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慘決

第85章慘決

夜幕低垂，唯有一絲星光，巍峨聳立的仙霞谷，火把林立，旌旗招展，戰鼓聲、人喊馬嘶聲交織在一起，震蕩著平日寧靜的山谷，一隻大雁在蒼茫的上空展翅掠過，留下一串凄慘的悲鳴，刀槍箭矢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道道寒光，鮮血濺滿了峽谷前方圓空地。

悲慘的嚎叫接連不斷，冷兵器的戰爭，每時每刻都有人倒下，亂世之中，生命是何等的脆弱與廉價，如果你無法成為一個強者，就會被比你強的人欺壓踐踏，不屑的將口水與災難罩在你的頭上，如果你不能成為強者，那麼你生命將隨時消失。

此時，黃巢大軍虎落平陽，二十幾萬大軍，在面臨著無限恐怖與危機，黃巢帶領著他的這支農民起義軍，走南闖北，殺敵無數，是何等的威猛，今日卻身陷在這不見前路的孤谷中，無數義軍的生命，隨時都在被官兵手中的屠刀毀滅，力爭生存而卻成了寒刀下的亡魂。

朱溫下達了命令給霍存之後，轉眼之間也衝到戰場之中，霍存一見朱溫沖了出去，頓時一怔，面色驚愕，心中暗忖道：「大哥是真的急了，從未見過他這般不要命過。」

轉眼再看，這支朱溫訓練多時的精兵隊伍，各個殺氣騰騰，面露凶光，已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飛勾絆馬索之類的兵器也已蓄意待發。

「弟兄們掩護將軍……」霍存瞧著眼前戰場上的情況，堅定的命令著，「絆馬索，飛勾，上……」一聲命令之後，只見黯然的天際中，頓時騰起道道寒光，士卒們迅速的將手中的絆馬索與飛勾朝著官兵的馬上、馬腿直拋出去，無數支箭矢在朱溫四周散開，朝著官兵們身上分射而去。

官兵們沒想到義軍還會有這一招，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突襲而來的利器擊中，戰場上頓時萬馬嘶鳴，驚呼慘叫聲此起彼伏，接著人撞人馬撞馬，人仰馬翻，被箭矢射中落馬的，被受驚或是受傷的馬匹踩到肚腸翻出的，戰場上亂做了一團。

葛從周已揮刀宰了數個圍擊他的官兵，直奔倒在地上的孟絕海身邊飛奔而去，口中急急的喊著：「二哥……二哥……」可此時孟絕海已昏死了過去，哪裡還能聽到葛從周的呼喚。

葛從周一見孟絕海全身是血，也辨不出傷口有多少了，任憑他怎樣呼喚都毫無知覺，急忙一把背起孟絕海，單手揮刀，刀刀見血，砍向朝自己襲擊而來的官兵，眼角掃視一圈，找尋著高駢的影子。

高駢已翻身躍上了貼身親信送來的馬匹，剛要回身奔於後方躲避箭矢，忽然感到耳邊一陣陰風襲來，側頭一看之時，葛從周的大刀已到了他的身後，直朝自己的頸部砍來。

「狗官！休想逃！還我二哥性命！」葛從周緊咬著牙，眼中滿是怒氣與恨意，惡狠狠的揮刀直朝高駢砍去，高駢急急揮刀抵擋，倆人激戰到了一起。

朱溫策馬而來，手中大刀揮舞，陣陣風聲帶著血滴四濺，此時他十分的心急，黃巢軍中幾元猛將，如今都身陷重圍，士卒們已死傷無數，剩餘仍在堅持戰鬥的，也支撐不了多久，孟絕海生死不明，葛從周又與高駢拼在了一起，孟楷那邊也在被眾多官兵圍住，戰得有些力不從心，將領如若全部身陷，那麼誰來指揮這十幾萬大軍戰鬥呢？

所以，朱溫急急的想前去幫助和勸阻葛從周回到後方，沒想到一入戰場，卻立刻被官兵們圍困住，無法分身。

之所以能為將領，必是勇猛無敵，聰明機智，將領應是指揮作戰，而非要深陷其中，而黃巢隊伍中有這麼一個規矩，如若將領發生意外，那麼隨之隊伍的那部分士卒們也要被處置，曾也是義軍士卒逃亡的原因之一，本身黃巢人馬就已力不從心寡不敵眾，如若哪個將領再出意外的話，敗於官兵就成了必然，朱溫心急如焚。

深秋的夜陣陣涼風襲來，山谷中的義軍們在耳畔陡然傳來的戰鼓聲中和驚天動地的人喊馬嘶聲中奮力的挖掘著山路，一邊挖掘，一邊不時的抬頭瞧著，前方即將是他們的光明所在。

此時王重隱已按照黃巢的吩咐，帶領自己的隊伍，斬荊破棘爬至仙霞嶺山峰之上，幾個方向布置好兵力，借著一絲蒙亮，搬來不盡其數的山石，滾木，並收集了足夠的樹油塗於箭上，只等著官兵入瓮收網。

黃巢此時正在焦急的忙碌著，士卒們已找來了十幾個大舂，百十來個大鎚，放於黃巢面前，黃巢眉頭深鎖的看著眼前這些東西，深吸口氣，高聲道：「來人……去將我內眷全部喚來！」

士卒十分不解，雙方緊張交戰之際，大將軍命人找來這些東西已是讓人不知所為何用，現在又要喚來家眷，莫非是要上戰場前還要來個傷別離不成？軍中任何有家眷之士，都沒這個規矩和習慣，今日大將軍這種種莫名其妙的做法，真是讓人越發的糊塗。

片刻后，只見黃巢的夫人、妾室、孩子十幾口大大小小進了中軍帳中，女人們滿臉疑惑不解的望著黃巢，她們也不清楚大戰之中危急時刻，夫君喚來她們有何事吩咐。

「來人，將孩子抱出去安置。」黃巢吩咐著，抬頭看著自己的幾位妻妾，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表情極為複雜。

「將軍，發生何事了？」黃巢的夫人凝眉關心的問道。

「這……夫人……唉……」黃巢面露難色，遲遲不知該如何啟齒。

幾位女眷一見黃巢這般表情，仿似心藏難言之隱，更加的納悶。

須臾，只見黃巢忽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自己的幾位侍妾，面色凄慘悲壯的道：「我黃巢身為二十餘萬義軍的首領，今日卻被逼得如此慘烈，倘若我渡過今日，他日我定將我所受之一切加倍奉還給那狗皇帝！」

「將軍，您這是怎麼了？」夫人上前兩步，追問道。

黃巢皺著眉頭，緩緩的開口道：「夫人，你們也知道，我軍已是數日斷炊，將士們此時都是飢餓抗戰，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被官兵擊敗，如若是那樣，我命定亡，你們會被那些狗賊抓去，不死也會倍受虐待，想想我就尤為不忍，你們是我黃巢的女人，豈能被那些奸人玷污，所以，我想還不如讓你們守住清白，先行去了，這樣我去迎戰也了無牽挂，黃泉路上我們稍後便見。」黃巢隱隱約約的說明自己的心思，幾位侍妾聽得是目瞪口呆。

黃巢的夫人乃是一聰明絕頂的女人，跟黃巢相處時間最久，感覺自己夫君今日話中仿似隱藏著什麼，便道：「將軍，你我患難與共，歷經風雨，難道此時臨死之前換不來將軍一句實話嗎？將軍快將沒講的都講出來吧，好讓我死的明白，也不枉與將軍為這多年的夫妻了。」

黃巢聽聞嘆了口氣，心中在說：「唉……我本不想讓你們知曉全部，你們難道非要清楚這眼前不爭的殘忍事實嗎。」

「也罷，那我就不隱瞞你們了……」黃巢面露一絲悲戚，看看眼前的巨舂與大鎚，再悄悄幾位如花似玉的妻妾，緩緩的無奈的悲戚的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