滿臉的興高采烈,不由得悲從中來:「唉……!想我魏何,也曾這般春風得意,誰知道一著失手,落得如此下場,現在後悔已遲,晚了,一切都晚了……!」
魏何一邊自言自語的嘮叨著,一邊開始搖晃著身子,走下酒店門口的台階,他伸手在口袋裡摸索了半晌,最後掏出一盒被揉搓的皺巴巴的香煙,將裡面的最後一支煙叼在嘴上,隨手丟掉了空煙盒,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點燃了香煙,猛地深吸了一口。
迎面走來兩個打扮妖艷的豐腴女子,見一個男人痴痴地望著她們,彼此耳語了兩句,發出一陣放浪的笑聲。
在跟魏何擦肩而過的時候,其中一個還挑逗似的用肩膀拱了一下魏何,他被這女子一碰,身體一晃,腳底下一個不穩,差點就坐到地上。
兩個明顯不是正經人的艷麗女子嘻笑著走過去了,魏何看著她們款款搖擺的臀部,悲凄地一笑:「下賤女人!都一樣的,全都一樣的,全都是薄情寡意的女人,我的雪兒還不是一樣?見我如今傾家蕩產,連你都離我而去了……!哈哈,股票!股票!那哪裡是一張股權憑證啊,那是通向天堂或者地獄的船票!」
魏何有些歇斯底里,眼角和嘴角微微抽搐起來。只有二十四歲的他,工作事業可謂一帆風順,從財經大學畢業后,他進了一家銀行,僅僅三年時間就成為中間業務部副經理。還有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女朋友。
由於他的職業方便了解和掌握股票行情,再加上年輕人的冒險精神,他在初試身手小有斬獲后立即加大了籌碼,不但投入了自已的全部積蓄,還向親朋好友借了不少錢,全都投進了股市。
天有不測風雲,冒險逐利猶如虎口奪食,他在頻繁的買賣中不斷割肉,追漲殺跌,到如今全部財產已經縮水到不足全部投入的百分之三十,賠的慘不忍睹,已是負債纍纍!
就在他最為艱難的時刻,用心交往半年,已經談婚論嫁的女友,見他大勢已去,也挎著一個肥頭大耳的暴發戶的胳膊,對他說了一句:「好自為之」,便施施然地離去了。
現在,一想起自已所處的窘境,魏何就心尖顫抖,他的後半生已是一片灰暗,只能在不斷的償債中生活了。還有什麼希望?還有什麼光明?
買醉,似乎是他暫時拋開煩惱的唯一辦法,現在他真的醉了,醉的一塌糊塗,可是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疼?
魏何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逛著,就在這個時候,一輛寶馬從遠處划著S線,風馳電掣地駛來。
車子從他的身邊刷地一下駛了過去,駛過的剎那,魏何聽到車窗里傳來一陣女子的浪笑,緊接著一件黏乎乎的東西糊在了臉上。
「嗯?」魏何醉眼朦朧地從臉上揭下那件東西,湊到眼前一看,路燈下看的清楚,居然是一隻剛剛用過的避孕套。
「我操!」魏何勃然大怒,踉蹌著追趕那輛車,奮力地把手裡的東西甩過去:「不要臉的狗雜種!」
車子飛快,早就駛出好遠,魏何追了兩步,一腳踏在塊香蕉皮上,仰面一個跟頭摔在地上,後腦勺正磕在一塊小石上,他頓時昏厥了過去……
※※※※※※※※※※※※※※※※※※※※※※※※※
「大哥!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呀!」有人拚命搖著他的肩膀,搖的他頭痛欲裂。
魏何猛地張開眼睛,又是一串國罵出口:「我日他大爺的,這對狗男女……嗄?」
魏何只罵了半句就張口結舌地傻在那兒,眼前是一副他無法想象的場面,那些人象是古代的官兵和匪兵,舉著各式的刀槍劍戟正廝殺在一起。
那殘酷的砍殺場面和他看過的電影電視里的畫面完全不同,那是血淋淋的現實。
官兵們正在追著穿著各式服裝的匪兵人馬,一個服飾明顯是個將領的官兵手中提著一柄長把砍刀,健步如飛地追殺著匪兵,「殺!」他一聲大吼,長刀橫空,一顆大好人頭飛上半空,腔子里噴出一股熱血。
那將領獰笑一聲,又復舉步向前追去,後邊早有一個士兵飛快地跟上來,刀刃輕快地一掠,割下了那人頭的一隻耳朵,往手中鐵針上一串,鐵針后是粗長的一截線,上邊已串了一串人耳朵。
遠處官兵后軍中傳出一陣陣戰鼓聲,近前官兵和土匪戰的不可開交,看起來土匪似乎已經吃了敗仗,無論是人數還是士氣都明顯不如官兵,最糟糕的是,魏何發現他站的地方就是土匪的一邊,那豈不是說自已也是……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魏何驚慌地大叫。「噗!」當面便是一口鮮紅的液體,淋的他成了鬼臉,魏何愕然瞪大眼睛,就見一張呲牙咧嘴的醜臉向他撲了過來。
「鬼呀!」魏何一聲大叫,緊接著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穿草鞋的大腳,一腳將那張鬼臉踹開,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邊去。
魏何愕然看去,只見那人背上插著三四支利箭,看那樣子至少深入半尺,他衣著破舊,滿臉泥土,有一支利箭從他脖子側面射穿了他的頸子,箭尖上尤自滴著鮮血。
旁邊那隻大腳收了回去,一個粗獷的絡腮鬍子大漢歡喜地抱住他道:「大哥!大當家,你終於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