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冥鋮之託
小念澤緊緊地抿著唇走至木雪舒的床榻旁邊兒，坐在床沿兒邊兒，眼裡是一種不該屬於他這種年齡該有的神情。
「母后……」小念澤像是很無奈，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忽然，寢宮內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小念澤不動聲色地握緊拳頭，那雙和冥鋮相似的眸子里一閃而過的陰霉。但是，小念澤感覺到來人的氣場強大，比他更甚，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寢宮內兩人誰也沒有動作，似乎在暗自較勁，小念澤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這個時候小念澤也明白來人是沖著床榻上的木雪舒而來的。
所以，小念澤死死地守在木雪舒的床榻邊兒，那人好像不想驚動任何人，所以到了現在也沒有絲毫動作。
終於，隱在暗處的人沒有了耐心，從房頂上飛身而下，快速地移到小念澤身後，不待他說一句話便捂住他的口鼻，「別動，是我。」
熟悉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讓小念澤熟悉的心疼。小念澤不再掙扎，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眼淚順著白皙的面頰流下來。
等捂著他口鼻的人鬆開他的那一瞬間，小念澤終於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父皇。」
來人正是要離開的冥鋮，冥城擁抱了一下這個才三歲就承擔起責任的孩子。愛憐地喚了一聲：「小念澤。」
小念澤聽到父親久違的聲音，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打濕了襟前的衣裳。
冥鋮嘆了一口氣，幫他擦去眼角的淚水，「小念澤，去揮退門口的人，父皇有些話要對你們說。」
「恩，」小念澤聞言，點點頭擦去面上殘留的淚水，看著冥鋮掩藏好了，便走至門口對侍魄安排了幾句，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父皇，你去哪兒了？我，我還以為……」小念澤想到前些日子傳出來的消息，聲音不禁帶上了幾分哽咽。
「父皇沒事兒，別擔心。」冥鋮見狀趕緊安慰道。
「既然父皇回來了，那我這就去昭告天下。」小念澤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便對冥鋮說道，腳步也準備向外走去。然而卻被冥鋮拉了回來，冥鋮看著他不解的模樣笑了笑，將他拉進懷裡抱了起來。
父皇和母后的懷抱不一樣，小念澤在冥鋮的懷裡異常滿足，很安心，對於他來說，冥鋮既是他崇拜的對象，也是一種避風港。
「父皇，為什麼呀？」
看著他亮晶晶的黑眸，冥鋮淡淡地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小念澤今後就是大晟朝的天子，所以，小念澤一定要為所有的百姓撐起一片天。」
「可是，父皇你呢？」小念澤也不想承擔這麼沉重的擔子，或者說他現在還沒有能力承擔這份責任，所以每天看著母后那麼累，小念澤心裡也非常心疼木雪舒。
「父皇要去皇宮外面看看，」冥鋮知道小念澤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早熟很多，所以，也沒有用哄騙的方法跟小念澤交流，「小念澤，答應父皇，你一定要孝順你母后，因為你母后是對你最好的人，她為你付出的也是最多的。」
小念澤點點頭，眼裡的堅決不像是一個三歲孩子該有的模樣，冥鋮欣慰地笑笑，「這樣也好，或許有一天父皇不在了，你也能為你母后撐起一片天。」冥鋮其實感嘆，又像是呢喃，看著小念澤滿臉的滿足。
雪舒，若是你真的不想見我，那就不要見了好不好。雪舒，有小念澤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
冥鋮想著看了一眼床榻上面色蒼白的木雪舒，放開小念澤走至木雪舒床榻邊兒，抬起手輕輕地撫上木雪舒白皙的面頰，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小念澤，記得以後一定要照顧好你母后，朝堂之事多聽聽你母后的意見，你母后雖然涉入朝政之事尚淺，可你母后很聰明，看人看事都很明白。所以，永遠也不要懷疑你母后。」冥鋮嘆了一口氣，看著身邊兒的兒子說道。
「嗯，父皇……」小念澤特別不喜歡冥鋮這樣安排後事一般的語氣。
「小念澤，作為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頂天立地，保護好女人。」冥鋮像是對一個大人一樣說著話，「還有，對於朝臣，擇優聽取，不可全信，不過，木澤倒是可信之人。」
不等小念澤出聲兒，冥鋮又開口說道：「就是帝師，也不能盡信，他是你的老師，你可以敬重他，卻不能依賴他，這宮廷之內你能依賴的也只有你母后。」
「嗯。」小念澤點點頭，將冥鋮的話兒記在心裡，「父皇，兒臣記住了。」
冥城欣慰地點點頭，末了又說：「還有小念澤，今日朕來過的事情不要跟你母后說，你母后她應該不想見朕。」說完，冥鋮自嘲地搖了搖頭，這樣也好，他的生命真的不多了，曾經說好的一輩子，在體內的寒毒面前竟然顯得那般蒼白無力。
「父皇，你要去尋醫嗎？」小念澤平日里不說，並不代表他什麼也不知道，況且，因為他體內的寒毒，母后多少個日日夜夜都愁的嘆氣。
聞言，冥鋮微微一愣，顯然他從來都不曾有這個想法，他的寒毒如今已經侵入五臟六腑，還有誰能解得了呢？說實話，冥城根本就不報一點點希望。只是，看到小念澤期待的小臉，他還是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句：「嗯。」
「好，父皇你就放心，江山我一定會讓它更繁榮，我一定會比父皇更出色。」那雙黑眸閃亮異常，人雖然還小，可身上那種與生俱來傲視群雄的皇家氣質怎麼也掩不住，或許他說得對，有一日他會比自己更適合做這個江山的主宰之王。
「好，」皇家子女說這種大逆不道之事，本來帝王大忌，可冥鋮卻沒有絲毫忌諱，反而點點頭，很讚賞小念澤的志氣。
「小念澤，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想跟你母后說幾句話，幫父皇搞定外面的人。」
「嗯。」小念澤欣然應允，點點頭便出去了。
頓時，寢宮裡只剩下冥城和昏迷不醒的木雪舒。
冥鋮低聲嘆了一口氣，細細地看著床榻上女人的面容，蒼白如紙的模樣，讓人瞧著心生憐惜，只是，冥鋮低聲笑了笑，撫上木雪舒那雙禁閉的雙眸，這雙魅惑的雙眸睜開的時候，讓她看起來帶了幾分強勢，還有滿身的刺。
「雪舒啊，你到底讓我怎麼辦才好呢？」留下的時候，她眼裡除了偶爾露出來的恨意還有讓人很難看清楚的神色，他離開了，她又這般激動，那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雪舒，」又細細地嘆了一口氣，「你說我們若能相守一輩子該多好呢？等小念澤長大了，我們就可以撇開一切出宮去，做一對平平常常的夫妻。」這一切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三年的生命，到後來幾個月的生命，讓他放棄了這些想法，因為他根本就做不到。
「雪舒，既然你那麼恨我，那我離開之後你肯定會幸福的，是不是？」
「雪舒，你常說我將江山看的比你重要，可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這江山從我接下來的時候，就是一種責任，無法放下的責任。」
「我很懷念你剛剛進宮的那個時候，那段時間我很快樂，快樂地我幾乎忘記了詔你入宮的目的。」
「我們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所以，時至今日我們依舊無法心平氣和地彼此依靠。」
「雪舒，這一世我不敢再期待什麼，我只能期待來世，因為這一世期待的太多，我也會怕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
「雪舒，我真的，真的很愛你。」愛到心疼，愛到我可以為你鋪好一切道路，只為你展顏。
冥鋮痴迷地看著她的面容，最後俯身在她的唇角輕輕落下一吻，雪舒，來世讓我好好愛你，這一世，註定我負了你，這片江山交給你，就當是來世與你再見的代價。
冥鋮閉了閉眼，眼角一顆眼淚順著他的面頰流下，滴落在木雪舒的頸部。
不知道冥鋮就這麼絮絮叨叨地說了多久，眼看著天色就要亮了，新帝的登基大典就要開始了。
小念澤知道天亮之前冥鋮一定會離開，他在門外守了一夜，趕緊跑進寢宮的時候，冥鋮已經離開了。房間內只剩下床榻上的木雪舒一人。
小念澤心裡說不出的失落，「兒臣還想讓你見證兒臣登基的時候。」
小念澤蔫蔫地說了一句，卻見床榻上的木雪舒手指動了動，看似要醒來了。
小念澤趕緊整理好情緒，跑到床榻邊兒等待木雪舒醒來。
木雪舒抬起手揉了揉發疼的腦袋，蹙了蹙眉之後，不情不願地睜開了雙眼，「我，我這是怎麼了？」
「母后。」小念澤見狀高興地喚了一聲，木雪舒將目光落在小念澤身上，「小念澤，你黑眼圈兒怎麼那麼重，沒睡好嗎？」木雪舒關心地看著小念澤問道。
「兒臣沒事兒？母后哪裡還不舒服么？」走到床榻邊兒，小念澤挨著木雪舒坐下來，拉著她的手關心地問道。
「沒事兒就好，今日不是登基大典嗎？也是時候收拾了，」木雪舒就像是忘記了昨日的事情一般，從床榻上起身，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自始至終都不曾提昨日的事情。
「母后……」小念澤抿了抿唇，低聲喚了一句。等到木雪舒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身上時，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沒事兒，那母后好好收拾，兒臣也是時候回去了。」
「恩，」木雪舒雖然覺得小念澤奇怪，但也沒有多問什麼。